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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花花抬眼默默望着王断红,手指敲着手背,王断红绕到金花花身后,抬手之际,轻轻一碰她后背,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咱俩见过,军校校会,你让回去站着的那个!
金花花将胳膊肘撑在桌上,手扶在额头上,指缝间钻进几根头发,她的手缓缓上移着,无奈地说道。
金花花不用刻意提醒我,记性还没那么差,一天不过就能忘了你那没正行的样子,走你的路,别出动静。
王断红笑了出来,一点头一转身站在金花花身侧,抬起手一敬礼,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
王断红(少年)是!班长!
金花花愣了一下,侧头看着王断红,几个学生也愣住了,王断红笑了笑,缓缓垂下手,继续抬着腿正步走着远去,金花花眼珠动了动,抬起手一揉鼻子,喃喃道。
金花花傻瓜蛋…假机灵…
一个人扶着门框走进房间,只见他脸上绑着沾着一块纱布,头上绑着绷带,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众人点着头,抬起手来回拜了拜,便坐在空位上。
他抬眼看着在房间中正步走的王断红,缓缓抬起手,左右看了看,将手靠在嘴边,小声说道。
严人恩你叫什么名字?谢谢你…
王断红愣了一下,侧头一看他,一歪头边走边一脸茫然地小声问道。
王断红(少年)大点声,你在讲什么?
严人恩愣了一下,一清嗓子,看了看身边几个学生没在意互相交谈的模样,便又抬起手靠在嘴边,放慢口型,小声说道。
严人恩谢谢你…
王断红一脸茫然地望着他,缓缓走到他身后,严人恩刚想重复感谢的话,便见王断红抬起手一挠他腰间,严人恩一个没憋住,哼哼一笑。
金花花一皱眉,侧头看向严人恩,和若无其事走着正步憋着笑的王断红,一砸吧嘴,手指不断敲着手背,严人恩眼珠一动,猛地抬起手捂住自己嘴。
金花花坐直身体,双手逐渐抽离彼此,她望着所有人,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所有人的交谈声戛然而止,他们齐刷刷侧头看向金花花,金花花开口说道。
金花花今后大家伙要在一个班里待一年半载,之后集体训练,野外出勤什么的,配合也是很有必要的,所以我希望大家尽快熟悉,今天就从自我介绍开始吧。
所有人正襟危坐起来,双臂搭在桌上,金花花眼珠左右动着,耳边王断红哒哒的脚步声接连不断,她似乎出现了一个气笑的表情,抬起手一抹脸,又恢复了严肃,开口说道。
金花花从那个被人打的开始吧。
严人恩愣了一下,猛地从桌前站起身,目视前方,大声喊道。
严人恩我是严…
没说完几个字,沾在脸上的绷带渗出丝丝鲜血,他一皱眉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脸,嘴角抽搐,低声说道。
严人恩我申请不大声介绍了…我是严人恩,河南兰考人,家中欠款,被爹卖给打我的人那一家当苦力…后来还清…他们家耍无赖不放归我自由…说是欠钱还上是天经地义,而我是他们买的,不给也是理所应当…
严人恩他们家少爷要去云南考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五分校,我就借机会…蒙骗他,说让我跟着他考进来,可以继续给他当狗腿子,其实我是想脱离他们家族…没想到真通过考核了…
王断红边正步走边侧头望着他,机器的齿轮缓缓转动起来,拉着韧带越转越快,发出阵阵轰鸣,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严人恩一点头,缓缓坐回椅子上,几个学生缓缓抬起手一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咱们这有个会功夫的姑娘,咱哥几个,以后再来找你茬,必给他打个满地找牙。”
严人恩挤出一丝笑意,可脸部肌肉被撕扯得疼,又让他立刻缩回笑脸,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只得不断点着头。金花花深吸一口气,看向另一个人,开口说道。
金花花行了,该你了!
一个学生缓缓站起身,抬起手,头缓缓移动对着所有人一敬礼,他深吸一口气,手猛地垂在腿侧,仰起头大声喊道。
丰宏年我丰宏年!广东兴宁人!那时年少无知参加了福建事变!所以!在部队里一直饱受排挤!此次来讲武堂为的就是立功建业!为国征战!死!也要死在抗日战场上!
王断红侧头看着他,手依然来回挥着,走着正步,黑白色的机器齿轮快速转动着,远看只见一袋袋装着白色粉末的东西从传送带接连涌出,大把钞票从天而降,在机器前胡乱飞舞。
丰宏年一抿嘴,哼哼一笑,抬起手一挠自己的脸,小声说道。
丰宏年如果能受到龙云先生赏识不再受排挤…给个一官半职…就更好了…
几个学生听他说得话哈哈大笑起来,金花花一清嗓子,所有人寂静下来,他们又正襟危坐起来,金花花眼珠缓缓移动着,看着走路的王断红,开口说道。
金花花走路那个,也该说说你了。
王断红迈着步,走到金花花身后,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她深吸一口气,边走边大喊道。
王断红(少年)我是王断红!汉族!帝王的王,断舍离的断,红夕阳的红!曾经是中国领土,中米边境葚福来的人!
金花花默默望着王断红,双手一摊,问道。
金花花境外的?没了?那你应该算是来留学的,为什么要进讲武堂,家庭状况怎么样?
王断红侧头一看金花花,手臂摆的力度略有放缓,她眼珠动了动,露出一丝苦笑,窗外阵阵白光照耀着她缓缓移动的侧脸,她轻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没有国籍,父亲在外有生意要忙,就把我托付家乡人照料,所以说我是留学还是回家,都一样。
金花花一皱眉,神情复杂地看着她,王断红侧头一看她,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为什么报考军校的车轱辘话,什么打日本人之类的分内之事,我就不说了,说点别的想法,我想干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金花花眉毛动了动,缓缓站起身双手扶着桌子,目视着前方,脸上的神情格外严肃,她仰起头,大声喊道。
金花花我是金花花!彝族!系昆明女子学校毕业生!当过匪,但不是打家劫舍的悍匪!家庭情况不值一提,爹不疼妈不爱!现被指定为咱们黄埔十四期步兵科二班班长!我向来不爱废话!也不喜欢有行为不端的人在军校中胡作非为!我也不爱当官!所以我希望大家今后和平共处,共同监督!
所有人侧头望着金花花,他们哈哈大笑起来,纷纷抬起手鼓掌,叫好声在房间里此起彼伏,门外的景象摇摇晃晃,挂墙壁上的黑色木牌写着两个字“二班”,机器的齿轮转动着,轰鸣声不绝于耳,王断红黑白色的脸庞仰着头,张大嘴巴无声哭喊,泪珠在她脸颊上闪闪发光,金花花站在桌前,缓缓抬起手对所有人一敬礼,四周的一切在她身边快速转动。
于先词手中提着箱子仰起头看着高大的院门上的于家牌匾,两侧白色冗长的飘带随着风起着涟漪,于先词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上台阶,抬起手握住院门上的拉环轻轻敲了敲。
门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愈来愈重,在脚步声即将接近时,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
崇敏谁呀!来了!
于先词握着铜环的手逐渐抽离,随着门吱呀一声拉开一条缝,于先词默默望着前方,二人愣愣地看着彼此,崇敏耳侧几根白发随着风起伏,于先词眼珠动了动,挤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三娘,我回来了。
崇敏愣愣地望着面前的于先词,眼珠上下打量着,眼眶逐渐红了,她嘴唇发抖,颤颤巍巍抬起手,手指逐渐靠近于先词的脸颊。
她的手指触碰在于先词脸颊上,手指缓缓移动,逐渐靠在于先词的侧脸,眼泪一瞬间从她眼眶流出,她一吸鼻子,缓缓靠近于先词,将于先词紧紧搂在怀里,抬起手不断摸着他的后脑勺,于先词眼珠动了动,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他抬起手揽住崇敏后背,缓缓闭上眼睛,轻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三娘,我想你,很想很想…
于先词和崇敏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两封落了灰的信件,二人拉着彼此的双手,崇敏又哭又笑,不时抬起手轻轻拍着于先词的手背,又轻轻握着他的手,开口说道。
崇敏宝莹怎么没跟着你一起来啊?她过得好吗?
于先词表情凝重起来,手逐渐抽离了崇敏的手,他的手攥在一起,深吸一口气,将地上的箱子提起放在腿上,他缓缓将箱子打开,将放在最上方的纸递给崇敏。
崇敏愣了一下,抬眼看着于先词的神情,缓缓抬起手接过那张纸,她垂目看着,眼珠左右动着,神色变得愈来愈拧巴,肩膀抑制不住得抖了起来,于宝茵黑白色的身影坐在桌前,手中捧着一双红袜子,仰起头哈哈笑着。
崇敏的手一抖,纸掉落在腿上,她久久未抬头,眼神直勾勾看着,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眶涌出,许久,她才颤抖地吐出一句话。
崇敏宝莹…走了?
于先词缓缓抬起手紧紧握住崇敏不断发抖的手,“嗯”得一声,他神情复杂,重重吐出一口气,手不断揉着崇敏的手。
崇敏颤颤巍巍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于先词,泪痕在她脸上闪闪发光,她嘴唇发抖,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气息颤抖,于先词神情复杂,低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三娘,对不起,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崇敏嘴巴逐渐张大,哭了出来,眼泪不断划过她的脸颊,她浑身发着抖,颤抖地哭喊道。
崇敏宝莹…我的女儿…我可怎么办…
于先词神情复杂,侧过头去抿着嘴,眼眶通红,眼周湿漉漉的,耳边崇敏的哭喊令他格外难受,他颤颤巍巍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崇敏,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三娘,先词会照顾您一辈子,眼下浙江也不安全了,我此次来,是接您去重庆安家的。
崇敏停止哭喊,瞪直了眼睛,大口喘着气,手指仿佛僵住一般,她颤颤巍巍抬起手搭在于先词肩上,踉踉跄跄站起身,声音里满是压抑,说道。
崇敏是…我还有你…好…我跟你去…
崇敏摇摇晃晃地朝着一旁走去,突然间她停下脚步,鬓角的发丝随着风发着颤,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她身体逐渐后仰,眼皮逐渐合上,于先词瞪大眼睛,一下站起身,双手伸出,带着哭腔大喊一声。
于先词(中年)三娘!
崇敏倒在于先词身上,浑身瘫软,手垂在半空,无力地摇晃着,于先词胳膊紧紧揽着她的腹部,眼珠左右动着,满脸惊愕之色,他大声喊着。
于先词(中年)三娘,您别吓我!我就只有您一个亲人了!
于先词大口喘着气,手一下勾住崇敏的腿,将她抱进怀里,于先词气喘吁吁咬着牙大步朝着楼梯上奔跑着,脚步歪歪斜斜。
他的脚步逐渐放缓,脸上紧张的神情形成重影,再清晰时变得悲伤,他脚步上着台阶,稳健逐渐变得踉踉跄跄软绵无力,再上移时,手垂在腿侧不断发着抖,怀里已经没了崇敏,脸上的神情只剩下恍惚。
“五天后…”
于先词的背影在房间中摇摇晃晃前进着,崇敏面色焦黄,嘴唇发白躺在床上,她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看着坐在床边的于先词,嘴唇发着抖,虚弱地念道。
崇敏儿…
崇敏的手颤颤巍巍抬向半空,于先词的手伸出握住崇敏抬在半空的手,崇敏盖着被子,嘴唇微动,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缓缓俯下身将耳朵贴近崇敏的嘴边。
崇敏抱…抱着我…我想和你说会话…
支在床边的薄纱随着风起伏着,崇敏侧着身靠在于先词的胸口,于先词的手搂着她的肩膀,眼泪划过他的脸颊,崇敏微睁着眼睛,轻声说道。
崇敏三娘…对不起你…去不了重庆了…我好愧疚…今后…你要独自活在这世界上了…
于先词一吸鼻子,使劲摇了摇头,他轻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三娘,您一定会好,等好起来了,我们坐飞机去重庆,看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崇敏虚弱地笑了起来,缓缓抬起头看着于先词的眼睛,她的手靠在于先词的侧脸上,眼眶发青,轻声说道。
崇敏三娘不怪你…你们是中国的未来…是中国探寻道路上的明灯…总是会有牺牲的…
于先词神情复杂,眼珠左右动着,缓缓抬起手握住崇敏靠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崇敏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崇敏真舍不得你…三娘这辈子…最大的挚爱就是你们两个孩子…现在…一个走了…一个要独留在世间受相思之苦…比起你…三娘很幸福…不管去哪…都有一个人陪着我…你虽然不是三娘身上的肉…但这个世界上,爱,是超越血缘与亲情的东西…
于先词抿着嘴,眼眶中满是泪水,他抽泣起来,缓缓将下巴靠在崇敏头顶,崇敏大口吸着气,手指逐渐远离于先词的脸颊,在半空微微发着抖,她眼睛一眨一眨着,手颤抖地靠回于先词脸上,开口说道。
崇敏桌上的信…三娘一直没有拆…其实…三娘早已做好了准备…那两封信若你们都牺牲在中国战场…三娘再拆开它们度日…可能…三娘把自己想得太坚强了…我可能要去陪女儿了…那两封信…要交给你来拆了…
崇敏黑白色的身影站在院中,脸上带着微笑,仰起头看着天空,她缓缓伸开双臂,身体在院中缓缓旋转。于先词眼眶涌出一滴泪珠划过脸颊,气息不断发着抖,他再也忍不住,一只手紧紧搂着崇敏的肩膀,撕心裂肺地大声喊道。
于先词(中年)娘!娘!
崇敏颤颤巍巍抬起头,望着于先词张大嘴巴哀嚎的模样,她露出一丝微笑,手发着抖擦拭着他脸颊上的眼泪,颤抖地说道。
崇敏足够了…
她的眼珠逐渐定住了,头缓缓靠回于先词的胸口,手缓缓落了下去,她眼睛里失了神,气息却依然微弱,于先词抿着嘴,微微低下头吻在崇敏头顶,颤抖地轻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娘…
崇敏嘴角逐渐上扬,缓缓闭上眼睛,气息逐渐消逝,另一只手仍然与于先词的手紧紧握着,天旋地转着,床边的白色薄纱随风起伏。
崇敏黑白色的身影虚弱地躺在床上,侧头望着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交流的于先词,医生摇了摇头,于先词愣愣地望着那个医生远去的背影。
于先词侧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崇敏,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刚扭头想迈步走出大门时,崇敏眼珠左右动着,平躺在枕头上,小声叫住于先词。
崇敏先词…不要再寻医了…多陪陪我吧…也让我多陪陪你…这是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