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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然闻言,躬身作揖只得告退。出了庄宫,李然缓步行走,步履艰沉,心情亦是沉重至极。
显然,王子朝对他的话已是越来越听不进去,与之前可谓是判若两人。
事实证明,一个人若是一朝得势,这最难过的一关,还是自己。
楚灵王如是,王子朝亦如是。
李然非常清楚,王子朝若再这样一意孤行,往后恐怕是极为不妙。
楚灵王的事情历历在目,茫茫宫阙,李然环顾四周,又想起他和太子晋从小到大在这里玩耍学习的点点滴滴。
李然握了一下拳头。
“匡扶周室……只受些委屈又算得什么?”
李然回到官邸,本想再过一段时间,差不多就可以接祭乐到洛邑来住,不过碍于现在局势还不甚明朗,也不想让祭乐身处险境,于是只得是暂缓了这个想法。
而孙武在外,却不知洛邑城内的这一番变故。他依旧是率领军队一路征战,高歌猛进,接连攻下了瑕邑及杏邑。
通过这段时间的征战,整个王畿之地,几乎已尽在王子朝的掌控之中。
李然得知这些消息,既为孙武高兴之余,也不免是起了一些担心。
佞言者谄而干忠
其实王子朝对于李然,终究还是心存感激之情的。
他亦自知,若不是得了李然的帮扶,他莫要说是称王了,就连活着回到洛邑恐怕也都没有可能。
只是,如今他二人的分歧也随着事态的变化而愈发的显现。
就比如在称王这件事上,两人看法全然相左。还有,关于甘鳅来投之事,二人的意见也是截然相反!
王子朝心知如此下去恐怕不妥,还得有人替他从中说合。毕竟,他和李然之间的矛盾,还没触及到各自的底线。
然而,放眼下去,这种时候又有谁能够替他去说和呢?
王子朝身边的人,大都对李然颇为忌惮,李然以前虽然在周室任职,但除却太子晋之外,也根本不曾结交过世家大族。
只因当年太子晋并不为周灵王所宠,所以洛邑之内,自然更没有什么人会来主动结交李然这样的太子伴读。
所以,李然当时虽然也算得有些名声在外,但于王畿之内反倒是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至于其父老子,虽说起来还是道纪宗主,但毕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甚至李然自己的身世,他自己也没多少印象,那外人自然就更无从得知。
所以,李然可谓和这些个周室的大族是毫无交集。
他既不像尹圉、姬奂、毛得,或是畿内封国,或是一方诸侯,相互间早就熟识,利益也大都是互通的。
又不像阴不佞和南宫嚚这样,常年在周室为官,互相也大底都知根知底,互相依存。
所以,王子朝竟一时找不出这样的一个人来,能代表他去弥合他与李然的这一层关系。
更何况,当这些人在得知王子朝想要封李然为太师,还欲进封孙武为大司马,虽然都没有成事。但见其主公如此信任一个外人,自是更加“醋意”大发,更不必说是当什么说客了。
于是,趁着二人有隙,王子朝周围的一杆朝臣便是立刻再次作妖,忽然一齐来见王子朝议事。
王子朝见他们悉数至此,也是不由一愣:
“二三子俱来见孤,可是有甚要事?”(二三子:你们)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南宫嚚先行开口言道:
“陛下,臣等确是有要事禀告!只是可能会惹得陛下不快,还请陛下先恕臣等不敬之罪!”
王子朝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在他还是王子之时就一直不离不弃,伴其左右,可谓皆是嫡系心腹。
他们要有什么话,自是可以在他面前言说的。
“尔等随孤多年,即便是有何冒犯之言,亦是无碍,但说无妨!”
南宫嚚这才说道:
“陛下,臣等今日一起来觐见,所为只因一人——李然李子明!”
“子明先生功劳甚大,孤本想封其一个官职,但他淡泊名利,没有应允,即便是另封其属孙武为大司马,也被他回拒,你们对此又有何疑虑?”
阴不佞上前一步:
“陛下!此人既不为名,亦不图利,他非宗室之后,陛下如此恩典,却被其所拒。若别无所图,岂不可疑?”
“不得胡言!子明先生贤名在外,孤不过是与他一时言语失和,但此人终究是一心欲匡扶我周室的,并无贰心。孤亦知他并非宗室之后,但即便如此,卿等也不必如此编排于他!”
毛得见王子朝还是较为器重李然,却是不以为然:
“陛下宽厚,乃是以君子之心度人。然则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李子明当年出奔王畿,所犯何事如今虽已据无可考,但此人终究是曾经叛出过周室。未免其心中有怨,以此观之,此人看似淡泊名利,实则不知究竟是怀有何意!”
“况且他如今民意极深,又有暂行司马之职的孙武为属,功劳甚大。他愈是不求名利,便愈有邀买人心之嫌。届时究竟是意欲何为,确是难言。留得此人在陛下身侧,日后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单旗啊!”
王子朝闻言,只觉得眼皮跳动,论功劳,李然确是居功至伟。虽要说功高震主还为时尚早,但他眼下不受封赏,的确是事出反常。
当一个人不为名利,为人主者便难免会对其起猜忌之心,会认为他是因为有更大的图谋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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