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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门缓缓被人拉开,于先词身边的士兵一下端着枪冲了进去,于先词缓步走进房子,白复成和众兵站在建筑四周。
于先词手里端着枪对着坐在沙发上的陈华伟,陈华伟手里夹着一根烟,一个士兵端着枪对着坐在陈华伟身边的楚书甄,随着啪得一声,灯亮了,昏黄的灯光在于先词脸侧攀爬着,他缓缓张开嘴。
于先词陈总司令,我们现在怀疑您于陈炯明有勾结…今日冒昧打扰,实乃无奈之举,请您配合,在校长下达命令之前,我们只能在这看着您!
陈华伟缓缓抬起头看向于先词,他嘴角上扬,哼哼几声,便将手指间的烟送入口中吸了一口,随着白雾从他口中吐出,他笑着说道。
陈华伟(中年)如果我没猜错,楚书甄接触的那几个商贩就是陈炯明军的人吧?
白复成后背贴着墙,端着枪的手发着抖,他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眼眶中闪烁着晶莹,他咬着牙,深吸一口气,无声地骂着。
白复成于先词…你是个欺师灭祖的恶鬼!
于先词愣愣地看着陈华伟将手中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他的头划过于先词手中的枪管,于先词浑身一抖,他躲闪着陈华伟的眼神。
陈华伟侧过头望着楚书甄的手,她紧攥着自己的衣服,陈华伟微微一笑,他抬起手将楚书甄揽入自己怀里,将头靠在沙发上。
陈华伟(中年)先词,现在该我喊你一声老师了,你比我强啊,现在拿枪对着我,从一个愣头青成长为党国权术高手,这离不开你自身的努力。
于先词没有说话,他眼珠看向地面,手越攥越紧,将长枪攥出咔咔声,陈华伟看着他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陈华伟(中年)老师心里和明镜一样,老师知道,老师不会怪你的。只是,我想讲武堂那个不要命的有志青年,再也回不来了。
陈华伟侧过头看着楚书甄,他抬起手一指于先词,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他就是我经常和你说起的于先词,我的学生,刺杀过唐继尧,参加过东征,妥妥英雄出少年,在讲武堂的时候,我就看好他。那个时候,我在讲武堂宣传孙文的思想,那个唐继尧一直看我不顺眼,可碍于面子,他什么也没做,我的课,他总是第一个来,也总是最后一个走,我记得那个时候…他总是缠着我问中国革命的各种问题…
楚书甄侧过头望着陈华伟,只见陈华伟眼中闪着光,他目视着前方,不知道是在看着谁,楚书甄也低下头笑了出来,陈华伟继续开口说着。
陈华伟(中年)我印象里,他问过我一个最深刻的问题,如果某一天,我们的党内思想不统一,如何长久治理,像陈炯明,唐继尧,张作霖这些军阀,他们的思想又会何去何从。
陈华伟(中年)我告诉他,历史会决定谁的思想是正确的,我现在无法给你答案,待到革命胜利的那一天,思想自然会被统一,而历史没有选择的思想终究会被抛弃,有些人短暂的分道扬镳,是为了中国革命更近一步的前行,不要放弃你的思想,或许终有一天,就你的思想会成为胜利。
于先词眼中闪着泪花,他一闭眼睛,一滴泪珠被挤出眼眶划过他的脸颊,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陈华伟,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将枪收起大步走向门口,仰起头大声喊道。
于先词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对老师的生命产生威胁!
一阵阵风将众人的衣服吹起涟漪,于先词站在门口眼中含着热泪视着前方,枪管对着街上。
一个人手里紧攥着一张纸,他在街上大步走着,他侧头一看建筑外的士兵,又看向站在门口的于先词,他嘴角上扬大步跑向大门口。
于先词看着站在面前的人,那个人抬起手一拍于先词的肩膀,轻声说道。
陈博术于营长,借过。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他缓缓将枪一抬,身体一侧,闪开一条路,陈博术笑了笑,他侧身而过大步走到一张桌前。
陈华伟抬起头看着站在灯光下的陈博术,一缕缕刺眼的白光模糊了他的五官,陈博术缓缓将手中的纸展开,他张开嘴,铿锵有力地一字一句念道。
陈博术以下是汪兆铭主席,蒋中正校长与各党代表商议的结果,我军于九月十七日上午抓捕陈炯明军嫌疑人,于九月十八日下午全体招供,证实陈炯明与粤军某部有书信往来,其内容格外反革命!我军已于当晚将其全体枪毙,对陈华伟判决如下,不得接触党政军务,即日起!
于先词神情恍惚,陈博术的话在他耳朵被拉长至数倍,在他耳边久久回荡。陈博术的嘴巴一张一合着,陈华伟手中的烟灰掉落在地,陈博术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洪亮。
陈博术卸下一切官职与代理官职,保留军衔,粤军要接受党军改编…至于为陈总司令说情之人,多数列举早年功绩,而时至今日,毫无说服力…而所谓与孙先生交好,时间已经过去十年之久,无所考证,而眼下实质证据只有陈总司令叛党之嫌疑!
陈华伟闭上眼睛,他嘴角上扬,随着一抹白雾模糊了灯光,他睁开眼睛望着站在他面前的人,那个人站在黑暗中的远处,身上散发着微弱的白光,光线在他的脚下形成一个圆形,那人笑着望着他。
孙文你说你是否是封建残余保皇派的后代?我倒从没有这么认为,我看见的是几代我汉族英雄为了一个信念传承了数代未绝的精神…
陈华伟一下转过头,他眼中那模糊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他看着那人坐在长椅上,火车的咣当与轰鸣充斥在二人耳畔,那漫天星辰在夜空旋转着。
陈华伟所以我可以参加你们的革命?
孙文笑着望着他,陈华伟见孙文轻轻点头,他笑了出来,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孙文抬起头望着他,只见陈华伟猛地将手伸出,孙文见状连忙站起身将手伸向他。
陈华伟我陈华伟,今后就跟定孙先生了,推翻清国,拯救国民于水火,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掉进油锅,纵九死而犹未悔…
孙文笑着点着头,二人的手逐渐靠近,直到紧紧攥在一起,车窗外耀眼的阳光猛然露头,红光在天空蔓延着,阳光照耀着二人的手,将那紧握在一块的手照得闪闪发光。
于先词的手发着抖,他颤颤巍巍躬下身将枪放在地上,他抬起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陈博术缓缓将纸折起,他望着依然吸着烟的陈华伟。
陈博术您可有异议?
陈华伟不说话,依然闭着眼睛,陈博术笑了笑,他将纸折得四四方方的。
陈博术校长以个人名义让我带给您的话还有一些,我念在陈总司令早年为国之功,我可以给您一些钱,广州的空气对陈总司令不利,和胡汉民一样,出去走走,待风头过了,您可以回来指挥我们北伐。
陈华伟抬起头看向陈博术,他将一条腿翘起迭在膝盖上,他双手合十,一挑眉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转告蒋中正,我陈华伟革命不是为他而革,也不是为任何一个单独的个体而革,我同意交出我的军务,因为这个嫌疑不解除,我管起来也不会服众。但没有人可以让我走,因为革命是自由的,除了死。谢谢他的好意,我陈华伟这辈子,行的正,走的端,不惧谁对我不利,我留在这会在幕后为我热爱的党国奉献,而不是对某一个人奉献,让他放心。
陈华伟(中年)如果你记不住我说的话,可以简单明了地告诉蒋中正,如果有什么事是足够令我放弃我热爱的革命,那就是死和绝望。
陈博术眼珠动了动,他低下头笑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点着头,转身大步向着门口走去,他边走边一抬手大声喊道。
陈博术都听见陈总司令说的话没有!即日起!拒绝粤军接受收编的将领!一律格杀勿论!
陈博术走到门口,他看着于先词放在地上的枪,他嘴角动了动躬下身抓起枪,于先词缓缓将双手垂下,陈博术将枪挂回他肩膀上。
陈博术我们仁至义尽了,就当让你老师提前清净养老了,一会叫这些人去粤军各部,谁反抗,就开火。
说着,陈博术抬手一拍他的胳膊,便转身向着街道大步走远,于先词神情复杂,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陈华伟抱着楚书甄,二人抬头看着天花板的吊灯,于先词侧头一看微弱的光芒在空中升起,天空变成灰蓝色。
于先词深吸一口气,他咽了口唾沫,缓缓抬起手,凌晨微凉的风将他的发丝泛起波浪,他的手一落,大声喊道。
于先词听令!撤!
1925年九月十九日,陈华伟身上的官职被卸干净,粤军接受收编,落入蒋中正手下,从此蒋中正走入权力中枢,开始他步步高升的仕途。
陈博术双手攥拳,他停下脚步,一脸严肃地左右张望,闪身走入一个巷子里,陈博术缓缓抬起手,他狞笑着肩膀发着抖。
狭窄的巷口闪过一队队士兵的脚步,巷子口的狂风将陈博术发丝刮得凌乱,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脸,肩膀依然发着抖,嘿嘿笑声从他手掌缝隙传出。
陈博术缓缓垂下双手,他的双目含着热泪,脸上的笑意变得平缓,他缓缓转过身,抬起手,手指拂过巷子的墙壁,他喃喃自语着。
陈博术革命,是属于我们的,未来,是属于我们的,我们的手中掌控着一切,我们的心里承受下一切,历史的重担只会在我们的肩膀上,胜利的果树也只会被我们的肩膀扛起…我们将凝望着后辈走在我们闯出来的道路之上,我们将在他们的身后为胜利流下激动的眼泪…
陈博术仰起头,他笑了出来,他的两只眉毛一角下垂,两侧皱着,笑得格外变扭,眼中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初升的白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