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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婉心头发紧,灵感全失,脑子里蹦出的都是素日读过的诗和私下写过的诗。
越紧张,就会越紧张,一刻钟后李婉搁笔,掌心全都是汗,一向自恃文采斐然的她,破天荒的生了些忐忑。
李星娆早就翘首以盼,见李婉搁笔,忙道:“终于写完了,快叫我们瞧瞧!”
李淑蓉闻言,当即制止:“三姐姐才说自己是抛砖引玉,如今倒是要抛玉引砖了?”
李星娆瞥她一眼,一个眼神便溢出无边委屈,“本宫说抛砖引玉,是自知不如二姐姐的谦词,四妹妹这么说,却是心中认定,可见你这颗心啊,都偏到西天啦。”
“我……”李淑蓉语塞。
李星娆这么一说,怕是她接下来怎么夸赞二姐,都成了偏袒。
她一个最受皇兄偏袒的人,是怎么敢说出这番话的呀!
“无妨。”李婉忽然开口,笑容随和:“什么砖石美玉,若我将三妹的谦辞当真,那才是可笑,娱兴而已,谁先谁后有什么关系,既然三妹如此抬爱,先看我的也无妨。”
李淑蓉蹙眉:“二姐姐……”
李婉直接示意宫人将自己的诗作先行张贴示出。
李星娆懒倚座中,看到李婉的诗时,眉梢倏地一挑,唇角旋即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妙啊。
庭前春绿催东风,旧年万紫赛千红。
六宫罗裙随风摆,素手提线望天公。
画帛更胜活禽彩,竹骨不必真羽丰。
一风压落一风起,但上青云有路通。
“写得好。”先开口的是新昌伯府世子宁恒,他双目放光,对李婉之作大家赞赏,从措辞夸到文义,由浅入深,怎么好怎么夸。
“宁世子说的不错,”源琰微微一笑,加入夸夸队,“二殿下描绘的景象大气淋漓,可见心胸之广阔,实在难得。”
有两人打头,周围也纷纷露出赞许之声。
李婉喉头轻滚,见这二人没有过度吹捧,略略松了一口气。
都怪李星娆太搅扰状态,她写完才觉用句不当,又不好当众再改,不得不主动先展示。
有李星娆压轴,就不会在她这里过多耗时,让旁人深挖她这些词句下的端倪。
李婉这番姿态被李星娆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转而瞄了眼太子,果见他眉头轻拧,很不是滋味。
其实,李星娆早就见过宁、源二人,他们不是第一次表露出对李婉的倾慕赞赏,太子一无所知,才会上赶着来给她拉红线。
心有所属的,她可瞧不上。
这头,李婉见气氛尚可,正欲开口将众人注意力转移到李星娆的诗作上,却被人截了话。
“果真——不同凡响。”
李婉眸光微凝,和周围人一道望向声音的来源处。
李星娆坐姿端正,仪态大方,看着李婉诗作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欣赏。
她旁若无人的开始解读:“春绿催东风,万紫赛千红,六宫多粉黛,怀愿祈天公,彩绘更胜活禽色,竹骨亦可替真羽,一朝相争有起落,但在云中,何愁无路通。”
继而笑着拍手:“好一抹热闹春色,好一场激烈的竞逐。虽是写物,却显人心。若非是亲眼见到二姐所书,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素来和善温婉,与世无争的二姐,竟能写出如此斗志刚烈的诗句。”
李星娆含笑侧首,意味深长的赞道:“妙啊。”
她这么一引导,不少人又转头去琢磨那些诗句。
抛开长宁公主素日的言行做派不谈,她今日这番话,确实有些道理的,而且越想越是这么个理。
李婉僵硬片刻,浅浅一笑:“三妹说笑了。方才见三妹文思泉涌,我有些紧张,忽而思及此前提及科举,便想起此前曾听过的科举考试场面,想到那些寒窗苦读多年,只为一招乘风上青云的士子,不免就想到我们往年春日在宫中放风筝的场景,一时感慨,便融情于景。”
宁恒眉目一亮:“原来殿下是在借纸鸢暗赞科举士子,如此妙思,大善!”
源琰看了宁恒一眼,没有接话,而是将话头直指李星娆。
“二殿下的诗作已展示过了,是不是该三殿下了?”
李星娆握着檀木折扇,玉臂轻搭凭几,玩笑道:“源世子这么着急,怕是已攒了一肚子说辞,只是不知这说辞是用来夸本宫的,还是贬本宫的。”
源琰神色一肃,搭手垂眸:“微臣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好就是好,糟就是糟,本宫写都写了,还怕听几句评语吗?”
太子冲内侍使了个眼色,很快,长宁公主的诗作也被张贴示出。
老实说,大家都很好奇长宁公主写了个什么,她写的太随意太快,不免叫人怀疑她是知道有太子在场没人敢说真话批评她,压根没走心。
可等诗作真的展示出来,水榭周围又都安静下来。
此诗作——
檐下新枝悄探窗,
廊中薄影来去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