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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前,将东西呈上,竟是一面铜镜。背面鎏金,刻着古朴的“纷纭”二字。
敬宣帝忽道:“今夜,也的确可合上这两个字。”
多少个日夜前,他们靠在江边馆驿的窗旁,玩笑似的说“心事纷纭,难以言说”,朦胧难描的话,却在这一刻明晰了。
师无算垂眸不语,临行时,侍候在旁的内侍带着他走出去,敬宣帝忽然出声:“你……”
师无算便停在原处,回头道:“陛下。”
另一头天子似是不知说些什么,凝然对视许久后,只道:“一路风霜,你仔细身体,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师无算莞尔:“只是陛下潜邸里的鱼,要另找人去喂了。”
师君就这样带领使团离京赶赴西北,他的前路尚不可知,那日天子从鸡鸣枕上坐到彤云漫天,沉思时竟拿了朱批的笔当做点心咬在嘴里,四周当他忧心国事,皆不敢打搅。
使团到达西北那一日,已经是春天,气候回暖时满山化雪,晶亮的雪水从山径流淌而下,师君站在兵营外,见天空无限高阔,风催云逐,而蓬蒿荒野中白骨半露,不由寂寥盈满胸腔,低低叹息。
劝降说得十分好听,实则带了几分低姿态。朝廷刚输掉一场战役,以武力强迫俨然说不过去,晓之以理才是正题。陇山那边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朝廷这边给了和谈的最低条件,不到必要之时不会抛出来,所以使团与驻军商议一夜后,决定先派出几个人到对面去探一探情况。
本来这事好好的,第二天早上人带着一批礼物上了陇山,五天过去,天水郡中发来消息,却不是什么书信,而是一只头颅大小的匣子。
驻扎在此的守将当然瞬间明白那是什么,不斩来使已是古往今来的共识,这贺文逸疯了!他当即意识到师君绝不可以过陇山招降,否则凶多吉少,便极力劝说。
“我们在这里与叛军对峙了三年,对他们的性子也算了解,若是能降,他们早就降了,根本不会固守到这个时候。师君……回信给京中吧,劝降不可能行得通,再派人去,不过徒增牺牲罢了。”
初春时边城尚且寒冷,师无算坐在营帐中默默地理着暖手的毛皮,闻言只是说:“不是不降,只是时机不到。待到夏天……不,再过一个月,等他们第一批麦苗下地的时候……此处的情况,我自然会奏报京中,将军放心。”
师君虽无功名,但身后是天子,说的话是有一定分量的,守将没有话说,只好安心等着他所说的那一月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