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遗梦

第二故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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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话说道:陈博术担心于先词积压已久的心情伤及身体,便叫来陈华伟开导于先词,三人十年后相逢一笑相谈甚欢,韩复榘不战而退,被抓捕枪决。

金花花坐在床边穿着衣服,窗外冷清的光线照耀在她侧脸,她重重打了个哈欠,缓缓站起身,睡眼朦胧得侧头望向窗外,白色的星辰在灰蓝的天空浮浮沉沉,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她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抹脸,缓缓转过身抓起被子一角迭着。

她双手整理着床单,额前的发丝微微摇晃,她直起身缓缓抬起胳膊抻着懒腰,又重重打了个哈欠,抬起手揉着眼睛望着一旁整洁,整齐的床一愣。

她缓步走到床边默默看着,又左右张望一番,王断红消失不见,她一皱眉,抬起手捂着额头嘶得一声,喃喃道。

金花花哎…真不让人省心…

金花花大步走到衣架前将身上的军服一拽披在身上,便一推门大步冲出房间,她站在门外左右张望,身后的平房屋檐不时滴着水珠,只见一个人穿着白大襟在操场上大步奔跑。

金花花侧头愣愣地看着,眼珠随着奔跑的身影缓缓移动,王断红的发丝随着发起伏,额前的发丝因为汗水粘连在一起,她望着站在屋前的金花花,露出一丝微笑抬起胳膊对着她一挥喊道。

王断红(少年)起啦!我今天没有胡乱收拾床,你看见了吗!

金花花默默望着她,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便又板起脸来,缓缓蹲下身坐在门槛上,从兜里拿出一根烟放在嘴里。

一抹橙色的光芒点亮她的侧脸,随着白雾从她嘴中冒出,烟头冒出微红的光芒,她将手中的火柴一甩,便用夹烟的手托住腮默默望着王断红奔跑的身影。

王断红奔跑的背影的摇摇晃晃,发丝在她而后起伏,金花花将烟放在嘴中一吸,白雾在半空弥漫,火星在眼帘随风摇摇晃晃,不一会便成立灰烬。

王断红气喘吁吁的跑回屋檐下,一下瘫坐在门槛上,弓着身低下头,汗珠从垂落的发尖落下,金花花侧头望着她,将手中未吸完的烟扔在地上用脚一踩,缓缓将身上的军服褪下搭在她肩上,冷声说道。

金花花披上点,别着凉病了耽误课程,我不想给你补课。

王断红缓缓直起身,将军服拉在身上,侧头望着她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不跟你客气。

金花花露出不在意的笑摇了摇头,便看向前方,一阵阵风将二人的发丝泛起涟漪,王断红侧头看向金花花,身上还残留着些烟味,她缓缓凑近金花花的侧脸,鼻子一皱来回嗅了嗅。

金花花看着前方出神,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哆嗦,侧头看向凑近的王断红,她眼珠左右动了动,开口说道。

金花花干什么你!

王断红缓缓抬起手揽住金花花肩膀,一清嗓子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抽烟啥感觉…还有吗?给我尝尝…

金花花愣愣地看着王断红的眼睛,抬起手将她的胳膊推开,冷声说道。

金花花你又不会,给你浪费了。

星辰在灰蓝色的夜空微微摇晃,黑色的云层穿过,细长发白的弯月显露,王断红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你教我啊,放心,等出去了,我给你买上一堆。

金花花低下头微微叹了口气,缓缓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向王断红,侧头看着她开口说道。

金花花我只给一根,咱们当同学的这段时间仅此一根,抽上瘾戒不掉,我还没有计较到那个地步,还不还的无所谓。

王断红哈哈一笑抬起手一把接过金花花手中的烟,手指一弹张开嘴一下接住,金花花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缓缓将火柴一划,橙红色的火焰点亮二人的脸颊,烟雾弥漫,火光消失。

紧接而至的,是王断红一声剧烈的咳嗽,烟雾从她唇间断断续续冒出,金花花侧头看着她,连忙将她手中的烟拿走开口说道。

金花花你傻不傻啊,还真往里吸啊,抽着玩就算咯!

王断红呼出一口气,侧头看向金花花,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这一口…心情好多了…

金花花叹了口气,将烟放入自己嘴里,白雾在二人头顶缓慢飘散着,屋檐的水珠滴落在水洼中,不屑道。

金花花小孩子家家,有什么心情可不好的。

王断红一抿嘴胳膊杵在腿上,手掌捂住自己脑门,发丝随风摇摆,她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从小到大,我心里就一直埋着一个事,我不知道葚福这样的地方归宿在哪…难道要一辈子当米牟一个县…就缅甸,我不想提这个破烂国家的名字,周边还有很多县本该是云南的,现在都在英国人掌控之下。

金花花听罢,神情微微一愣,托着腮侧头望着她,眼珠动了动,开口问道。

金花花米牟是你们给缅甸起的外号?

王断红笑了笑,“嗯”得一声缓缓直起身望着天空,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们那有个天主教堂,里面有个法国神父,他叫缅甸总是米马米马得,久而久之不知怎的就在他们嘴里传成了米牟,再加之我们和缅甸人是势不两立,谁都不想高看他们叫他们国家名字,便一直叫米牟了。

金花花微微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王断红来回揉着脑门,抬眼望着金花花的背影,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现在那个地方全是罂粟,我家就在那,未来某一天我回去了,我会面对什么?最重要的,回去了,还有回家的那一天吗?

金花花眼珠动了动,侧头看向身后眼神中透着复杂,她缓缓扭回头去,一个士兵手中握着号子走向远处,一声声集结号的声音响起,金花花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只是王断红看不见,她开口说道。

金花花人生就是落叶,风起时肆意飞舞,风停时小心翼翼地落在潮湿的泥土里,谁也带不走,所以,在天空肆意飞吧,落下时那经历过风吹雨打的残破身躯,便再也锁不住灵魂了。

绿油油树叶随着风在灰蓝色的空中沙沙作响,地上的枯叶随着风向前蔓延,待集结号落下时,操场上一队队学生跑出了校门。

金花花黑白色的背影站在屋檐下,屋檐的水珠划过身后,她缓缓伸开双臂,手指如弹钢琴一般起起落落,开口说道。

金花花傻瓜,活在当下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为人之道,不是活在多愁善感里,而是把眼下的每一天过好,每一件事做得完美,这样即便灾难来了!心中也无半分遗憾!

王断红托着腮微笑地望着她的背影,一阵阵风将她额前的发丝泛起涟漪,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可总会有人想得多些,因为眼下种种,想到未来,想到过去,如果停止思考,心里便只剩下恐惧。

落叶在操场随着风席卷着,黑白色的军号被人举在嘴边,金花花缓缓转过身,身影恢复彩色,缓缓抬起手伸向王断红,神色平静,冷声说道。

金花花好,想了那么多,还是没想现在,只会做为难自己的买卖,看着机灵,实则木头脑袋,现在该想得只有课程。

王断红缓缓抬起手,即将搭在金花花手上之际,金花花将手猛地一缩朝着操场跑去,王断红愣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望着金花花奔跑的背影哼哼一笑。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一栋建筑旁,楚书甄坐在沙发上,胳膊肘杵在柜子上托着腮默默望着唱片机旋转的唱片,柜子上花瓶里五颜六色的鲜花随着风微微摇晃。

一阵敲门声响起,楚书甄眼珠一偏,缓缓站起身走向大门,神情格外复杂,风声呼啸,身上冗长的睡衣随风起伏,她缓缓将两扇大门一拉。

楚书甄抬眼望着站在面前的陈华伟,白色的光芒模糊了他半张脸,楚书甄紧皱着眉头轻轻叹了口气,走向一旁。

陈华伟愣了一下,探头看向房间里,只见楚书甄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眼眶发红,不时一吸鼻子抬起手抹着眼睛,陈华伟侧头看向站在身后的于先词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先在这待会…

于先词眼珠动了动,微微一点头,陈华伟一抿嘴迈开步走向楚书甄身边,缓缓屈下身坐在沙发上,侧头望着她,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怎么了这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啊…怎么还掉眼泪了?

楚书甄抿着嘴,手垂在腿上使劲攥着,她的气息颤抖,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她的眼神带着恨意,微微张开嘴,声音带着哭腔说道。

楚书甄(中年)一个外国人…将南京拍下的照片见报了…杀人照片…遭受虐待在医院的照片…面目全非的尸体照片…

于先词缓缓将身体靠在门后,紧皱着眉头听着房间里的声音,陈华伟默默望着她,她缓缓抬起头,脸颊布满了泪痕,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你们不是去增援了吗?为什么还这样…

陈华伟眉头皱起,抬起手一抹脸,叹道。

陈华伟(中年)老蒋不想全军覆没下撤退命令,没等我们部署就沦陷了。

楚书甄眼珠动了动,声音颤抖地叹了口气,将头低下,陈华伟嘴角动了动,侧头看向敞开的大门,白色的光线透进房间,尘埃在光芒中浮动,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带来了个人,中央来的老熟人。

楚书甄侧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微微动着,她眯着眼睛一歪头,耳侧的发丝随着发微微颤抖,问道。

楚书甄(中年)谁呀?

一双脚步缓缓地向前迈进,他缓缓地转身,轻轻地关上门,带着一丝微笑,他头戴黑礼帽,身穿黑色的风衣,他轻轻地转过身,摘下礼帽,微微鞠躬,喊道。

于先词(中年)您好师娘。

楚书甄眉毛动了动,眯着眼睛缓缓站起身走向于先词面前,于先词眼珠动了动,垂目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于宝茵黑白色的手缓缓抬起放在楚书甄的肚子上,二人黑白色的身影站在沙发后哈哈笑着。

楚书甄睁大眼睛,缓缓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眶又红了,她眼珠动了动,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她缓缓垂下手握住于先词的手,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我记得你…也记得你妹妹…那时候…你还有稚气,她也只是个女孩…活泼极了…

于先词脸上的微笑不再那么生硬,轻轻点了点头,“嗯”得一声,陈华伟翘着二郎腿侧头笑着看向二人的身影,缓缓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人家现在可了不得了,国民党大员中可有一号。

楚书甄缓缓松开手,抬起手抹着自己脸上的泪痕,颤抖地“哎呀”一声,手一抬指向沙发,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快去坐呀,坐下说。

于先词一点头轻轻“哎”得一声,便缓步走到略小的沙发前坐了下去,楚书甄抬起手一抹眼睛,笑了出来转过身坐在陈华伟身边笑着望着于先词,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这次来待多久啊?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手搭在膝盖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不确定呢师娘,如果说中央现在有事招我回去,我也只得回去不是?

楚书甄“啊”得一声点了点头,缓缓缩回身子,于先词见她有些失落,侧头看了一眼陈华伟,一清嗓子笑着望着楚书甄,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不过基本可以确定短暂之内应该走不了了,起码可以待上一段时间,来之前我接到命令,来云南监督滇缅公路的初期工作,具体负责那些工程兵调度,杂七杂八规划之类的…

陈华伟“嘿”得一声,一下凑近于先词,二人面对面眼对眼,陈华伟缓缓将头一歪,抬起手指着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都和你小子说了,别接工作来我这修养几天,你小子倒好,神不知鬼不觉又接那么大一责任。

于先词看着陈华伟的眼睛,笑了出来,一挑眉毛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老师,正是因为责任大才要接嘛。

于先词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掏出地图,又从风衣里的西装胸口兜里取出一支笔,他将地图铺在桌上,用笔在地图上画着线,边画边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们要确保咱们国家的国际运输线不断,所以这条路从昆明一直到缅甸仰光,去年年底的时候只修完昆明,这样太慢了,必须动用更多人力同时修筑,委座给我们的竣工期限只有一年。

楚书甄俯下身认真看着地图,陈华伟像是没听进去的模样,缓缓坐回沙发上翘起腿侧头看着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瞅瞅你,到我家工作来了,这事儿不是归交通部的管么,用你做甚。

于先词停下手中的笔,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将笔轻轻放在地图上,用手将地图合上放回公文包里,说道。

于先词(中年)事关国家,举手之劳嘛,老师,明天我可能就不能来看您了,我明天上午要会见龙云主席商量动员百姓的问题,所以今天我就专心陪您和师娘,干什么都好。

陈华伟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侧头看向楚书甄,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小甄,咱们收拾收拾,上讲武堂看一眼。

昏黄的房间中几个学生坐在桌前狼吞虎咽地吃着米饭和菜,王断红脸上沾着饭粒子,一下将盆放在桌上站起身跑到坐在最前面的金花花身边,抬起手一拍她肩膀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哎…赶快,我带你去个地方玩…

金花花愣了一下,侧头看向王断红,开口说道。

金花花不…我还没吃完呢…

王断红一砸吧嘴,眉毛一挑,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别吃了…

没等金花花反应过来,王断红的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出桌前,手里的勺子和铁盆一下掉在桌上,二人朝着房间外跑去,严人恩嘴里来回嚼着侧头看向二人奔跑的背影愣了一下,便扭回头去继续扒着饭。

勺子在桌上旋转着,金花花跟着王断红,二人脚步飞快,她愣愣地看着王断红的背影,猛地刹住脚步将王断红拽停,开口说道。

金花花你干啥啊,我正训练自己吃饭速度呢,有啥事不能在屋里说啊。

王断红脸上浮现出一丝坏笑,左右看了看,一清嗓子缓缓将身上的军服一拉,将手伸进怀里,她一舔嘴唇眼珠左右动着,缓缓将胳膊向外抽着。

金花花双手叉着腰有些不耐烦地左右张望着,一只手一拍她的肩膀,金花花一皱眉一下扭回头,只见一颗手榴弹赫然横在金花花面前。

金花花瞪大眼睛猛地后退几步,只见王断红攥着手榴弹猛地塞回怀里,金花花猛地走回王断红面前,大声喊道。

金花花哎!你!

王断红一下抬起手捂住金花花的嘴巴,另一只手抬起伸出一根手指在唇上一敲发出“嘘”得一声,金花花眼珠左右动着,垂目看着王断红的手逐渐抽离,只见她一挑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今儿上午野外训练的时候…没用完的雷…我偷摸藏了一个…咱们去后山试试去?

金花花眼珠左右动着,欲言又止,她抬起手一抓自己的头发,左右踱步一阵,抬起手指着她,手指在半空摇晃着,窃声说道。

金花花姓王的!你怎么跟个山大王一样!有没有组织有没有纪律!你知不知道这要是被发现了!那就要被关禁闭!

王断红脸上笑嘻嘻的,缓缓抬起手一揽金花花的肩膀,另一只手抬在半空,手指一张一合像是抓着什么,小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今上午训练咱们班朝模拟阵地那顿扔,哗…整个阵地轰轰隆隆,狼烟四起,仿佛已经在战场大杀四方,多威风,难道你没看过瘾?没听得劲?

金花花神情复杂地望着她,没等她说话,王断红一下握住她的手朝着远处跑去,二人的背影迎着空中白灿灿的日光逐渐形成重影消失。

二人的身影在丛林之中穿梭着,红灿灿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松树林在红海中星星点点,如同带着斑点的地毯,王断红和金花花停下脚步望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河面,绿油油的草丝在二人腿侧左右摇摆。

几只海鸥鸣叫着划过水面,王断红侧头对着金花花露出一丝坏笑,缓缓将手榴弹从怀里掏出,金花花愣愣地望着她,王断红将手榴弹引线一拉,“嘿”得一声,助跑几步将手榴弹甩入河水中。

金花花瞪大眼睛“哎”得一声,猛地冲向站在岸边的她,一下抬起胳膊一转身朝地上一倒将她护在身下,就在这一瞬间,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平静的河水一瞬间窜起几层水柱。

几个巡逻的士兵在丛林里行走着,听见远处的爆炸声纷纷侧头朝身后看去。

几滴水花落在金花花的衣服上,金花花紧闭着眼睛,几乎半个身子护在王断红身上,轰隆声消逝她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看向被她压在身下的王断红盯着她傻笑。

海鸥在天空乱了阵脚胡乱飞着,鸣叫着,金花花眼珠左右动着,二人脸上灰蒙蒙的,金花花的手猛地一拍王断红的脑袋,一下站起身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