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痕

第2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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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嘉的脚步顿住,但这次她没有回头。

梁京淮仍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封情书,看着她的背影,窗外的夕阳余晖在这时浓得化不开,两人之间又隔开了四排桌子,一前一后,就像回到最开始的样子。

半晌后,司嘉轻声说:“起落平安。”

梁京淮垂眼,“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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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教学楼底。

梁京淮看到了一个完全坐在风里的尤籽杉,围巾遮住大半张脸,她坐在花圃边,手搭着膝盖,低着头用脚尖轻轻碰着地上的落叶,真的很安静。

所以当他一出现,那点声响就被她捕捉,她连忙抬头,眼里瞬间划过不知所措的慌张,和一点比晚霞还亮的光。

“你……你来了。”

可那语气分明没想过他会来。

“嗯,”梁京淮点头,然后走过去,在她身边半米的地方坐下,没看她,视线远远地落在前面那棵已经枯败的梧桐树,“我来,是觉得有些事,还是要当面给你回应比较好。”

尤籽杉的睫毛猛地一颤,呼吸被冷空气搅得有些稀薄,搭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攥紧。

下一秒梁京淮说:“信我收到了,谢谢你的喜欢,你很好,但我可能根本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人生也还挺长的,你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比我更好的人。”

风真的很大,吹得尤籽杉眼角都泛红,她偏头看向梁京淮。

“还有,我之前看到你的高考目标是北师大,”说到这,他突然侧目,朝她撂了一眼,尤籽杉却慌忙低头,只能听着他淡淡的笑意:“祝你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多美好的一个词。

尤籽杉用力眨了下酸涩不已的眼眶,缓缓抬头,终于和梁京淮对上一眼:“谢谢。”

梁京淮笑着点了下头,然后撑膝起身,问她要不要走。

尤籽杉说她等会还要去趟语文老师办公室。

梁京淮怎么会听不出这一句拙劣的借口,但终究没再说什么,伸出的手缓缓插回兜里,“那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好。”尤籽杉应着,又在梁京淮走出两米之后,没忍住叫了他一声:“班长。”

梁京淮侧头,“嗯?”

“祝你也能得偿所愿。”

梁京淮听到这话,怔了几秒,才同样回了她一句谢谢。

看着梁京淮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夹着雪的风吹在身上,尤籽杉再也忍不住捂住嘴,眼泪决堤,一滴一滴,又慢慢滑进围巾里。

她想起自己跟着小姨转学到附中的那天。

也是这样的风雪交加,她身上穿着不知道洗了多少次的旧棉袄,连领教材的地方都找不到,就一个人在偌大的校园里急得团团转,在经过篮球场时正好碰上梁京淮,他大概是被班主任提前打过招呼,知道今天班上会转来一个新同学,所以视线相遇几秒后,他撂了篮球,对同伴说了两句话,就朝她走过来。

他问她是不是尤籽杉。

她说是。

她更忘不了那天后来,她始终跟在梁京淮身后,领教材,领校服,注册盖章,办学生证,他毫无怨言地替她包办了入学的这些琐事,即便这使他缺了半个下午的课。

梁京淮刚刚说错了一句。

那就是她这辈子大概不会再遇到比他好的人了。

不是所有人的青春,都能得偿所愿。

但有些人,这辈子能够遇见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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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梁京淮走得没有兴师动众,晚上九点的航班,陈迟颂送完他从机场出来,找了个没风的地儿,抽完一根烟,抬头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司嘉。

她身后是灯火通明的航站楼,黑色大衣都被映出一身柔和的光,耳朵被吹得有点红,也不知道来了有多久。

两人无声地对望,直到夜风起,陈迟颂反应过来,朝她走,问她怎么来了,话落又觉得多余,他立刻换了个问法,“怎么不进去?”

司嘉不答反问:“他登机了?”

“嗯,”陈迟颂点头,同时注视着司嘉的眼睛,“舍不得他?”

司嘉没说话,只给他一个你想多了的眼神,然后至此,她的来意好像也结束了,转身就要走,但被陈迟颂从后面叫住。

“司嘉。”

她停住,车来车往的机场,不算安静,陈迟颂缓缓从她身后绕到她面前,光亮被遮了大半,他说:“我也不是做什么都游刃有余,有些事我也得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我现在做的一切是不是有意义的。”

司嘉还是不懂,他就紧接着低声说八个字:“昨天放学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话说一半,风吹过,又冷又让人清醒,司嘉脑子也转过弯了,“……你看见我给梁京淮情书?”

陈迟颂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