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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奶奶不知为?何昨天?还说一起走?,今天?就变成了三个人全分开。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惶恐过了,偏偏又怕耽搁了孙子孙媳的正事,连开口问询都不敢,只能被冯贺搀着,目光始终在对面两人身上流连。
姜婉宁看出?她的恐惧,趁着陆尚和冯老爷说话时,走?到她身边来,缓声说:“奶奶您别担心,这不夫君要出?门,我不方便跟着,又怕照顾不好您,才叫您来冯家住几天?的。”
“不过您别怕,我这不还在府城了,等过两天?外面安生了,我就来看您。”
“而且夫君也说了,他这次出?门最多不过一个月,您就当出?来散心一个月了,正好冯夫人也喜欢摆弄花草,您还能跟她交流交流经验呢!”
话是如此,但最亲近的两人都不在身边,陆奶奶心里?还是怕的。
可她同样知道,若她表达了不愿,依着陆尚和姜婉宁的脾性,只怕宁愿多添麻烦,也不会强求她留在冯家。
思绪回转间,陆奶奶很快做好决定?,她缓缓点了头,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好,我都听你们的……婉宁别着急,我在冯家住着也好,你不用着急来看我,再说还有少东家在,我跟少东家也熟,不怕生的。”
可不是,冯贺可是除了大宝等几个孩子,跟姜婉宁念书最久的人了,当初在无名巷子时,他三天?两头来陆家,自然跟陆奶奶也混熟了。
几人最后寒暄两句,陆尚赶着去?塘镇,姜婉宁也回了家。
只是陆尚就怕再发生贼子入户的情况,从塘镇来的几人中挑出?两个,能做到管事的,皆是能叫他们放心之人,眼下?叫他们留在府城陆家,也算保护姜婉宁的安危了。
然而半月过去?,塘镇再未送来任何消息。
姜婉宁一开始只是从家中等,后来街上安稳了,她就去?城门口等,有时粥棚的官兵忙不过来了,她便过去?帮忙搭把手,顺便探听两句城外的情况,以及有无车马入城。
一天?天?过去?,她的心绪越发浮动起来,直到半月之期过了三天?,还不见任何有关?塘镇的消息,姜婉宁终究还是走?到击鼓鸣冤这一步来。
大灾之下, 衙门每日击鼓鸣冤者与日俱增,或为状告邻里乡亲,或为家中亲眷求一庇护, 又或者是怀疑城门施粥官兵中饱私囊,也要来求郡守大人探查一个?清楚。
郡守不忍叫百姓生活雪上加霜, 便免去了这段日子的杀威杖刑,无论什么冤情或诉求, 尽可以在击鼓后找师爷登记记录,待他空闲时再?做处理。
若是实在着急的,也可以等在衙门中, 只是郡守大人近来常在外奔波, 下到底下城镇视察的情况也是常有, 碰上不巧的时候, 等上天也不一定能见到人。
姜婉宁早就打听清楚了情况, 击鼓见了衙门留守的衙吏, 讲明来意后, 又被带去后头等候。
也是她运气好,她只在衙门等了一天,当?天傍晚就等到了衙吏的传唤, 听说是郡守大人才从城外灾民营回来, 沐浴熏香后便来处理冤案惨案。
衙吏又按照先后时间?给等候的百姓发了号牌, 待郡守处理完私事后,就会传人入衙门后的府院。
姜婉宁的号牌排在第?十?三位,她后面还?有十?几号人,除非郡守是打算通宵处理案情了, 不然只怕到天黑也处理不完,姜婉宁只求能?轮上她, 不然日后还?要慢慢等。
又过半个?时辰,衙吏过来喊了第?一号人出去。
前?面的四?五人处理很快,基本?一人一刻钟就可以了,这些人回来后有喜有悲,也有一个?面上带着不忿,但不管他们情绪如何,总归是没?有对郡守怨怼的。
后面的处理速度就慢了些,姜婉宁听了一耳朵,好像是涉及了命案,郡守将?告官的百姓留下,又派了衙吏去捉拿嫌犯,等了小半个?时辰没?等到人,方才叫了下一个?。
姜婉宁心下着急,便也没?有过多注意其余百姓的状态。
好在又过一个?多时辰,衙吏再?次进来:“十?三号,入!”
姜婉宁顿时站了起来。
她在一众百姓中很是显眼,全因其余人都是衣衫简朴破旧的男子老汉,只有她一介妇人,虽已换了朴素衣衫,可光是没?有补丁、干净整洁这些,瞧着也不似寻常百姓。
在她跟着衙吏出门口,余下的人不禁交头接耳起来。
“那是谁家的娘子,怎叫一个?妇人来公堂上了,她家男人呢……”
“我猜她家男人肯定是出了事,要不然怎会轮到一个?妇人击鼓,不过也正常,这几月死的人可不少。”
也亏得?姜婉宁跟着衙吏走了,不然听见这些人对陆尚的编排诅咒,说不准心里会积多少气。
府城的县衙与郡守宅院是在一起的,无非是一前?一后,前?面是公堂,后面就是郡守的私宅。
因今日时间?太晚,不适合开堂办案,郡守又不愿走公堂上那些琐碎流程,才把接见百姓安排在了私宅的偏院里,用几盏屏风做间?隔,只在一处矮桌前?办公。
这才处理了十?几桩案子,矮桌就被案卷堆满了,剩余纸笔全部委委屈屈地挤在一边,一个?不注意,墨点全沾在了郡守衣袖上。
郡守在外访查一整日,回来后连口热饭都没?吃,又紧接着处理起百姓的事情来,绕是他身子骨不错,连日操劳下也难免显了疲态。
他在等下一人的空隙里,叫身边的小厮去准备一碗素面,又问旁侧的衙吏:“还?有多少人?”
“回大人,等在衙门的尚有一十?六人,另有待处理案件一百七十?二桩,师爷们能?处理的都处理过了,剩下这些还?需大人过目。”衙吏话落,郡守头痛地按住眉心。
正这时,却听院口传来通报声:“陆姜氏谒见——”
郡守在最短的时间?内整理好了表情,重新端坐,小小一方石凳,也不掩他身上的端庄正气。
姜婉宁在衙吏的指引下听在郡守十?步之外,为表对大人的敬重,她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脚尖上。
可不等她跪下参拜,却见前?方属于郡守的衣摆晃了晃,下一刻,头顶传来对方惊讶的声音:“二小姐?”
姜婉宁诧异地抬头头,望着郡守那张隐有熟悉的面孔,好半天才想起:“曲叔?”
……
就在姜婉宁在府城多有奔波之时,陆尚在塘镇的处境着实算不得?好。
他在抵达塘镇第?二日,就被拽去了衙门中,陆氏物?流在塘镇也算比较大的生意了,他作为陆氏物?流的幕后老板,被安排的位置也算靠前?,只在第?二排,稍微一抬头就能?看清主位上的人。
陆尚在塘镇活跃多年,与衙门的关系还?一直停留在签契书的层面上,他虽有受过福掌柜等人的提点,逢年过节会给衙门里的官吏送些东西,但那只限于跟他常有交道的师爷主事等人,至于当?地县令,那只在衙门口远远瞧见过几次,真正面对面说话却是没?有的。
陆尚对县令的印象不深,只记得?塘镇县令姓施,已经在任十?四?五年了,于政务上不算勤勉,但这些年天下太平,他手?下也没?出过大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