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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穿着白色军服的人缓步走下中山舰,他手里握着一张纸递给一个人,那个人接过信函,他摇了摇头,那个穿着白色军服的人一皱眉,他的手指指着信函末尾的三个字。
“蒋中正。”
对面的人摇着头,他缓缓将信函推回那个穿白色军服的人手里,随着电话传来叮得一声,陈博术一下拿起电话,他眼珠左右动着,他瞪大眼睛一脸惊愕地说着。
陈博术中山舰以校长的名义驶离军港入黄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校长从未提过…我去和校长核实一下。
白色的军服在黑夜中微微发着光,那人的脸在中山舰刺眼的灯光下变得黑漆漆一片,于先词手里握着杯子缓步走入房间,他看着陈博术拨着电话,便坐回椅子上抬起头望着他。
陈博术是校长吗?我是陈博术,邓演达打电话来,询问中山舰调遣命令是否是您下达。
陈博术眼珠左右动着,他微微点着头,缓缓将电话扣在桌上,他双手撑着桌子,缓缓抬眼望着坐在桌前的于先词。
陈博术校长并不知道中山舰调令一事,共产党党员李之龙擅自开军舰至黄埔,假传军令,是何居心,这次事大了…校长恐生变故,决定去汕头避避风头…
于先词倒吸一口凉气,他双手交叉,手指不停摁着手背,他喃喃自语着。
于先词我的天呐…不应该啊…
陈博术一皱眉,他走出桌子,站在于先词身边,他低下头看着于先词那犹豫的神情。
陈博术什么不应该?事实证据就在眼前,他们这是想反了…
于先词缓缓抬起手捂住脑门,随着电话再次传来叮得一声,陈博术瞪大眼睛一下转过头抄起电话坐在桌上,于先词的手指来回划着脑门,他看着站在远处白光下的于宝茵嘴巴一张一合着说着什么,于先词一眨眼睛,他深吸一口气望着陈博术。
陈博术是…是!校长!您说的对!革命已有数年,不能前功尽弃!
陈博术一下将电话扣回桌上,他瞪大眼睛气息渐重,便开始狞笑着,于先词抬起头望着他,陈博术的脸在灯光下变得模糊颠倒,于先词神情恍惚,他挤出笑眉毛不时一皱,喘息声与说话声在于先词耳朵里加重数倍。
陈博术校长已经下令,广州实施戒严,于先词,通知你的部队去黄埔军校共产党学生,共产党教官住处,包围他们将他们监视居住!校长已经从码头返回广州,亲自部署剩余反击工作。
于先词望着陈博术,他站起身,微微一点头,便转身而去,一个人在荒原中大步前行着,他的手里握着火把冲进一处房间,他大声喊道。
“国民党军官全体起床!有紧急任务!”
白复成睁开眼睛一下从床上坐起身,随着啪得一声,房子中央亮起昏黄的灯光,他望着站在门口的人,便跳下床,所有人站成一排,他们仰着头,只见那个握着火把的人一挥手,所有人一下拿起靠在墙上的长枪挂在肩膀,所有人跟在握着火把的人冲出房间。
几个领头的人边跑边大声喊着:“快!于长官之令!有人发动叛乱!”
随着他们的脚步踏在荒原上,一队队士兵端着枪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他们奔向一处房间,白复成将肩膀上的枪取下对准门口,随着一个人将门敲响,一个人从屋里走出,白复成一下将枪顶在那人脑门上。
那人愣愣地看着挤在门口的士兵,他感觉到脑门上那冰冷的枪管,他眼睛一瞟白复成,便瞪着那群人大声喊道。
付其参你们想干什么!啊?
白复成才反应过来,他看向枪管尽头被顶脑门的付其参,他神情恍惚,一个人从他身边走过,缓缓抬起手将白复成的枪管压下开口说道。
“我们是奉蒋校长之命押送造反与谋划暴乱嫌疑人员!你乖乖和我们走吧!”
随着两个人冲上前去,白复成双手发着抖看着付其参被他们摁着肩膀掠过他的身边,白复成侧过头看着一个又一个共产党员被士兵带走,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将枪挂回肩膀跟在队伍最后面。
只见天光黯淡的尽头站着一排排的人,身后的人拿着长枪顶着他们的后背前进着,于先词背着手站在远处望着他们,他眼珠左右动着,一轮红日变成黑白色,红日下站着一群身影,他们举着拳头,于先词垂在腿侧的手微微一动,便转身向着远处走去。
随着天光渐明,几个端着枪的士兵大步奔跑在街道上,他们冲进一座建筑之中,几个坐在椅子上的苏联人愣愣地望着他们,那群士兵大声喊着。
“双手抱头!全体蹲下!不然就开枪了!”
那些苏联人互相看了看,他们刚想说些什么,就见一个士兵端起枪朝着天花板嘣得一声放了一枪,所有苏联人浑身一抖缓缓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蒋中正站在一个建筑前,他头顶带着军帽,他背着手目视着缓缓升起的太阳,他笑了出来,几个士兵站在他身后,他的背影被那愈来愈强烈的日光模糊成黑漆漆一片。
陈博术站在电话前,他的手掌一直悬在电话之上,不断被打响,他一下抓起电话,重复着同一句话。
陈博术校长的去向我一无所知,如果我知道我会和汪主席汇报。
没等电话那头的人再说些什么,陈博术一下将电话扣回桌上,他侧过头看着窗外那昏暗的光线。
于先词在街道上奔跑着,街道四处一片狼藉,端着枪的士兵在四处走着,他的身影划过一个又一个被枪顶着后背走出建筑的人。
一处紧闭的房门里,白复成站在门口,门里面传来一声声呐喊:“你们国民党想干什么!你们是不是想分裂革命!把校长叫过来!我们要见他!”
“这一晚,谁也没睡着,卧病的汪兆铭得知此事后,叫人一遍又一遍朝着校长室打电话,得到的回复却一直是不知道。”
白复成一下推开门,他看着站在门口神情愤恨的付其参和其他人,几个士兵一下涌到门口,他们大眼瞪小眼,白复成嘴角动了动,他一下抬起枪顶在付其参的胸口。
付其参你!白复成!你们这些分裂革命的…
所有士兵跟着白复成一下将枪管举起,每个人的胸口都被顶了一杆枪,他们瞪着眼睛缓步后退着,白复成那凶狠的眼神却不经意间起了一层泪膜,他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共产党党旗,周翔宇在白光尽头的背影,他咬着牙用枪管顶着付其参的胸口缓步前进着,他撕心裂肺地不断大声喊着。
白复成全部后退!后退!不要叫喊!蹲在原地!我们不想开枪!
白复成神情恍惚,他站在黑暗中,一杆枪躺在地上,他眼睛朝上看去,喘息声愈来愈重,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
付其参望着白复成眼角那湿润的眼泪,他嘴角动了动,缓缓举起双手自觉后退起来,他缓缓蹲下身坐在地上,眼眶泛着红,他抬眼望着那些举着枪的士兵。
付其参你们真的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难道只是因为信仰与阶级?已经有人变了…
于先词的脚步在大街上奔跑着,他的脸上逐渐布满灰尘,街道四处冒着黑烟,他面无表情,身影晃动重迭。
一声声吟唱传入他的耳边,于先词脚步走上台阶站在走廊的窗前望着室内,只见于宝茵双手捧着一页纸,身边的老师弹着钢琴,于宝茵高声唱着。
于宝茵(少年)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于先词大口喘着气,一队队端着枪的士兵扔在街上奔跑着,那源源不断被押送的人从各个建筑中走出,于宝茵身上的白裙子随着窗外的风,于先词的发丝微微发着颤。
于宝茵(少年)微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付其参缓缓仰起头,他微微叹了口气,白复成沉默着,他的手刚落下就被一个人厉声喝道:“把枪给我端起来!”
白复成浑身一抖,他缓缓抬起手枪管再次指着付其参的头侧,付其参侧头看着枪管,他哎呀一声,双手一拍膝盖笑了起来。
蒋中正坐在椅子上,他手里握着电话,嘴巴一张一合着,陈博术站在桌前,他双手抱着胸口侧着头望着窗外的天光终于明亮,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街道上工人纠察队将手中的枪交给士兵。
于宝茵眼珠动了动,她侧头注意到站在窗外的于先词,她脸有点发热,她一眨眼睛笑了笑,继续唱着。
于宝茵(少年)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于先词的神情逐渐放松,他笑了出来,静静望着于宝茵,阳光划过坐在教室中的每个女孩的侧脸,每个人都穿着白衣白裙,随着老师指尖的琴键一起一落,于宝茵望着于先词眼中闪着光唱完最后一句。
于宝茵(少年)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于宝茵蹦蹦跳跳走出教室,她背着手笑着望着于先词,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他抬起手对着于宝茵伸出大拇指,于宝茵哈哈笑着,跟在于先词身边一蹦一跳地走在走廊中。
于先词如果有人对你说了一些使你革命意志动摇的话,不要信他们。
于先词抬眼望着远处那残酷的画面,他侧头望着于宝茵,他嘴角动着,抬起手一下挡在于宝茵的眼前,于宝茵停下脚步,她抬起头看着于先词。
于宝茵(少年)哥,你怎么了?
于先词挤出笑,他抬起手扶住于宝茵的肩膀,将她身体一转。
于先词这不是来看看你吗,看看你在学校适不适应,那边风景不好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看,等好看的时候,你再看吧。
于先词的手挡在于宝茵面前,他另一只手扶着于宝茵的肩膀,于宝茵微笑着缓步向前走着,于先词的神情却变得格外难过,他心情复杂不时叹着气。
于先词我从来没有那么庆幸过宝茵可以那么信任我,我知道我瞒不住宝茵很久,也深知以她的性格即便知道了,她即便会同情也会自己压在心里不会告诉我,我不想一个刚刚对革命充满热情的人,临头浇一盆冷水,那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1926年三月十九日,蒋中正不甘心当前处境,一手策划中山舰事件借机兵变,共产党员与苏联顾问遭受巨大的打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