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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昀芸轮转到妇产科实习,张跃建说已经帮她打好了招呼,现在妇产科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忙,但人一闲下来了就会整出一些更恼人的事,每天不是接生就是等查床和开会,一刻也不能离岗,随时有人来问,尤其等着来见一见段昀芸。
段昀芸后悔听段莠的学了医,学什么不好,非要来受这种罪,没有一点旁的力气,从来她最爱打扮自己,做实验都买有牌子四位数的白大褂子穿,就要和别人不一样,在急诊值班的时候李维笃还来看她,说她是实习医生里最像个活人的,且丝毫不会让患者感觉信赖。那时候还有点闲,从来带她的都是好人,不忙就让她去值班室的床休息,有事了才叫她,现在倒不用天天值班,但是白天就搓磨够人了。她还是等着接手医院的事,毕业了就有着落,想不出那些没盼头的人怎么办。二流的医科大学,读了只是为继承父母的职业,做护士的一类,做医生的一类,做医药公司的一类,做教授的一类,做公务员的一类,找不到饭吃的一类,其实也没有太多的差别,尤其是上学的时候。
段昀芸读五年制落了高中的同届生一年,等一年发现大家又从各地回庆源来了,像散出去的彩带,甩出去再一团团地绕回来,回到抛出的手里。他们父母的阶级是他们的手,段昀芸的手是段莠。段昀芸不用学得多好,多会看病做手术做研究,她只要懂事就好,懂医院的事,段莠的事。
白天到夜里都忙得脚不沾地,其实回来也很久了,但只和段莠见过几次,几次里都是饭局,司机默认把他们都一辆车送回段宅里,即便段昀芸已经搬到端和附近,段莠给她的房子。自然还在做那样的事,从高中起他们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直到一年前,他们还真的“成”了一次,那次简直像灾难片,对于段昀芸来说,至今身上还有一些疤痕,段莠真的是一个犯罪分子吧,弄了好些血出来。
在行山上,柔黄的地毯还有白色的床铺弄得一塌糊涂,为了不再弄脏更多段莠把她吊起在浴池旁,段莠硬了一点然后挨着她的阴道口,那一刻非常感动,像长跑到终点对自己的安慰,但最后没有射。中间她被打得非常狠的时候段莠让她口,直撞进嘴里,然后捅进喉咙,那时候还是很硬的,然后她的喉咙只感觉到痛,没有别的。对于段莠是心病还是真不能人道了自这次起段昀芸再也不想思考,她太害怕有一天需要为段莠的几把再付心付力。不过那次依然是段昀芸逼他,然后他就这样,也可能有原因是在吓她,把她吓得再也不敢提了。之后他补偿了她很多,还让人送段嘉宝去加拿大做理疗,段父段母作陪,住段家在那里的房子,也在段家亲戚的商超里做活,家里原来的门市找了别人来做,半年里没做下去就关了,倒没有赔钱,段母从来要强,比段父还快学会了语言,在那边很快乐,段嘉宝虽然智力有所欠缺,身体上也有萎缩和残疾,但在那边也有适合他的教育。一切都好得不能再好,但是她又被他架走一层,甚至在一国的范围里段昀芸都没有亲人了,除了段莠。
每每想到都心惊,段莠的权力总是从某处悄无声息地钻出来,然后又消失了。不过害怕也就一瞬,立马就恢复如常,她早是就空心的,什么也不记挂。
只有性留下恐惧,切实的疼肉体可以记得,所以不由自主对段莠客气了很多,但仍时不时就爬到他的床上去,虽然段莠从没有要求,但是段昀芸还是按时去亲近他,这些小事也只是为了让段莠高兴,让段莠感觉他们是好的,毕竟总是她单方面的快乐,那一次尝试固然像一个阴影,但是慢慢地也可以忘记了,段昀芸已经擅长了这个。
段莠现在满身心都在端和的疗养院上,这是他这几年来极其看重的项目,端和搬家后他在新端和及新院忙了一段,渐渐都交付给张跃建,他也不再轻易下手术室,前年心外新招的一名学者,做手术非常漂亮,她主刀的几场段莠都专门留时间去观摩,这几年已经做成了一块招牌,张跃建帮她撮合了婚事,是他在政府上班的一个侄儿,绑住了她的身心,也整个卖给了端和。段莠这把刀在院里不再稀缺,不用强打精神上阵,更窝在老宅里养着了。
段昀芸上班时只在开大会才见到张跃建,其实每年假期回来都见,只是今年才发现他老了,发福了一些,皮坠下来,垂在腮边。他和实习生的绯闻闹上新闻,然后没多久就又换了一个,他体面而内敛的青年时期和段昀芸纠结敏感的青春期一起迅速地消逝,继往开来的是中年人如卤肉一样熟腻的人生桥段。他的眼纹很重,陪段莠吃饭,他坐在旁边,笑着说话,眼尾纹在太阳穴生生炸开,段昀芸不想多看。这种时候她就疑心段莠也老了,不过她小时候他就很老了,现在好像和那时没有两样。甚至更有一点美,更近鬼神,而左右都是俗物。哪有人这样,不该这样的。也提醒她了,段莠要过寿了。
秀儿早就在准备,十整数的一定要过好,也不怕声势浩大惹是非,总是关起门来过日子,面上的事段莠让张跃建露脸出头,从来也不上什么媒体,来往的都是段家的近人,客人是另请的,所以可以尽心称意地奢华。提前一周多段宅就开始张灯结彩的,段昀芸从医院回来遇到,仰脖子看了一路,到段莠的房门下,灯笼通红的一对,段昀芸边进门边笑说:秀儿怎么还这个审美,还以为舅爷爷你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