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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东道主,唐秋水提前来到春江岸边的那家日料店等陆刊。
和唐秋水想象的一样,露天的位置风景很好。江畔人来人往,江面游船如织。天空像湛蓝的封面,暮色为云端镶边。
眯起眼睛,晚风似低度的果酒,轻轻拍打着脸颊。唐秋水在醉与醒的眩然里,从夕阳西下等到了夜幕降临。
陆刊迟到了,这不像他。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唐秋水开始给他发邮件,发了很多封,全部没有回复。
这个时候她才开始懊悔,为什么他们不加个微信。
企盼的欢愉在长久的等待中消失殆尽。等到服务员走上来提醒店要打烊了,唐秋水都没等到陆刊前来赴约。她提前买好的那两张优惠券,也没能核销。
走出餐厅,夜雾笼下来。人与船皆已从视野里消失,唯剩大江,朗月和阵阵涛声。
唐秋水缓缓抬起头,漆漆天幕中好像少了一颗星。
翌日,京州一家大所发出的一则讣告,震惊了整个律师界。
:作话搬到这里吧,因为字数没够2000……很少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尝试了好几次添字数,都没成功。
从写陆刊发出的第一封邮件开始,我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写他去世。我,或者他自己,能不能给陆刊一条生路。纠结到今天,我还是按照一开始的思路写了。
没必要遮掩什么,这个人物有原型。去年八月的最后一天,一位年轻的非诉律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引起不少讨论。那时候的我刚毕业入职,对未来一年的实习律师生活充满了热情和期待。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惋惜了好久。
同样都学法律,也同样都做律师,人与人的悲喜却并不相通。身边有好友做过非诉业务,这工作有多累人有多痛苦我看得一清二楚。有些东西看起来很高大上,实际上却需要血泪来献祭。
这么写似乎有违类型tag里的“轻松”二字,算了不多说了,希望大家都好。
烧烤摊
唐秋水没想到最后是在一则社会新闻上见到了陆刊。
照片上的他和她想的一样,温文尔雅,笑容阳光。只不过除此之外,她还知道了许多陆刊从来没有在邮件里对她说过的事情。
陆刊,2019年6月本科毕业于f大,2022年6月研究生毕业于p大,2022年7月进入京州众鼎律师事务所实习挂证。2023年6月17日凌晨离世,终年25岁。
他礼貌,勤勉,热心,好学。众鼎全体同仁对陆刊的不幸离世感到无比悲痛与惋惜,沉重悼念之,并向陆刊的家人致以最深切的慰问。
以上是陆刊生前就职的律所发布的讣告。先用三言两语概括了他,再用一片虚情假意去怀念他,骗人骗己。
事实上,陆刊是跳楼自杀的。
陆刊本硕都学刑法,毕业后却去了众鼎律师事务所的一个非诉团队做ipo。之所以去,一因律所很出名,二因工资特别高。
结果去了之后,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没有一天是快乐的。每天24小时待命,加班到凌晨四五点是家常便饭。除此之外,还要长期忍受老板的pua。最绝望的是,在他还有两个月就可以去律协面试拿证的时候,众鼎以其不能胜任本职工作为由,把他辞退了。
这意味着他过去一年所有的努力和忍耐全部诸之东流,他要重新来过,再实习一年。
他做不到了,于是狠心对在千里之外等着他的笔友爽了约,选择了以最极端的方式和这个世界告别。
网络上的言论铺天盖地,从对众鼎这一家律所的讨伐扩大为对很多很多家,还有网友汇总整理出了一份律所≈合伙人黑名单。
原以为上榜的会是那些规模小、管理差的律所,令人咋舌的是,排在前几的竟全是全国赫赫有名的大所,甚至红圈。匡义也在这份名单里占了一席之地,因为谢栩的带教律师是个不折不扣的女魔头。
真讽刺啊,这些令万千法学生趋之若鹜的梦中情所,其实只是一个个华美的空壳,一张张精修的图片,虚有其表。
等唐秋水从巨大的震撼和心痛中缓过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觉得应该去问一下谢栩的精神状况,她不想他成为第二个陆刊。
想到这,她迅速点击确认交卷的按钮,结束了这场准备已久的中期笔试。分数跳出来的一刹那,耳边传来一大片惊呼,响若雷鸣。
唐秋水吓了一大跳。
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工位前后左右围满了同事。他们一直没说话,凝神屏气地等着她交卷。这些人全部都是所里和她同一批申请实习证的实习律师,当然也包括李其琪和谢栩。
李其琪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诧,有惭,还有一闪而过的妒。她之所以如此,其他同事已经给出了回答——
“我草满分!!!”
“666,还以为咱们所全军覆没了,没想到有个大佬。”
“何止咱们所,整个崇城的实习律师群都炸了。好变态啊这次的题目,题库里的题一个没考到,考的全是冷门的法条,大家都没看啊,只能等着下周一补考了。”
“秋水,说实话,你是不是开东西了?”
“……”
往年的中期笔试题都是题库的原题,快十年了都没变过。只要刷了题库就能过,大家都没当回事,根本不可能真花时间去背法条。只有唐秋水认真准备了,所以这次笔试只有她通过了,并且成绩好得吓人。
一时间,祝贺恭喜的好话如浪潮般涌了过来。学校学历样样不出彩的唐秋水,第一次站在了c位,全场的焦点,最璀璨夺目的地方,可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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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秋水不想再这么装聋作哑下去,想找梁渠把话说清楚。可今天一整天,他都没来律所。今天见不到他,下次见可就得端午假期之后了。
闷闷不乐地回了家,快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唐秋水停了脚步。
她看到滕怡静正站在不远处。
多日不见,她的气色好了很多,头发剪短了,身上穿了一条湖蓝色的吊带裙。这件衣服比上次的职业装更加适合她,整个人清爽得像杯加了冰块的柠檬汽水。
滕怡静在等她。唐秋水走近,女人莞尔:“唐律师,出去喝一杯?”
她今天化了淡妆,脸上的痘印都被粉盖,却让唐秋水觉得这才是真实的滕怡静。而那日在咖啡馆里见到的她,虽是素颜,却好似戴了假面,加了包装,刷了涂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