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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一封信尚未写完,顾长晋胸口猛然一疼,一滴浓墨重重砸入宣纸。
他醒了,梦境戛然而止。
不,或许该说,是另一个顾长晋的记忆,戛然而止。
这世间存在着一个“枫娘子”,他的梦从来就不仅仅是梦。
大雨叩吧嗒嗒地敲着篷顶,潮湿的空气从车牖缝隙涌入。
顾长晋抱着容舒的手微微一紧。
至今他都记得,在那梦里,他落笔的前四个字便是“吾妻昭昭”。
马车在暴雨里疾行了整整一个时辰方抵达屏南街。
椎云早早便收到了顾长晋派人送来的口信,特地将他先前住的屋子收拾停当。原先他还不知为何主子要贸然回来扬州,直至看到主子怀里的姑娘方才了悟。
这是为了容姑娘呢。
顾长晋将容舒抱入屋子,淡声吩咐着:“去打些热水来。”
椎云看了眼他苍白的面色,应了声“是”,出门张罗热水去了。
容舒迷迷糊糊中隻觉有人给她细致地擦脸拭手,她这会浑浑噩噩的,下意识便以为那人是沈氏,软乎乎地喊了声“阿娘”。
顾长晋拧帕子的动作一顿,偏头望去,那姑娘眼皮子一动不动的,喃了那么一声便又沉沉睡去了。
男人低下身,用湿帕子轻柔地擦走她脖颈处的血渍。
她的肌肤莹白如玉,饶是他控制着力度,她颈侧的皮肤仍旧是红了一片。
顾长晋也不知会不会弄疼她,轻拭两下,便住了手。
目光扫过她被雨水打湿的肩,他蓦地想起什么。
她的右肩,应当有一颗朱砂痣。
朱色的血水轻轻晃动,顾长晋望着水中那双晦暗的眼,起身出了厢房。
常吉拿着把破旧的蒲扇蹲在花厅里对着药炉煽火,炉盖被水汽顶起,“哐当”“哐当”地响。
“主子再等会,您的药马上就好了。”
他顿了顿又道:“椎云给您找了套干净的衣裳,您先去换衣裳罢,免得伤口又要恶化。”
从渡口赶去沈园的路上,三人的衣裳都被雨水打湿了,他与横平倒是不惧的,但主子身上的伤一直拖着,就没好过,被雨水一泡,也不知伤会不会加重。
为了主子这伤,常吉一颗老妈子心当真是累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