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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方柔……
暗卫与何沉俱目不斜视,屋内只有小雀鸟叽叽喳喳的清脆之音。
萧翊终于开口:“说吧。”
暗卫轻轻吸了口气,徐徐道:“方姑娘没吃那糕点,说她嫌脏。”
何沉呼吸一沉,以雷电之势瞥了眼暗卫,嘴角颤了颤。
那暗卫继续道:“方姑娘与裴昭说,她今日更加明白,殿下并非只手遮天,所做只是为了吓唬她,叫裴昭别放心上。”
室内静得落针可闻,何沉紧悬着一颗心,生怕萧翊下一瞬点了他的名,交代些不亚于刀山火海的任务,他甚至想到萧翊或许会命他今夜潜入将军府,将裴昭的人头带来复命。
可出乎两人的意料,萧翊居然轻声笑了起来。
他挑起嘴角,那笑甚至算不得违心,何沉瞧着却惧怕不已。
“在她眼里,孤原来只有这点能耐。”他语气轻松,似乎毫不介怀那般,颇有兴致地一直逗弄那只笼中雀。
何沉不敢言语,只觉萧翊这回所行,他久久猜不透。
今夜送去那份奶糕,连他也能肯定方柔断不会吃,无非提前暴露行迹惹人猜忌,可他的主子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
虽然他让掌柜找了个借口送点心,但傻子也不会信。
这是何沉头一回看不懂萧翊,可他自然不敢多嘴过问,难不成主子单纯只想给方柔送份她往常喜爱的点心?
何沉猜到这,忙强令自己扼住了这荒唐的想法。
说话间,门外又有暗卫前来复命。
人走进来,萧翊瞥了眼,是安插在将军府的那一组人手,看来他们回府之后并没有立刻分开,而是发生了些事情。
他嘴边的笑忽而褪去了,一阵强烈的猜忌萦绕而起。
暗卫行礼,看清了何沉的眼色,随即道:“裴昭与方姑娘提起了行宫冬祭一事,还说待去到行宫,正好与她商议大婚当日宴请的宾客名目。”
寥寥几句,再无下文,一时间再无人声。
萧翊望着暗卫,蹙眉:“如此而已?”
暗卫倒是一怔,萧翊从未这样追问过,因他们跟随何沉做事已久,深知办差的要领,主子不问不得擅自开口,可一旦授意汇报消息,则务必言简意赅一次说完,不得叫主子生出言而未明的误解。
他忙俯身:“殿下,裴昭与方姑娘说完,便将她送回了院子,裴昭独自回房后未再外出。”
萧翊眉头不展,可心中那阵猜忌和不安逐渐淡去。
他沉息,手指轻抬,暗卫徐徐退了出去。
书房内只剩下何沉一人。
萧翊逗弄着那只雀鸟,最后照例宿在了书房。
何沉在他步入屏风之后,熄了书案上的油灯,他不经意间瞥见了那个摆在角落的方盒,赶紧挪开眼,再不敢多留意。
夜凉如水,屋外竟开始起冬霜,天时越发冷了。
行宫冬祭如期而至。
◎宁王殿下正看着你◎
每年随皇帝前往行宫的大臣, 俱是位高权重的心腹朝臣,偶有几位近来颇受倚重新面孔,得赐天恩,但也并不影响原有的稳固格局。
正如苏氏笼络的那批太傅党, 以及以萧翊为首的宁王党。
自然, 还有像裴昭这种偏是瞧不出立场, 可各派都对他忌惮三分的局外人。
裴昭放眼本朝自是独一份的存在,他今日着一身素黑长衫, 因是冬祭正典,由此披了轻甲银盔, 腰佩长剑, 更显器宇轩昂。
他端坐马背, 站在队列之前,目视皇帝与皇后登上圣驾,正是此际,天空竟开始飘落皑皑白雪,那雪花似飞羽流絮缓慢洒落,京都银装素裹, 别具风华。
裴昭身侧的马车忽然被撩起了帘子, 有张如雪透白的小脸露在银裘之后。
方柔探出手来, 一簇雪花落在她的掌心,她好奇地透过小窗望着远空, 眸色里满是憧憬喜色。
他目光下落,无限温柔,定望着方柔的小动作。
方柔转眸, 恰好落到了他的眸光之中, 暗意绵绵, 悄然蔓延,裴昭朝她悄悄眨眼,撩嘴一笑,方柔掩嘴忍俊不禁。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萧翊看尽。
他眸色深沉,最后勒紧马缰,猛一抽鞭,身披金甲的坐骑高嘹一声,车队缓缓出发。
一行人浩浩荡荡自皇城启,经由东门大街一路出了城。
雪越下越大,方柔掌心里捧着个手炉,此刻那阵暖意正浓。出城后,阵列稍换,各朝臣皆落马登车,换亲兵侍卫在前领路。
裴昭解了盔,撩开帘子俯身走进车厢,那阵冷意吹拂进来,方柔猛一被风拍了面,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他忙按住帘子,撩袍坐在她身旁,银盔放在手边。
方柔自然地放了手炉,一双白嫩的手拢住裴昭的十指。他掌心有些粗砺,触感冰凉,像外边飘落的鹅毛大雪。
她的手渗着暖意,一点点围拢着这阵凉,裴昭皮肤上冷意渐渐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