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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他向来知晓那个男人的目的向来从不简单,惯是无利不起早的…也包括那个来自荒芜星界的妹妹——
星界自发现已经数万载有余,所探所往之人数众,直穿星汉之地、妄渡星里无边长河之人却无一而反,然星界本就是上界少有之沃土,无非而后的一到九重天大多为趋逐云海人工堆砌而成,星界之广大再加之那蕴有星力、可自我修复屏障更是天然结界,父神这般功利聪慧之人却弃滞这般沃地反却甘愿耗费人力物力在十重天大兴土木…
这本就是个再为奇怪不过的点。
星界他也曾去过一回,确是渺无人烟,就连半点生灵之息都未曾觅得,灵力却比上界还要丰沛得吓人,尽处远端的星里长河便也烟滔茫茫、一望无际,不知通向何处。
而那些在烟滔微茫中无声无息失踪的神又去了何处呢?
玄桓敛了敛眸,索性乘着星海渺茫的光影缓缓入梦,这其中的疑点本就太多,稍稍细想便有太多难以捉摸之事,更令人奇怪的是这数万年间那一个个同样不痴不傻的功利者却无一对星界有所行动,就像是置在繁华之地的旷世奇珍,却无一人敢于上前眈于。
除非…
睡意朦胧中,他想到了另一个最为浅显明了也最为荒谬的可能性。
或许就连玄桓自己也不曾预料到,这个想法将会被印证得这般快…
他抱着几卷书行到了紫府洲书房的旁前,里头的人或许是太过激动于所述之事也或许只是单纯信任于自己的感应与紫府洲守卫的隐秘尽职,他足足在窗侧的阴斜处站了那般地久,旁席的那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却始终未曾发觉他的存在。
或许是由那人而创,气息到底是太过相近了。
他不过只是普通地来还几卷借书罢了。
而主席之上的人影确乎早在他接近的那一刻便发觉了他的存在,却依旧神色不动,挂着那般公式化的温和笑容任由旁侧之人将那个话题继续下去,偶时端起浅啧的茶盏薄雾浅浅,好似两人谈论地不过是一件再为简单不过的公事。
或许是这时间过得太久了…
也许大多数人也早就忘了或是更难以追究那仅余的几个古神又是如何,而后与父神九子、今玉清真神玄拓交好的居于紫府洲的扶桑大帝、东华帝君重霄,其实是与大名鼎鼎的父神同为创世之一神祇。
“……”
直至一番言语而尽,那主座之人却依旧嗜着一无谓的浅笑,展袖将杯中最后一丝茶汤饮尽。
“东王公——”
“所以,这是一笔交易?还是您单纯而来的炫耀…”待到旁侧之人终是耐不住性子再度开口,那座上之人才笑道:“那般人都未曾触及之事落得叁清,若是硕果如此,父神大名不必到我等紫府洲旷坐,早便入主星界了不是么?”
“除非…”
男人故意顿了顿,那笑意透过那再度升腾而起的氤氲茶汤探究向薄云之后时不时略有轻咳的人影:“父神有不得不求与之事。”
“求与?”那旁座之人轻哼:“东王公若当真无欲天下,也不会废心立这紫府大势不是么。”
明说的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
“我这人素怕麻烦,也怕黑…所以这紫府小岛这般人,倒为防狼拒虎才是真。”
男人无谓地笑了笑,像是完全不在意面前之人几番圜转的眸光:“不妨让我猜上一猜,父神除去了那般大患之后的心结又是如何…”
“…星界已闭。”
重霄挑眸抿唇,懒懒半托着手直直对上面前之人瞬然忽闪而起的眸光:“除却那个丫头之外,没有人可以再入星界,不是么?”
“……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我自有我的消息。”
男人但笑不言。
“阁下,不如我们敞明了说,你想用那个丫头从我这换到什么,我又能得到什么…也包括那个丫头究竟为何变成了那个…哦对,她现下的名字叫作神荼对不对?”
“我与她在星界可交手不止叁回…我敢笃定,这叁界叫得出名姓来的所有人,包括你我,没有人可以在星界胜过她——没有人…”
“你几次险些丧命于她手,如今却成了你的义女…这简直是这上界开辟而来我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你们这些懦夫当然不行,包括所有惜命废物…”
面前之人却忽而阴沉地乍笑一声,眼中分明是恨与狠,那霎那而起笑意看起来尤为瘆人,却在下一秒转为止不住地狂咳,明明对方在之后极快地掩住了衣角,可久久立于那人身后的玄桓却分明看见那袖上一闪而过的血迹。
“我用魂灵族秘法为祭,以我叁魂六魄镇其于梵炎源火之中灼烧,强剥去她所有记忆与九成灵域才得以收获——”
“你是在以命赌命…”
“不错。”面前之人满是傲慢轻蔑:“可是我却赌赢了。”
“你的叁魂六魄也毁了…”即使面前之人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神…叁魂七魄便只余一魄,那——
“那又如何?重霄…”他笑起来:“虽说这星界如今只有她一人可入,她却还得一事不知地尊我一声父亲。”
“若真是如此,阁下也不必来与我交易。”
男人笑色一泯,面无表情地忘了一眼那个确乎比魔鬼还要贪婪可怕几分的面孔便欲甩袖走人。
“你会有兴趣的。”
那人却道:“不若你不会任我说到现在。”
“或许我只是单纯好奇呢?”
“我时日无多,这交易可谈也好不可谈也罢,你不在乎我自然也不会在乎…反正这天下的神这般多,总有一个可以拥有掌控这星界的能力——”
旁侧擦身而过的身影一愣,俱是也包括房外那始终偷听的人。
“你是指…”
“这世上可不只有一个拥有星力的人…她,还有她的孩子,或许将来的某一日,我虽看不到那一日,但星界终究会属于我,属于叁清。”
“你便这般肯定她诞下的孩儿就拥有星力…?”男人长眸眯起,昏暗的眸光霎那确乎变得晦涩难懂。
“这是一场我们都没赌过的局,就跟那丫头一样…”父神笑笑,自顾自垂眸,颇为轻松地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在我赌赢之前,没有人能相信星界终有一日能被征服。”
“若是会赢,那你便应该一直赌下去…你有那般多的儿子,诞下孩儿这事,这四海八荒恐怕不止我重霄一人能做。”
“的确,东王公。”他继是抬眸看向男人凝重的侧脸:“开诚布公地谈,你也是我叁清赌局上的一部份。”
“我赌…我的赌是那丫头终生不下一个带有星力的孩子,星界便永远落不入任何人之手,也包括你重霄,而你得到那丫头的代价便是成为我叁清彻底的附庸,为我叁清千秋万统做一颗踩在脚下的基石。”
“当然,你也可以赌。”
他懒懒举杯,朝着那一言不发的人影道:“赌那丫头可以生下一个带有星力的孩儿,届时从我叁清附庸中再度自立门户甚至于颠覆叁清,成为另一个统领天下之人…”
“…那丫头本身呢?”
“她?”面前之人却突而嗤笑一声:“我已试过,那丫头已不具有掌控星界之力,她神魂灵境被我狠辣之法毁得太过残破,如今能进入星界已才靠着身上微弱的残余的那些星息,甚至如今实力比那所谓的妖仙都不过,待到剩余的星息一散,谁知晓她是死是活…就算能恢复估也是数十万年之事,还不若希冀她诞下个拥有纯粹星力的孩儿实在。”
“一个不是那便生两个…她体质未有神遣,极易受孕,若是还能活上个千百年,也足够你关在地牢内生上几十个了。”
“你究是把她当人——还是当一个东西来看!”
男人转过身来的怒不可遏仿佛沉对方平静傲慢的眼里激不起任何一点波澜:“东王公,你我都是棋子罢了…”
“这天下的棋子,这势力的棋子——”
“你若觉得我将她当东西看,我的确不顾她如何,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难搞又付出了我几乎所有代价的东西…说要当人…”面前之人颇为轻松地摊了摊手耸肩道:“看在她尊我一声父亲的名义上,我自当尽我所责,为她选一个合乎心意的夫婿。”
“被人强暴生出来的孩子毕竟是不康健的…也许母亲的情绪也能影响孩子是否带有星力不是么?”
他无谓地笑笑:“我可不想她死在我前头,至少要值回代价才行。”
“……”
重霄却久久看着面前之人,确乎想要看破对方真实的想法,却只瞧见了那深不可测的幽暗眸底。
“你可以慢慢考虑…”
他却拍了拍长袍不紧不慢地缓缓站起,得意得像是打了胜仗的常胜将军,昂扬地擦过男人高大的身影间,眸光与之傲慢地对视,一字一句仿佛刻意仿着对方初时的口气故意笑道:“紫府洲的确是我的第一考虑…却不是唯一。”
“若不尽然,那丫头终也会成为我哪个小儿的配偶,我终归是不会输的…”
“永远不会。”
“…你便那般自信。”
“自然。”他大步转身离开,唯余那厅中正中之人久久伫立:“若是你,也会有此自信的…”
“东王公,我等着你的答案。”
“…时间很多,但不会很久。”
男人沉默,直至不知何时,面前站着的身影已然变换成了有着一双天青长眸的人影,他却什么都没说,即使重霄也不知他为何刻意想要令这个被父神薄待许久的少年听见,或许是出于相谈甚笃的情谊还是更多的怜悯…他却只是默然将借还的几册书卷放在桌上,至始至终都未曾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在那场神魔大战之后,或许已没有几个神活着或者记得,东王公与那个名不见经传而后一夜扬名的父神六子玄桓曾是私交甚笃的忘年好友。
而玄桓再也没有去过紫府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