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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话说道:孙明昭听着他们唱歌,意识到他们归乡心切,于是讲起自己的理想,第一次反围剿胜利,捉到张辉瓒,国民党想将张辉瓒换回来,双方在南昌谈判,陈博术向于宝茵问起自己的女儿。
一双凌乱的脚步在荒原中奔跑着,荒原新长出来的嫩草被他的脚步踏的东倒西歪,喘息声在天地之间回荡着,只见他嘴巴微张,汗珠在嘴角划落。
只见远处聚集着密密麻麻的一片人,他们举着拳头,嘴中叫嚷着什么,付其参涌入人群之中,双手来回推着,穿梭在人山人海之中,随着他挤过最后一排人,他瞪大了眼睛,嘴角抽搐地看着高台上。
只见张辉瓒被绑在柱子上,几个赤卫队的人手中握着一支长刀,眼神愤慨地瞪着台下嘴巴一张一合着,张辉瓒脑袋后插着一个牌子,写着“遗臭万年,千古罪人”。
他们手中的长刀闪着刺眼的白光,张辉瓒耷拉着脑袋,鼻青脸肿,眼睛被打得几乎睁不开,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站在台下神情恍惚的付其参,他露出一丝嘲笑的表情,嘴中喃喃自语着什么。
付其参耳边嗡嗡的,他面目狰狞地抬起手一下又一下砸着自己双耳,在一声声拉长的噪音中,他终于若隐若现地听见了他们的说话声。
只见赤卫队的人不时高举着手中的长刀,长刀猛地划过,一阵阵如同铜锣铁片的摩擦声格外刺耳,长刀在刺眼的白日下闪闪发光,他们大声喊着:
“张辉瓒之罪行罄竹难书!一路上杀我战友,屠戮百姓!我们将他交给人民公审!你们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只见台下的人纷纷高举着拳头,他们齐声喊着:
“杀了他!杀了他!”
“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杀全家!杀他全家!”
付其参左右张望着,他说不出话来,神情和身体仿佛被僵住了一般,他浑身不时一抖,那些赤卫队的人露出得意的神色望着那些喊打喊杀的百姓。
静谧的湖面,倒影出一位愁容满面的人。他坐在石头上,手中夹着一根烟,烟头在他指尖燃烧着,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他紧蹙眉头,不断抽着烟,烟雾缭绕,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层阴霾。每当他摇头叹息时,一个接一个的烟头掉落在地上,烟头碰撞在几搓草上发出擦擦声。
他两根手指从烟盒夹出一根新烟点燃,猛地一吸,火星四溅,又重重吐了出去,他不时轻轻咳嗽着,白雾在他头顶弥漫着,四周的空气格外压抑,一个士兵站在他身后,凝重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昏暗的天空少见光亮,厚重的云朵不断弥漫着,将几丝凄厉的白光遮蔽,掉落的烟头变成黑白色,逐渐形成重影,堆积在地愈来愈多,烟头末端的光芒逐渐熄灭。
几个赤卫队的人一哄而上一下将张辉瓒从柱子上解开,他们一下将张辉瓒摁倒在地,张辉瓒跪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垂着头,他眼珠左右动着,缓缓抬起头看向台下。
一把长刀被高高举起,付其参惊恐地仰起头看着,张辉瓒见状,哈哈大笑起来,随着一声虎啸冲破天际,长刀猛地落下,鲜血泼洒在地板上,昏暗的天际猛地劈下一道雷,闪电如枯树交错的枝干一般闪烁着。
陈博术在黑暗中孤坐,黑白色的身影半躺在椅子上,双手搭在腹部,手指在手背上不时一起一落。他猛地直起身,眼珠晃动着,瞪得格外狰狞,盯着前方。他嘴角抽搐,颈部爆出青筋,眼眶发着红,他歇斯底里地怒吼一声。
陈博术杀!
无色的窗帘随着风起伏着,窗边的柜子上摆着一个花瓶,枯萎的郁金香在瓶中微微发颤,一片干瘪的花瓣落在桌上,旁边放着一台唱片机,无色的唱片旋转着,播着蓝色多瑙河…
平静的湖面突然泛起涟漪,陈博术杀声久久回荡,一阵猛烈的风吹来,将坐在石头上的人戴的帽子吹落,几根发丝起着涟漪,他抿着嘴,看着湖面逐渐泛起浪花拍打在石头上,染湿了他的裤腿。
他缓缓转过头,神情格外凝重,嘴唇干裂,他看向站在身后的士兵,开口说道:
“付书记,要来找我兴师问罪咯…咱们去找他。”
那个士兵走上前,看着他欲起身,他刚想搀扶,轻轻一摆手,便叹着气,缓缓朝着远处走去,脚步踩过早已熄灭的烟头。
张辉瓒的头颅滚落到台下,头颅滚动着触碰到付其参脚尖,付其参嘴角抽搐,他缓缓屈下身,只见那头颅脸上带着笑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在天地之间形成回音。
“你们把我杀了……真是乌合之众…”
“你们要付出代价…”
付其参愣愣地看着那颗头颅,张辉瓒似是躺在付其参脚旁,哈哈大笑着,随着付其参身后传来一声声嘈杂,他一下转过头,只见身后的百姓怒吼着,叫骂着朝着他冲来。
当付其参回头的一刻,一切仿佛都没变,头颅的双目紧闭,依然带着嘲讽的笑,百姓们愤怒地吼叫着,划过付其参身旁的大地,他们冲向高台,对着那无头的尸体发泄着不满。
几个百姓涌到付其参面前,他们拿起地上头颅,来回抛着、砸着。付其参深吸一口气,泪水如滚珠般涌出眼眶,他的手颤抖地扶着膝盖,摇摇晃晃直起身。
一个人的脚步穿梭在荒草之中,他的手抬在半空,一根根狗尾巴草划过他的掌心,脚步触碰草丛的擦擦声不绝于耳,他的手掌缓缓上下翻着,风声穿耳,将他身边的狗尾巴草吹得左右摇摆。
荒草丛生的尽头,也有一个人影缓缓走来,沙沙声不绝于耳,当这个人影走近,一双脚步逐渐停下,而另一双脚步则逐渐靠近,付其参缓缓仰起头,颤抖地说道。
付其参委员…这是为何啊…
委员眼神里透着悲哀与无奈,嘴角发抖,缓缓抬起手,手在半空发着微光,他的手落在付其参肩膀上,开口说道:
“其参呐,张辉瓒杀了太多人了,民愤…民怨…难平呐,是我断断不会把他送去公审台…是王明…怪天留不住张辉瓒的命。”
付其参愣愣地望着他,毛委员深吸一口气,缓缓垂下手,从破洞的衣兜里拿出一盒烟,他将一根烟放入口中,看了一眼付其参,眼神格外复杂,便朝着远处走去,付其参眼珠左右动着,喃喃自语着。
付其参王明…
陈博术的头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手指不时一起一落,桌上的电话发出刺耳的铃声,陈博术睁开眼睛,眼珠一动,一下直起身抓起电话靠在耳边,开口说道。
陈博术这里是中央宣传部,我是蒋总司令的秘书,有事请讲。
陈博术眼珠左右动着,另一只手一下落在桌上,他眯起眼睛,脸上透着一丝不可置信,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激动。
陈博术张辉瓒被杀了?
一声声乌鸦的嘶吼在房间里回荡着,一只麻雀在石头上蹦蹦跳跳。
陈博术瞪着眼睛,直勾勾看着前方,他笑了出来,瞪大的眼睛让他脸上的笑容格外诡异扭曲,他缓缓侧过头,嘴巴对着电话低沉着声音说了一句。
陈博术杀。
他一下将电话拿开扣回桌上,双手摁着电话,弓着身子,他的头缓缓抬起,眼珠瞪着前方,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昏暗的天际电闪雷鸣。
几个穿着军服的士兵摁着几个衣衫凌乱,骨瘦如柴,灰头土脸的人走在荒原中,一个长官模样的人背着手站在远处,他侧头看着迎面走来的一片人。
湍急的江水翻着浪花拍打着满是枯草的岸,只见无数双脚步出现在江岸,江水的浪花打湿了他们的鞋子,染湿了他们随着风起着涟漪的裤腿。
一个士兵大步跑到长官面前,他一敬礼大声喊道:“报告鲁长官!一共一百零七个地下党!人齐了!”
天空投下来那一阵阵刺眼白光将鲁涤平的脸几乎模糊成一个黑影,只见他带着白色的手套,随着他缓缓抬起手,那个士兵一点头大步冲向远方。
随着鲁涤平的手缓缓落下,四周的一切变成黑白色,站在河边的年轻男女们手挽着手,他们缓缓将手高举在无色的天空,手上的锁链在半空叮当作响如汹涌的浪花般。
“同志们!为了理想而死!不枉在世间走一遭!”
“我们是被反动派杀死的!我们是光荣的!”
所有人仰起头哈哈大笑着,画面被定格,他们有的满脸血污,有的笑得格外释怀,有的笑得满脸的褶儿,有的微笑着脸上的泪痕闪闪发光。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随着无数锁链飞向天空,四周的一切变回彩色,笑声依然在天地之间回响着,似乎从未散去,汹涌的江水逐渐变成血红色,血浪奔涌着,久久不散。
鲁涤平的身影在硕大而金黄的荒原中格外渺小,他缓缓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在满是枯草的荒原留下一串冗长的踏痕。
江面起了一层雾,一双脚步踏着鲜血的江水走到中央,一个人大步跑向他身边,脚步踏起一层层血浪,白复成站在雾中,脸上带着微笑,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
白复成这一百零七个人注定不会在世间留下姓名,可你要问我值不值,他们年轻的生命似乎在这世间毫无存在过的痕迹,可就是这样的默默无闻,这样的坚毅与奉献,才组成了我们的党,共产党,只要我们的党还在,没有背离初心,他们就将永远活在长河。
身边的人发丝湿漉漉的,水珠划过她的耳朵,手垂在腿侧,她的手指不断滴下水珠融入血江,二人望着江对岸站得整整齐齐的人,他们手挽着手高举在半空,在一阵阵愉悦的笑声,国际歌从对岸传来。
白复成笑了出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湿漉漉的发丝垂下一滴水珠划过他的脸颊,他缓缓张开嘴跟着唱着,身边的人缓缓抬起双手,手在半空一起一落,鲜红的水珠在半空如繁星般划落。
桌上的电话发出刺耳的铃声,一只手一下将电话抓起靠在耳边,白复成的眉毛紧皱,眼珠一偏看向门外,他嘴角动了动,深吸一口气说道。
白复成是,陈先生,我马上来。
一双脚步在走廊之中大步走着,脚步逐渐形成重影而逐渐消失,又一双新的脚步在走廊之中前进着,一只手缓缓抬起靠在门上,那只手的手指动了动缓缓屈起,在门上敲了敲。
当门被一个副官缓缓拉开,白复成抬起头来,注视着房间里,只见房间里站着几个穿着军服的人。他们站在桌前,转过头来,默默看了一眼白复成,所有人都朝着一旁一侧身子,留出一块正中央的地方。
白复成缓缓地行走着,只见留出的地方前,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双手合十于桌上,他严肃的目光注视着走来的白复成,白复成走近,与那些人肩并肩,他侧头看了一眼站在坐着的人身边的陈博术。
陈博术穿着一身长衫,他低着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坐在椅子上的人一清嗓子,抬眼看着站在桌前的所有人,他眼珠左右动着,开口说道。
蒋中正我叫你们过来,一是告诉你们,张辉瓒叫那些人杀了,这些人不讲信用,说好了拿东西跟他们换,又出尔反尔,可见这些人皆为匪徒之流。
蒋中正的手指在手背上来回划着,他深吸一口气微微直身侧头看向身边的陈博术,轻声说道。
蒋中正此刻,我们正处于不容错过的政治宣传时机。陈彦引,你上次给我看的围剿宣传文写得极佳,我已经下令各军广泛传阅。撰写此文的是于先词的妹妹于宝茵女士吧。
陈博术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点头,蒋中正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他扭回头看向前方,开口说道。
蒋中正她是好苗子,天赋异禀,能够书写出如此慷慨激昂的围剿宣传文。让她来执笔,告诉她,不要只写张辉瓒一个人,要着重笔墨于张辉瓒被活捉、被砍以及共产党如何杀人不眨眼。来声讨他们这些令人发指的魔鬼行径。
陈博术轻道一声“是”,蒋中正呼出一口气,他躬下身,低下头看着桌面,两只手逐渐松开,在桌上来回擦着,他紧皱着眉头开口说道。
蒋中正你们党务调查科和特务密查组此次不能再搞窝里斗了,你们要将自己的势力合成一股绳,去全国上下抓捕潜伏的地下党员,听明白没有,尹行之。
几个人相互望了望,尹行之左右审视着他们,他们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尹行之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随着所有人都点头示意,他们仰头高喊了一声“是!”
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在一台台电台之间快速倒退着,手中的笔落回笔筒,一切回溯着,他的身影逐渐缓慢下来,退出门口,门轻轻合上。
窗帘随风起伏着,一切恢复了正常色彩。
蒋中正抬头看着站在中央的白复成,缓缓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军帽扣在头上,陈博术见状,便拿起椅子上的军袍披在蒋中正肩上。
蒋中正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