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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王连萍这么讲的话,赵小珍是寻了短见没的,那托付给雷鸣孩子的人肯定是白旭东。可白旭东为啥要把孩子托付给雷鸣?
是故意报复雷鸣么?
哪有拿自己的亲生骨肉报复别人的?更别提雷鸣又没给他戴绿帽子,纯粹是因为他收买不了赵小珍的心。
王连萍叹一口气,“赵小珍是当年的大学生,她家里成分不好,当年出事的时候,他爸把她哥给弄南洋去了,他爸也一走了之,赵小珍他-妈接受不了被男人和儿子抛弃的事实,跳井没的。”
“孙政委家和赵小珍家是老邻居,知道赵小珍可怜,也清楚赵小珍的关系没那么乱,纯粹就是知识分子走了极端,那也是他爸和他哥犯的错。”
“赵小珍整天情情爱爱的,听说上大学的时候就谈了一个,结果那人下乡去了,赵小珍在家里要死要活的……孙政委觉得赵小珍脑子简单,应该捅不出什么篓子来,就想办法把赵小珍给弄到了龙山岛上。”
“事实证明,赵小珍确实是脑子里装满了情情爱爱,除了这些什么都看不到。她专业学得挺好,平时给人看病打吊针也还算正常,可就是遇到雷鸣之后,立马就把她那爱得要死要活的前一任给忘掉了,又开始缠雷鸣。”
“那会儿我们还瞅雷鸣的热闹呢,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赵小珍背后还有孙政委的那一层关系在,大家伙儿都觉得能成。”
“毕竟赵小珍长得也漂亮,就是脑子有点不灵光……可能是遗传的,她妈为了个男人能舍得下闺女跳了井,她为了个男人就把儿子撇下跳了海,咋这都能遗传?”
许枝云突然有些担心雷镇,她深以为然地点头,“之后确实得好好教雷镇,要是发现有遗传上这些极端想法的苗头,立马就得掐灭。”
“嫂子,那赵小珍家里这情况,白旭东呢?白旭东是怎么没的?他家里就忍心不要孙子?雷镇可算是给白旭东传宗接贷的独苗苗,他爸妈就忍心白旭东这一脉就没了?”
王连萍说得口渴了,掰断根黄瓜递给许枝云一半,边嗑黄瓜边说,“可别提了,他俩真算是门当户对。”
“白旭东来当兵,就是因为家贫,他爸妈早些年在黑煤窑里打工,煤窑里出了事,全都没了,白旭东是他爷奶拉扯大的,老两口是个没福气的。”
“白旭东升排长的时候还让老两口来住了一段时间,老两口催着白旭东赶紧结婚,说趁还没合眼,能帮着白旭东带孩子,结果没等到白旭东同赵小珍结婚,老两口就一前一后走了。”
“白旭东和赵小珍结婚的时候,我们都劝说,小夫妻俩好好过日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以后日子肯定越过越好,哪能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儿?”
许枝云脑海中冒出一句话来——麻绳总挑细处断,命运总挑苦命人。
“嫂子,那白旭东又是怎么没的?他不会是真殉情了吧……”许枝云问。
王连萍一脸唏嘘地摇头,“倒不是殉情,是鬼-子们在咱领海内搞事,建军还有雷鸣他们那次都去了,我记得可清楚了,黑咕隆咚的天,下着很大的雨,风很急,浪也很急,我在家里守了两天没合眼,总算把人给盼了回来。”
“你和雷鸣都结婚了,应该知道雷鸣身上那么大一块贯穿前胸后背的疤吧,就是那次留的。老-美给了鬼-子先进武-器,雷鸣他们是硬抗下来的。建军和雷鸣都挂了彩,在卫生队抢救好久才保住命。”
“白旭东就是那次事件没的,他都没撑到回来,是临终的时候把那孩子托付给雷鸣的,说他信雷鸣人品正直,以后肯定不会亏待了他儿子。他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用身体给雷鸣扛了半片的枪林弹雨……哎,你说这,真是造化弄人。”
许枝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连萍把嘴里的半根黄瓜吃完,叮嘱许枝云说,“就是这么回事儿,赵小珍犯傻走不出来,白旭东临终前又给雷鸣加了担子。”
“我们都劝雷鸣说不用太在意白旭东的话,毕竟人临死的时候,看到谁都当成是救命稻草,雷鸣还年轻,还没成家,没必要为了白旭东家儿子就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可雷鸣轴,他说既然答应了白旭东,就肯定要做到。后来的事儿你应该就知道了……”
“这孩子原来叫白镇,姓跟了他爸,名跟了他-妈,但雷鸣给改了姓,说是别让孩子知道这一桩旧事,就当成是他的儿子来养。因为突然多了个小孩,所以那些对雷鸣还有想法的人也就都收了心,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给人当后妈的事儿。”
“小许,嫂子和你说这些,就是给你解个心结,说说雷镇的来处和他亲生父母的事儿,同雷鸣没半点关系,就是这么一个大乌龙。雷鸣是清清白白的小伙子,年轻有为,就是被白旭东拖了后腿,不然高低都……”
许枝云小脸一垮,“高低都轮不到我,是这个意思吧。”
王连萍坐不住了,顶着一脸尴尬的笑容站起来,“不是不是,小许你别多想,嫂子真不是这个意思。你长得这么漂亮,还这么能干,配雷鸣绰绰有余。嫂子一大早就看好你了,咱这一片儿,哪有你这么勤快的?你继续忙你的,嫂子再给你摘几根黄瓜过来。”
看王连萍像是蹬了风火轮一样火急火燎地离开,许枝云噗嗤一笑,“嫂子,我闹着玩的!您给的黄瓜够吃了,回头我吃完再找您拿。”
“不用不用,我给你摘下来吧,再在黄瓜架子上吊两天,估摸着这些黄瓜就老了。你吃豆角不?嫂子家里种的豆角也能摘了……”
王连萍只想赶紧用各种自家吃不完的菜堵上许枝云的嘴。
管好你的嘴
◎世上最不透风的墙,是锁住人心的嘴。◎
王连萍走后,许枝云正琢磨要不要出去接着打扫,结果就听到了楼上传来的哭声。
雷镇醒了。
她把手里的抹布一撂,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推开卧室的门一看,雷镇正坐在床上扯着嗓子哭。
听到卧室门开的动静,雷镇睁开眼,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朝许枝云看过来,哭声戛然而止,鼻子一抽一抽的。
许枝云同这小屁孩在火车上熟悉了一天,她已经有些自来熟了,一弯腰就把雷镇从床上抱起来,用手心擦了擦雷镇脸上的泪,说,“你爸去营房那边了,我给你留了早饭,洗洗脸去吃?”
雷镇大抵还没完全睡醒,他趴在许枝云的肩膀上,把下巴垫在许枝云的颈窝处,没吭声,但是轻微的点了点头。
“那你在床上稍微坐一会儿,我把床上的铺盖收拾一下,等我一会儿哈。”
天气还没转凉,别看这床上昨晚躺了三个人,但床上的铺盖并不多,抄起来随手叠几下就叠整齐了,肯定没法儿同雷鸣叠的豆腐块相比,但许枝云觉得还算漂亮,而且是放到组合立柜里,又不是摆在床面上,没必要吹毛求疵的苛求高标准。
铺盖收拾好,许枝云把雷镇往怀里一抱,放到楼下后,又跑了一趟楼上,把雷鸣扑在床上的那硬邦邦的床垫卷起来扛下楼,找一块干净的塑料布铺好,把床垫铺在了塑料布上。
“镇镇,待会儿我在家里收拾干活儿,你就在床垫上玩,别自己上楼啊!我怕把你给摔下来嗑着。早饭有鸡蛋包子和粥,你起的有点晚,我估摸着早饭都凉了,给你热一下再吃。”
王连萍端着一扁筐的黄瓜和豆角过来,一进门就笑许枝云,“他才多大一点儿,你和他说这些,他能听懂个啥?”
“听懂就听,听不懂也听。好歹是个家里的活人,会啊啊啊回我两声也好。不然一个人在家里干活儿,有点闷。”
王连萍一噎,“你说的还有点道理哈,小人儿也是人,能解闷子的。”她的目光落在雷镇屁-股下面的床垫上,惊讶道:“你真舍得,这么好的床垫就直接给垫地上了?”
许枝云在厨房里忙活着给雷镇热早饭,背对着王连萍干活儿的她翻了个白眼,“好什么啊好,那床垫都快被雷鸣给睡成毛毡子了,硬邦邦的,哪里还有点松软的劲儿?昨晚好悬把我给硌死……”
“我和雷鸣说了,他今天把之前没领的垫子都拿回来,给家里的床上换个新的。这张旧的垫子就铺在地上吧,给雷镇白天玩的时候用,不然我怕地上凉,再给他寒出个好歹来,这么小孩子,身子骨正是弱的时候。”
王连萍看着坐在垫子上自个儿玩的雷镇,心有感慨,“这孩子还真是摊上好人家了,遇到了你和雷鸣。赵小珍活着的时候,都没对这孩子这么大方过,还想着给订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