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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跃也是脸色一变,但不像魏忠贤反应那么大,电视上和一些自媒体发的文章不是说魏忠贤目不识丁吗?这里怎么能看懂自己写的那封信?
转念又一想,魏忠贤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怎么可能目不识丁,只怕是后来文人为了批判他故意加了这么一笔。
唱戏人的嘴,书生的笔,果然厉害。
魏忠贤把信纸折好,看了一眼手持信封的心腹太监。
那人对他摇摇头,意思是火漆完好,没有拆过封。
“这封信,你看过没有?”
林跃说道:“属下不敢,在书架后面的暗格发现这封信后就立刻送来厂公这里。”
魏忠贤默不作声。
信里写的什么?写的足以要他命的东西,比当初杨涟参他二十四罪的折子还要危险。
郭真这个内官监掌印太监,平日里见到他一副唯唯诺诺,小心迎奉的样子,没想到背地里居然在查他,还查出了了不得的东西。
熹宗长子被他的老婆客氏害死,后面两个儿子早夭,上个月又因为宝船倾覆落水,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任谁都知道皇上可能撑不住了。
他为什么能权倾朝野?还不是因为熹宗宠信,一旦皇上驾崩,谁来继承大宝?万一新皇不待见他怎么办?
所以,听天由命不如放手一搏,于是在客氏帮助下将一些怀孕女子送入后宫,准备效仿吕不韦来一个李代桃僵之计。
这事儿可以说是他和客氏最大的秘密了,却不知道哪个环节走漏了风声,居然被内官监掌印太监郭真知晓,还写了封信准备寄给一个叫做丁什么的人。
万幸信没寄出,要是给政敌得到,坐实罪名,那可是要诛九族的,熹宗都保不住他。
“你是怎么知道咱家会对这信感兴趣的?”
林跃说道:“属下听闻一个叫北斋先生的画师胆敢在画作中夹带东林党的诗,还大逆不道编排厂公。前几天在打扫郭公公书房的时候,留意到案上画作正是北斋先生所做,属下就对郭公公生了疑心,今日打扫书房的时候发现书架后面藏有暗格,里面放着好几副北斋先生的画作,最下面还有一封写给丁什么的信……”
“于是你怀疑郭公公跟东林党余孽有染,就拿着信来见咱家了?”
“是,厂公。”
魏忠贤冲心腹太监使个眼色。
那人看了林跃一眼,快步走出东厂衙门。
大约一刻钟时间,心腹太监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几副北斋先生的画作,还有郭真以前的手书。
林跃在心里骂了句老狐狸。
那边魏忠贤确认完毕信上内容确实郭真所写,抬头看向林跃:“这件事你做的很好,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林跃稍作沉吟,说了一句让心腹太监大跌眼镜的话。
魏忠贤听完倒是笑了:“你叫什么?”
林跃说道:“林三。”
魏忠贤说道:“你说的事,准了。”
“谢厂公成全。”林跃道谢完毕,慢慢地退出大厅,转身离开东厂。
心腹太监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望魏忠贤说道:“厂公,这人……留不留?”
“留,干嘛不留?”魏忠贤说道:“如果我是他,也一定不会想知道郭真的信里写了什么,聪明人比笨蛋最大的长处就是做事有分寸。何况,我喜欢他的性格。”
“厂公说得是。”心腹太监低声答应一句。
“对了,他要的那什么……你去知会一声。”
魏忠贤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起身往后面走去,快到侧门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那个北斋先生,告诉锦衣卫的人,东林党余孽就别留了。”
“是。”
……
首先,那封信封口的火漆完好,说明没被人拆过。
其次,一个小小的长随,他魏忠贤伸出一根小指就能碾的骨渣都不剩。
最后,聪明伶俐知分寸,还一心巴结他,而且……行事风格完全就是一个太监该有的样子。
这便是林跃笃定魏忠贤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的原因。
而现在,他手里拿着刑部的特赦文书和五百两银子,站在暖香阁老鸨面前。
“公公,这妙彤……”
一个太监要来赎人,还说什么娶回去做老婆,他能干那事吗?教坊司妓院上接待官爷纨绔,富贾士绅,时不时也有文人墨客流连忘返,可这太监来要姑娘,还真是头一遭。
比起女人,这些不能人事的家伙,不是应该追逐权力和金钱吗?
“有什么问题吗?”林跃拿出一封信递过去。
老鸨展开信纸瞄了几眼,吓得打个寒战:“公公稍等,我这就去告诉妙彤。”
这可是东厂督主魏忠贤知会刑部的事,别说让妙彤嫁给一个太监,就算是给一头驴做媳妇儿,她也得照办。
林跃恶狠狠地盯着老鸨的背影,公公?你爷们儿才公公呢?老子这个能长出来,现在干不了事,不代表以后干不了,等咱……我18的时候,一定要把你这暖香阁睡一遍。
周妙彤可是《绣春刀》电影里首屈一指的大美人,比北斋更有女人味儿,既然来到这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世界,那他也就不矫情了。
办不了事又怎样?人我先占下不行呀?
什么沈炼,什么严峻斌,不服来战。
少时,他见到了周妙彤。
外面着绣花褙子,里面是灰色马甲,足蹬翘尖鞋,乌云般的长发散在身后,行走间与两只翡翠坠子碰撞出一道明媚色,而右鬓垂下来的一缕卷发为精致的五官平添几许娇柔。
她的表情很平静,或者说冷淡。
都说有人帮忙赎身对教坊司的女人来说是最幸福的事,假如这人是个太监呢?就算比在教坊司好一些,恐怕程度也很有限。
老鸨在背后扯了她一把。
许是来这里前有过交代,周妙彤做了个万福,木然说道:“多谢林公公为妙彤赎身。”
“明天我会过来接你回家,有什么需要特别安排的事情没有?”
“没有。”
“那好,明日卯时我再过来。”
说完这句话林跃转身走了。
周妙彤看着他的逐渐远去的身影,脸色有些复杂。
因为那位林公公的眼神比想象中要清澈平和,不像以往见过的太监,要么眼泛邪光,要么目光阴柔,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妙彤,你可不要怪我。”老鸨一脸歉疚。
“姑姑,我明白,像我这种出身,根本没得选择。”
她是什么人?朝廷重犯的家眷,族里男性都被杀了头,女性里漂亮的被卖到各地为妓,老迈鄙陋的发往边荒之地为奴,活着已属不易,自由?自由是什么?
虽然是官家之后,从小娇生惯养,但是初入教坊司时日夜鞭打受刑,骨气早已消磨殆尽,别说嫁给一个太监,就算是被发往北地犒劳边军只怕情绪上也不会有太大波动。
“其实,这何尝不是一个归宿。”老鸨叹了口气。
按照大明律,像教坊司这种地方的女人,比起一般青楼女子,想要出去可不只是需要银子这么简单,单说搞一张刑部的教坊司特赦批文,就难倒了99以上的人,毫不客气地讲,进了教坊司,对于曾经的官家小姐来讲,基本上等同于堕入地狱,在这里的女人万一不小心怀孕,生下的孩子不是为娼就是做奴,如果一直在教坊司呆下去,年老色衰后会是什么结果,不用脑袋想也知道。
给一位公公当老婆,后半辈子也算有个依靠,不用像大多数教坊司的女人那么惨。
“谢谢姑姑这些年的照料。”周妙彤压低声音说道:“严公子那边……”
老鸨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办。”
第二天。
卯时。
就像林跃昨天说的,他来教坊司接人了。
当老鸨听到风声,打周妙彤的房间出来,走到一楼一瞧,不由愣住了。
其实愣神的不只她一个人,还有好多。
……
教坊司门前的空地上围了好多人,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在人群里面一点的地方,带着红头绳,系着红腰带的唢呐手和鼓手卖力地吹打身前乐器,营造出一种锣鼓喧天的热闹氛围。
迎亲队伍前面有一匹高头大马,大马上坐一人,穿常服乌纱,上面簪花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