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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应该在小佛堂里抄录佛经的太后,却在院子里的树下放了个躺椅,正悠闲的坐在上头,让身边的小姑娘帮她捶腿。
淑惠太妃带着自己身边的嬷嬷,黑着一张脸回到宁寿宫后,一抬头便发现了太后。
她脚步一顿,有些进退两难。
“怎么,有胆子出去办赏花会,没胆子见哀家?”太后睁开眼睛,冷哼一声道。
“姐姐!”淑惠太妃连忙上前屈膝行礼。
“你随我进来!”太后让姜嬷嬷扶着自己站起身来,慢慢往寝殿走去。
到了寝殿门口,她挥了挥手,示意姜嬷嬷带着宫女、太监们退下,只带着淑惠太妃一个人进了寝殿。
坐到罗汉榻上后,太后看了一眼淑惠太妃,皱了皱眉道:“别站着了,你年纪也大了,不嫌腿酸吗?坐吧。”
“姐姐,我知道自己不该瞒着你办赏花会,我也不瞒姐姐,我只是想接近太子妃,从而接近太子。”淑惠太妃说着叹了口气:“我也没料到自己这么倒霉,身边的宫女居然那么不小心,烫到三格格,幸亏她没事儿。”
太后闻言瞥了淑惠太妃一眼:“就算你能接近太子,又能如何?别说太子现在只是储君,尚未登基即位,就算他做了皇帝,也不可能让我们的父兄加官进爵。”
“皇帝正值春秋鼎盛之际,他身子康健,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敢保证太子一定能登基即位?就算能,我们这两个老婆子到时候也入土了。”太后说着冷笑一声:“你倒是和我说说,死人能做什么?”
淑惠太妃闻言一怔。
“你老实和我交待,查娜进宫后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最近就像疯了一样,做事实在太莽撞了,你再这么下去,可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将你关在屋子里,不许你出门。”太后沉声道。
淑惠太妃听了她的话后沉默了。
“你不想说便罢了,回屋歇着吧,从今日起,未经我的允许,不许离开你住的院子。”太后摇了摇头道。
“姐姐!”淑惠太妃忍不住站起身来:“我不怕被禁足,就怕见不到姐姐你。”
“那你便和我说实话!”太后沉声道。
“我就是觉得太不公平了,不管是太皇太后还是皇上,都对其他那三家子人太好了,唯独我们这一支,一直没什么起色,就连姐姐做了皇后,做了太后,也没有任何改变。”
淑惠太妃说着,满脸都是伤感:“我们还在科尔沁时,额布格最疼咱们姐妹,时常带着我们在草原上策马而行,听查娜说,额布格死的时候,还一直念叨我们,说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像他三个兄弟一样成为王爷,成为草原上的英雄,就算送了两个孙女进宫,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姐姐,你说我们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别下作
太后听了淑惠太妃的话后沉默了。
“我们姐妹二人一块入宫,姐姐成了皇后,成了太后,而我们的额布格,直到病故,也只是个贝勒,姐姐……您可是太后啊,您如今尊享荣华富贵,可曾想过我们的娘家人?”
淑惠太妃一脸激动道:“你我无儿无女,宫中这些人对我们来说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科尔沁的族人,姐姐,您今年十月就满六旬了,妹妹说句胆大妄为的话,咱们姐妹二人已经活的够长了,这一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未能让娘家人安享富贵,何不在有生之年,为自己的族人们搏一搏前程呢?”
太后端起茶杯慢慢喝了几口,并未说话。
“姐姐。”淑惠太妃有些急了:“您到底在想什么?”
“巴雅尔,我们的阿布死于康熙九年,额布格死于康熙二十三年,那时候查娜多大?”太后淡淡的问道。
淑惠太妃闻言微微一怔。
“康熙二十三年,查娜只有一岁,额布格去世时,他只是个嗷嗷待哺的稚童,能知道什么?能记得什么?那些话,肯定是她的阿布告诉她的,并不可信。”太后说着摇了摇头:“你清醒些,不要被他们蛊惑。”
“额布格去世那年年初,还给我们写了家书,让我们不必挂念他老人家,只要我们在宫里安安稳稳待着,他老人家就放心了。”
太后说着摇了摇头:“额布格去世时年近七旬,算是高寿了,他虽然没有很高的爵位,没有手握大权,但他这一生,过得很潇洒肆意,我了解额布格,他不是那种在乎权势的人,绝对不会像查娜说的那样,想成为王爷,成为英雄,他们不仅撒谎,还打着额布格的旗号,实在可恨。”
太后要是知道查娜对淑惠太妃说了这些,便不会把她送走了,起码要让她跪两日,才把人赶走。
“我们老了,在紫禁城住了多年,我们的额布格去世了,阿布和额吉也过世了,就连大哥和二哥也没了,和我们血脉相连的人,真心待我们的人,已经没了,那些侄儿侄孙,许多甚至没有见过我们,他们不会在意你我的死活,只会觉得我们身居高位,却没有给娘家带去好处,心有不甘,才会蛊惑你。”
太后说着,叹了口气:“你别被他们蛊惑了,我们老了,安安稳稳比什么都要紧。”
“可……可是……”淑惠太妃的嘴微微颤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当初,我们也是满怀憧憬进宫的,没想到先帝却不喜欢我们,甚至有些厌恶我们,而你……更是什么也没得到,我好歹有皇后之位,又成了太后,你却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妃子,你心有不甘,可你也不想想,你如今多大年纪了?年轻时候都没有搏一把,现在折腾,有什么用?”
太后说着,拍了拍淑惠太妃的肩膀:“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做什么,不然永远别想出宁寿宫这道门,而你……更是一点儿水花都翻不起来,别折腾了,回去歇着吧,从今日起,别出你那院子的门,我每隔几日会去看你。”
淑惠太妃闻言低下了头,半晌都没有说话。
“回去吧,我也该去抄录佛经了,耽误了半日,已经对佛祖不敬了。”太后说着站起身来,慢慢往外走去。
……
第二日一早,太子妃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孩子的胳膊。
她昨夜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睁开眼睛看身边的孩子,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直到半夜才睡着。
“娘娘放心吧,三格格的手臂没有昨日红了,没有长水泡。”一旁值夜的宫女连忙说道。
太子妃闻言松了口气,她又亲自检查了一番,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与昨日相比,果然好了些,四弟妹说了,五到十个时辰内要是没有起水泡,就没有大碍,现在已经过去快九个时辰了,肯定不会起水泡了。”
“三格格昨夜睡得也很安稳,娘娘您别担心,格格会很快好起来的。”绿烟连忙说道。
“要是没有四弟妹从旁指点,雅雅怕是还要受不少罪呢。”太子妃说着,轻轻摸了摸女儿的额头,俯下身在她脸上亲了亲。
“绿烟,你派人准备一份谢礼……”
太子妃话还没说完,就瞧见太子进来了。
“孤一早就过来看你们了,见你和孩子还睡着,也没敢把你们叫醒,就先去上朝了,雅雅如何了?”太子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床榻边,握住了女儿的小手,望着孩子时,满脸都是慈爱。
太子妃还是头一次见太子用这种眼神看着女儿,也是头一回见太子这么关心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