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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抱你,可以吗?”◎
包厢光线明亮, 偌大的一张圆桌旁已经围坐了两家人,拖家带口的,六个人, 也是到这时, 司嘉终于看到了在陈迟颂朋友圈合照里出现过几次的人。
比起照片, 直面陈父时,才真正体会到不怒自威这四个字怎么写,明明脸上挂着笑, 可就是有种久居高位的气场压着, 让人生畏让人怵,而陈母一袭高定旗袍, 风韵犹存, 起身迎客时抬手缓缓捋起耳侧的发丝,和田玉镯垂挂到手腕, 所有的锋芒就都隐在了那份不动声色的柔里。
陈父的视线同样不着痕迹地往她身上落,很淡的一眼, 却没有初次见面的生疏。
两秒后,司嘉被孟怀菁领着和他们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孟怀菁对这种社交场显得游刃有余,手提包滑到肘边, 她干脆挽着,寒暄信手拈来,一圈招呼打完, 她才注意到安静站在人群后面的陈迟颂。
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 陈母问她怎么了。
孟怀菁的嘴张了张, 似乎在想该怎么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一层熟人局, 而那档口, 陈迟颂先笑了笑:“孟阿姨好。”
陈轶平听出他语气里的熟稔,收视线,瞥一眼他,问:“认识?”
他说是,孟怀菁反应过来接着说:“真没想到迟颂是陈总的儿子,他和我们家嘉嘉是同学。”
话撂到这份上,司嘉配合地点头。
而在场另一位人物,气场没陈父那么强烈,是那种做生意的精,他听着这一来一回的“认亲”,情势搞明白了,顺水推舟的话很快递过来:“缘分这东西是挺巧的,既然这样,那就让俩孩子坐一块儿吧,孟总你也别站着了,快坐吧。”
陈迟颂闻言看她,仍懒懒地笑着,在这里偶遇她的那股劲儿过去了,整个人的兴致也起来了,站在桌边,左手边的位子确实空着,眼神明晃晃地透出“这顿饭有意思了”。
孟怀菁顺势应下,落座前不忘和司嘉介绍:“这个是建生药业的李叔叔,黎阿姨,还有……”
说着她指了指包厢里另外一个男生,同样是高中生的年纪,和陈迟颂如出一辙的公子哥作态,靠潮牌穿搭堆出来的小帅,但又给人太过轻浮的感觉。
那道从进门就被司嘉忽视的目光终于在此刻一览无余,他噙着笑看着她。
他也很上道,在孟怀菁准备介绍他的同时还会抢答,手是朝司嘉伸的:“你好,我叫李今朝,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那个今朝。”
司嘉看他,陈迟颂看她,长辈在看他们,包厢里安静了两秒,司嘉把左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掌心和他的轻碰了下,“你好,我是司嘉。”
然后人情世故到这会儿就差不多了,孟怀菁坐在李尧右边,司嘉在陈迟颂旁边坐下,两人的膝盖一触即离,他勾唇角,即使长辈都在场,他身上仍有种气定神闲的松弛感,手仍搭在她的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她落在肩后的发丝。
司嘉没忍住偏头睨他一眼,他不以为意地挑眉。
陈轶平和李尧在之前已经点过一轮菜了,菜单转交到孟怀菁手上,她翻着,加了两道热菜,就这间隙,也没让气氛冷下来,今天这场饭局是她组的,一头是她回国负责的这个医疗器械项目生产商,另一头是药监局的门路,两根绳她都得抓紧。
而一个话题过去,目光扫到甜品页时,她侧头问司嘉的意见:“再来一份芒果西米露,好吗?”
司嘉那时的注意力还被陈迟颂勾着,没听清,刚想反问,就被陈迟颂抢了话茬,他终于舍得收手,眼神里的痞气收了下,他替她回:“阿姨,司嘉芒果过敏。”
话落的两秒,桌上的交谈暂时停了,包厢里倏地一静,陈轶平看过来,李尧抬眼,李今朝撑着下巴,一脸兴味。
孟怀菁更是愣住,捏着菜单的手指一松,那页纸轻飘飘地掉,眉心微皱,无声地看着司嘉,明显是在向她寻求确认。
司嘉在一屋子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去年有一次过敏了,后来就没吃过。”
过敏这事可大可小,孟怀菁也没心思去想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她只问:“那去医院了吗?”
“去了,没大碍。”
然后孟怀菁才松口气,她说那就好,芒果西米露自然没点成,她要了一扎生榨玉米汁,招手叫服务员起菜。
香格山庄以徽菜享誉,口味偏咸鲜,微辣,司嘉不太习惯,加上早饭又吃得晚,所以一顿饭她加起来动了不到十筷,陈迟颂吃得也不多,他多的时候是帮他妈夹菜,还帮司嘉倒水,有时长辈的话茬递到他面前,他也不怯,能准确分辨话里头的具体意思,挑大人想听的说,滴水不漏,把人哄得很开心。
这是他的本事,司嘉一直知道。
饭局过半的时候李今朝以茶代酒敬了她一次,美其名曰想和她交个朋友。
司嘉都懂,她没拒绝,杯口相碰发出清脆的玻璃声响,饭桌上觥筹交错,那时话题刚好聊到他们三个小辈,陈轶平扫一眼旁边低着头的陈迟颂,问他吃饭的时候看什么手机。
司嘉放杯,扭头。
他闻言也跟着放手机,没再玩,懒洋洋地靠回椅背,“哦,有道题没想明白。”
就这一句,没有丝毫卖弄的意味,一副真的对那道题求知若渴的样子,孟怀菁夸他真好学,李尧恨铁不成钢地把矛头转向自己儿子,让他学学,也不至于就考这么点分,李今朝耸肩摊手,说自己就不是块学习的料。
司嘉听着,但没想到下一秒她的手机开始无声震动,发出一阵细微的动静,她连忙拿起,震得心口都麻,她似有所感地看了眼陈迟颂。
视线对上的那一瞬司嘉就明白了。
她把手机从桌上拿到腿上,掩人耳目地点开,果然是他发来的:【这家的抹茶松饼很有名,要不要吃?】
李尧就孩子成绩和孟怀菁聊开了,但也没有聊太久,似乎是不想在这种场合细聊,而那半分钟刚好够司嘉回消息,在孟怀菁的视线往她这儿回撇之前,她收手机。
与此同时听见陈轶平在包厢突如其来的那阵安静里又问陈迟颂:“那现在想明白了吗?”
陈迟颂搁在手边的手机随着这句话微弱地亮了下,他不动声色地瞥一眼,而后笑:“嗯,想明白了。”
说完,他借口去洗手间起身,顺手拿起桌边的手机,从司嘉身边绕过,包厢门开了下,里外两束光交汇,大堂的喧闹漏了点进来,却又在门关后恢复如初。
走廊暖气不及包厢,偶尔还有一阵从后厨透出的穿堂风,陈迟颂不紧不慢地走过,在经过洗手间的时候脚步压根没停,仍旧往前,直到身影融入大堂的烟火气。巡店的经理看见他,有些惊讶,刚想朝他身后打量,被陈迟颂止住,“刘叔,麻烦你帮我打包一份抹茶松饼。”
经理听见这话更怔,迟疑地问:“……打包?”
他是知道今天他们一家在这儿吃饭的,但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趁热堂食,而是要打包。
“嗯,”说着,陈迟颂低头解锁手机,指尖划拉两下,停在一个聊天界面上,“然后两点左右外送到这个地址可以吗?”
经理看了眼,说可以,又问:“那要记包厢的账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