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遗梦

有心无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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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话说道:虹桥机场事件爆发,日军接机侵略上海,于先词紧急部署,重兵防守罗店镇,伤亡巨大还是没能守住,娄悦中在上海建立军统分局,阎锡山要求共产党配合作战,平型关战役大捷,没抓到活口。

一双脚步在巷子中穿梭着,他的手中提着一个箱子,一阵阵风将他后背的西服泛起涟漪,他缓缓侧头看向身后巷子外的街道。

他缓缓将头顶的礼帽摘下,黑发中藏着几根白色的发丝,他嘴角动了动,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大步朝着巷子外走去,在他走出的那一刻,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看向他,可那双眼神里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他们看了一会,便纷纷扭头各忙各的去了,王成山眉毛动了动,缓缓迈开步,身后的落叶随着他的脚步在地上席卷着,各个商铺与小摊依然冒着热气,如雾气一般模糊了王成山的背影。

随着王成山脚步的前进,一队队整齐的脚步划过,王成山的脚步逐渐停下,手在腿侧微微一动,他缓缓转过头身后,一阵阵风将他的发丝泛到半空不断发着颤。

只见一队队穿着布衣的人,肩上挂着枪在街上大步奔跑着,王成山眼珠左右动着,街上的行人对那些人没有一丝惧怕,有的人甚至对着他们一招手。

王成山深吸一口气,神情有些复杂,他一抿嘴扭回头去,金灿灿的落叶在他周身打着转胡乱划过,王成山的脚步缓缓迈开,几个孩子哈哈笑着高举着风车划过他的身侧。

王成山的脚步逐渐停下,侧头看着一处建筑,几扇大开的大门里满是熙熙攘攘的人声,王成山转过身正对着大门,背上的西服翻腾着,他缓缓将礼帽扣回头上,仰起头看着屋檐下的牌匾。

“无产酒馆”的牌匾逐渐形成重影,字逐渐变成了“镇公所”,王成山眼神有些发愣,一甩头一眨眼睛,看向门里,四处飘摇的帘帐,四处透着一束微光,微光下尘埃浮动,柜台下仍然摆着几个装酒的坛子。

孙明昭站在柜台前,双手撑着柜台,她缓缓侧头看向门口,露出一丝微笑,缓缓走出柜台,她缓缓抬起手,手指攥起如同握着一个杯子,她眉毛一挑,将手捧在嘴边一仰头如同喝酒一般。

王成山眼珠左右动着,低下头哼哼一笑,孙明昭“哎”得一声,双手一拍,王成山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远方,孙明昭手指在半空浮动着,比划着什么,手搭在头上轻轻一拍。

王成山摇了摇头,伸开双臂低下头左右看了看,脸色有些无奈,孙明昭周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身影逐渐消失了。

王成山眼中透着复杂的感情,眼珠微动,缓缓侧头看向身后几个人目光怪异地盯着他看,他眉毛动了动,扭回头去迈开步走到大门口,他站在门口犹豫一阵,垂目看着有些磨损的门槛,他缓缓抬起腿,迈过门槛,走进房间中。

一排排长椅罗列在酒馆柜台下,后面的墙壁上挂着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相框,王成山仰起头左右看着,白色的帘帐随着风摇摆着,柜台前挂着红色的党旗,房间四处透着几束微弱的白光,白光在地上形成一个光圈,王成山的脚步缓缓前进着,不时划过光圈的边缘,他的手微微抬起伸进光柱中,尘埃在他手掌中摇摆。

王成山走到柜台前,眼珠一偏看着柜台一角几块落了灰的铜板,一声声说笑从远处传来,只见孙明昭和另一个人从酒馆后门走了进来,她依然穿着一身粗布裙,长发被一块灰蓝的布系着,她开口说道。

孙明昭我一定替你想着,你说得东山镇的地主作恶多端,正好和我们想得不谋而合,我最近一直在计划把我们的人派去别的镇子搞暴动。

随着两双脚步前进又停下,孙明昭抬眼愣愣地看着前方,身边的人侧目一看愣神的孙明昭,又看向站在前方的王成山,他神色变得怪异,低下头绕过王成山大步走远。

王成山侧头一看那人远去的背影,又看向孙明昭,脸上有些不自然,对着她一点头,便故作轻松得抬起手四处一挥,说道。

王成山(中年)怎么这改镇公所了?新的镇长是谁,你在这给他当调酒师?嫁给他了?强征的房?还接待外宾吗?

孙明昭的手垂在腿侧不断发着抖,手指逐渐屈起,死死攥着衣尾,王成山无奈地笑了笑,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王成山(中年)我刚从泰国回来,发展买家,这一次回来也待不住,就想着,咱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你问我还会不会来这地方,我说,你会欢迎资本家吗?我看酒馆没了无产,就没有打招呼进来了,算是兑现吧。

孙明昭耳侧的发丝微微发着颤,仍然一幅愣神的模样,眼睛也不眨一下,直勾勾看着王成山,王成山一砸吧嘴,将胳膊肘搭在柜台上,眼珠一偏笑了笑,抬起手一指她,手指在半空摇晃着,开口说道。

王成山(中年)我似乎心急了,一连串问你那么多问题,看看你一幅被问住的模样,是不是很长时间不怎么接待客人变迟钝了?和我说说,房子是不是那个调酒的…不…看我这张嘴啊,那个镇长给强征了,他叫什么名字,我可以找他好好谈谈,不过也不应该,你这事王家不会坐视不理。

孙明昭眼珠动了动,荒原中无色的火焰噼噼啪啪燃烧着,杰姆黑白色的身影站在火焰旁,嘴角流下一绺血水,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缓缓仰起头看着天空,枯黄草丝带着火苗漫天飞舞。

孙明昭紧攥在腿侧的手缓缓松开,手指格外僵直,她眉毛动着,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开口说道。

孙明昭我就是那个镇长。

王成山默默望着她,“嗯”得一声轻轻点了点头,眼珠左右动了动,他一清嗓子,侧头看了一眼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相框,开口说道。

王成山(中年)看来你真发展起来了,来的路上似乎很多人眼神都变了。

孙明昭脸上有些无奈,抬眼看着王成山,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侧头看向桌角落了灰的钱币,她缓步走到柜台后,拿起一旁的抹布擦着桌子,开口说道。

孙明昭我一直没有放弃酒馆,还是会卖酒,毕竟都是酒蒙子来的,即便思想受到洗礼,生理还是酒鬼。

王成山点了点头,一阵阵风将他身上的西服泛起涟漪,侧头看向柜台又看着孙明昭身后红色的旗帜,他低下头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王成山(中年)确实不耽误,商业和革命一手抓,李九吝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孙明昭一直来回擦着桌子,没有抬眼看王成山,杰姆黑白色的身影缓缓侧过头看向一旁,耳侧的金发起着涟漪。她一耸肩,无奈地笑了笑,开口说道。

孙明昭到狗也嫌的年纪了,天天出去疯,但好在一直就在镇子里,懒得管他,反正晚上自己就跑回来了,你给他的墨镜倒是一直戴着,也不知道是什么病,摘了那墨镜就睁不开眼睛,室内还好。

王成山“哦”得一声,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帘帐在四处起着涟漪,他一砸吧嘴,侧头看向孙明昭,开口说道。

王成山(中年)这两年变化要说多吧,人都没变,要说变化少吧,人也都变了,行,好好干吧,我回家了。

孙明昭的手停下擦拭桌子,手指紧紧攥着桌上的抹布,嘴唇发着抖,她深吸一口气,侧头看着王成山前进的背影,眼眶发着红,手逐渐发抖,几乎颤抖喊了一声。

孙明昭喝一杯再走!

王成山愣了一下停下脚步,缓缓侧头看向身后,门外阵阵白光模糊了他的侧脸,孙明昭的眼神格外复杂,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在眼下划过。

王升黑白色的身影伸着双臂,仰起头闭着眼睛站在荒原中,天旋地转着,他身边的一幕幕景物快速转动着,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

王成山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没变,清澈,哀愁,可他却觉得那双眼睛令他后背发凉。王成山缓缓转过身走回柜台前,将提在手中的箱子放在地上,他抬起手一挠头,有些不自在地左右看了看。

孙明昭的手指逐渐抽离抹布,缓缓拿起一旁的木舀子,走到酒坛前,将酒水缓缓倒进桌上的一个杯子里,孙明昭的手一松,木舀掉进酒坛发出咯嘣一声。

王成山默默看着酒杯里满满的酒水,桌上迸溅出的阴影,他抬眼看着侧着身低着头的孙明昭,嘴角动了动双手捧起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他抬起手一抹嘴,笑着说道。

王成山(中年)味没变,没掺水,和以前一样,暖得很。

说罢,王成山将酒杯轻轻放在桌上,刚想从衣兜掏钱,孙明昭侧头看向他,眼神格外复杂,眼周湿漉漉的,她颤巍巍抬起胳膊,手指一点桌角的位置。

王成山垂目一看桌角落了灰的铜板,缓缓将手从兜里抽了出来,他嘴角动了动,无奈地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王成山(中年)这笔账,可算清了。

孙明昭缓缓扭回头,一吸鼻子将头低下,王成山抿着嘴,双手叉着腰,四处看了看,他笑了出来,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王成山(中年)我走了。

王成山的身影在转向门口的那一刻逐渐重影消失了,孙明昭侧站在柜台前低着头,肩膀不时一抽,几滴泪珠掉落,在半空闪闪发光,风声呼啸着,流水声在房间里响起,桌角上的铜板被风一吹,尘埃浮动着,飞进房间四处的光柱中与其他尘埃纠缠在一起,孙明昭一吸鼻子,一下仰起头张大嘴巴哭喊着,发丝随风起伏,她的眼泪从眼角划出,手在腿侧撑着,手指强伸,伴随着凄厉的哭嚎不断发抖。

风声簌簌作响,于先词的脚步大步在荒原之中前进着,远方是一大片河流,河流翻滚着涟漪,金灿灿的日光在河面上摇摇晃晃,于先词看着那些士兵矗立在河水中,拉着船只,一阵阵风泛起于先词的发丝,他缓缓侧过头,眼珠左右动着,高大的草丝在众人腿侧左右摇摆着,他大声喊道。

于先词(中年)防御工事呢!战壕呢!都给我过来!

于宝茵坐在地上,嘴里咬着几根绿草,手中杵着长枪,脸上脏兮兮的,她听见于先词的喊声,侧头看向身后,便匆匆站起身跟在众兵身后跑到于先词面前。

于先词看着面前一排排脸上,衣服上脏兮兮的士兵,他们神情不振,耷拉着脑袋,有的帽子歪着,于先词嘴角抽搐,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指着四处,大喝道。

于先词(中年)防御工事呢!就这么光秃秃打吗?日军已经向蕰藻浜赶过来了!你们在这里等死呢?

于宝茵紧皱着眉头,神色复杂,缓缓抬起手挤开众兵走到于先词面前,她抬起头望着于先词,嘴唇发抖,颤抖地说道。

于宝茵长官,三二年的淞沪停战协定里,不让构筑防御工事。所以这里压根没有建起来永久性的防御工事,我们随您刚赶过来支援二十一集团军,完全来不及建…

于先词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于宝茵,众兵神色复杂低着头,于先词神情恍惚,左右看着,脸逐渐变得重影,踉踉跄跄后退着,他的手在腿侧不断发着抖,一下跌倒在草丛中,于宝茵和众兵吓一跳,他们大喊一声“长官”,便跑向前方围在瘫坐在地上的于先词身边。

一阵阵风泛起于先词的发丝,他眼眶发红,神情恍惚得瞪着眼睛看着前方,他的喘息声愈来愈重,金灿灿的日光将他面前的众人模糊成无数晃动的黑影,在一声声长官的呼唤声中,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脸,嘶吼道。

于先词(中年)挖!挖!

于先词的手缓缓垂下,仰起头直勾勾瞪着天空,眼泪从眼角划过,于宝茵神情复杂地望着他那副模样,缓缓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于先词一甩手,嘶吼着。

于先词(中年)快去挖!

众兵浑身一抖,纷纷散去,于先词脸上带着泪痕,神情恍惚地看着天际的黄日,于宝茵手中握着铲子,满目担忧地侧头看了一眼坐在草丛中的于先词,便扭回头去咬着牙一下将铲子插进土中,用脚瞪着,奋力一抛。

无数士兵站在荒原中,他们齐刷刷一排,手中握着铲子不断刨着土,无数成块的土浪在半空中飞舞着,于宝茵军帽下额前的发丝粘连在一起,汗珠划过鼻梁,她微张着嘴,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

于先词孤坐在荒原中,抿着嘴侧头看向一旁,天旋地转着,身后的景物快速划过,众兵的身影在土坑中穿梭着,几个人肩上扛着木板走进土坑中搭着。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身上的军服起着涟漪,于宝茵呼出一口气,将军帽一摘,抬起手一捋头发,将军帽盖在头上,耳后的发丝随着风起伏着,她缓缓侧头看向身后。

于先词手中拖着铲子,大步在荒原中走着,身边划过一个个士兵,他的影子被黄灿灿的日光拉长,于宝茵眼珠左右动着,看着他跳进土坑中,面无表情地铲着土。

一声声乌鸦的嘶吼响起,于宝茵缓缓仰起头看向天空,耳侧的发丝起伏着,于先词手中的铁锹再次插进泥土时,伴随着咕噜声,铲子旁渗出丝丝混浊的泥水,于先词瞪大眼睛,一下将铲子拔出甩向一旁。

于先词猛地跪在地上,双手撑在泥土中,直勾勾瞪着不断渗出的泥水,泥水冒着泡从土壤中源源不断得流出,带着白色的漂浮物微微移动着,于先词眼眶一瞬间红了,嘴唇发着抖,逐渐张大嘴巴哀嚎一声,将头磕在泥水中,手指逐渐深陷进泥土来回攥着。

白复成双手杵着铲子,侧头看着匍匐在土坑中的于先词,听着于先词沉寂没一会,又爆发出来沉闷而撕心裂肺的嘶吼,他咬着嘴唇,摇着头,一吸鼻子,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

白复成现在是一九三七年的深秋,我正在和同胞们挖着临时战壕,我们的总司令于先词也加入在这队伍中,没几铲子下去,地下水就从泥土中渗出来了,于先词就那样跪在地上,将头埋在泥水中,不断哀嚎着,从那一刻,我就知道,上海守不住了,我听着战前的唉声叹气,看着简陋的战壕,那飞在空中的泥土,就像是给我们自己挖的坟坑一般…

于宝茵仰着头,眼珠左右动着,黄灿灿的日光逐渐变得白闪闪的,四周带着黑色的圆圈,黯淡的天空,浓云在空中不断变幻着形态。

于先词颤颤巍巍呼出一口气,手指深陷,他缓缓直起身,神色坚毅地望着前方,半个身子满是泥泞,被泥水洗礼的发丝粘连在一起,脸上不断淌着泥泞。

他缓缓站起身,手缓缓抬起,紧紧攥着拳头举在头顶,目光透着坚韧,满是泥泞的脸庞划过一滴泪珠,原本干净的眼泪聚集在下巴时变得浑浊不堪,他微微张开嘴,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

所有人侧头愣愣地看着站在战壕中举着拳头的于先词,一阵阵风将于先词的军服泛起涟漪,于先词声音逐渐扩大,在天地之间形成一阵阵回音。

于先词(中年)我们要为中华民族而战,团结一心,向着国民革命的胜利前进!吾志所向!一往无前!百折不挠!愈挫愈奋!

于宝茵侧头望着于先词,她露出一丝微笑,眼眶的泪珠摇摇欲坠,头顶的白日徽章闪闪发光,她缓缓抬起手,在天际一挥,大喊一声。

于宝茵我们到黄埔去!

荒原的枯草翻滚着,一滴眼泪落下,划过于宝茵的脸颊,孙中山的身影站在高台上,高举着手对着台下的所有人挥着,身后的青天白日旗起着涟漪。

荒原的枯草随着风左右摇摆着,所有人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缓缓抬起手,将拳头举在头顶跟着于先词大声喊着。

“亲爱精诚!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畏死勿入斯门,革命者来!我们是国民革命的新生力量!为的是天下万万千千人,为的是家国有一天免遭列强凌辱!”

一个个百姓仰起头看着天空飘摇的青天白日旗,他们眼中闪着光,耳边不时传来轰炸声,几处黑烟在天际蔓延着。

教室里一个个孩子坐在课桌前,他们侧头望着窗外,黯淡日光照耀着他们的侧脸,几个孩子缓缓抬起手,手指在丝丝缕缕日光下一张一合着,抓着什么。

黑板摇摇晃晃得,老师模糊的身影手中握着粉笔,身上穿着连衣裙,黑板上画着鲁迅的模样,她背过身去,板着书,一声声稚嫩的朗读从她身后传来。

“我顺着剥落的高墙走路,踏着松的灰土。另外有几个人,各自走路。微风起来,露在墙头的高树的枝条带着还未干枯的叶子在我头上摇动。微风起来,四面都是灰土。一个孩子向我求乞,也穿着夹衣,也不见得悲戚,近于儿戏,我烦腻他这追着哀呼。我走路…”

“灰土,灰土,灰土…”

一个个青年学生走出校门,他们仰起头望着天空,男的一身黑衣,女的一身蓝裙,手中抱着三民主义的书籍,他们神色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