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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清嘉又是应了个“是”方才离开了华宜殿。
只是出门是恰好碰上李桂,李桂的神色倒没见异样,规规矩矩的同魏清嘉行了礼,魏清嘉也没为难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走了。
九月九,重阳节。
重阳宫宴算是家宴,除却一些朝中重臣,便都是皇亲国戚。
周景和也能去。
他一年之间统共也就只能见圣人几次,这便算是其中一回。
只是他的身份不同于寻常皇子,宫人们懂得看人眼色,便将他的位置安排在了最末端,所以其实说是能见着圣人,其实也不过就是见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罢了。
想来坐在高位上的圣人看他,也是模糊不清的一团影子。
十多年间,周景和都是这样过来的。
只是今日,他想让圣人想起他这个人,亦是看清他的模样。
长星是记得这个日子的。
每回宫宴,就是周景和能见到圣人,亦是见到他的父亲的日子。
长星也很为他高兴。
而且每次宫宴回来,周景和总会偷偷藏一些吃食带回去,有时候是极为精巧的点心,有时候是外藩进贡的水果……
总之都是长星不曾见过的东西。
拿了这些吃食,两人就会一块儿坐在文阳殿外的石凳上,吃着东西聊着天。
那便是长星最为开心的时候。
不需顾忌这冷宫里的活计,也无需想着那些难缠的老嬷嬷,更为重要的是眼前的周景和同清冷的月色,都属于她一人。
因着宫里要准备宫宴,所以一大早,宫人们就开始忙碌起来。
可这种事往往同冷宫扯不上什么关系。
不管外头热闹成什么样子,一踏进冷宫的们,便只有萧索与寂寥。
欣妃淋了雨依旧病着,至少是没力气出来闹腾了。
长星像往常一样将兰嫔的屋子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她也就很满足的将昨日换下的几件脏衣服丢了出来,然后将房门一关,大约又是抱着她养的那盆兰花开始悲春伤秋了。
旁的宫殿有了脏衣服便可以直接送到浣衣局去,那儿的洗衣宫人会将衣服洗干净晾晒好再送回来。
可冷宫不同。
这儿住着的说是妃子,可谁都知道那不过是弃妃罢了。
甚至还疯疯癫癫,连最低等的奴才都比不上。
浣衣局怎么可能会愿意为她们洗脏衣服。
所以这浣洗衣物的活计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长星的身上。
夏日里倒也还好,衣衫穿的少也轻薄,可到了冬日里却成了一桩麻烦事。
旁人倒也算了,兰嫔的衣服日日都换,光是在这事身上,长星就得花费不少心神。
这会儿长星抱了一堆脏衣服出来,正在那儿浣洗衣物,静嫔又躺在她那老旧的躺椅上微微眯着眼睛晒太阳。
长星将衣服洗了一大半,都以为躺椅上的静嫔已经睡了过去,甚至还刻意放轻了动作,却不想忽然听到她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他会娶你吗?”
长星没听清她的话,便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什么?”
静嫔深深看了她一眼,却又很快撇开目光,然后含糊不清的念着什么战骨埋荒外,蒲桃入汉家……
长星连字都不识得几个,更是听不懂静嫔念的诗句,便也只当她是自言自语,又继续浣洗衣物。
入夜,皇宫里面更是一片灯火通明。
东明殿里,朝中重臣同皇亲国戚皆是欢聚一堂。
周景和也在。
只是坐在最末端,距离那些欢声笑语实在有些遥远。
周景文坐在云妃边上,脸色并不好看,不知到底是因为淋了雨生了病,还是因为旁的。
丞相孟呈身边也带着孟娉瑶,她穿着一身桃红色上衣,同色垂苏软裙,面容娇媚,目光却是直直的盯着周景文,好似想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前几日周景文那一闹早就在上京传闻了开来,连带着从来高不可攀的孟娉瑶也成了笑话。
这几日孟娉瑶受了不少气,心里怎么能不恨。
酒过三巡,圣人目光往周景文身上望去,眼里有些不满,“景文,前几日你不懂事,给丞相添了不少麻烦也让孟小姐失了面子,还不去给你孟伯父和孟妹妹赔酒道歉。”
圣人这就还是想要留下周景文同孟娉瑶的婚事,也是想要留下周景文储君之位的意思。
旁的人听了,也明白周景文前日里那一闹怕是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储君之位虽还未定,可料也逃不过周景文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