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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然呼吸一滞,这才注意到巷尾有辆车,车子很干净,质地良好,泛着耀眼的金属光泽,如果从这条巷子开过去,车轮势必会压上那些泼在地上的外卖,弄脏车身。
阚然收敛心神,看了看周围,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打扫的工具,也没有垃圾桶。他看了一眼没有什么表情的常悦琛,心下蔓延一丝悲恸和惊慌的感觉。
阚然强忍着身体和心理的疼痛不适感,将已经被扔在四面八方的外卖袋子一个个捡到车后座装外卖的保温盒子里,每弯腰一次,阚然就觉得背部痛得像要裂开一般。
有的汤汁溢出来的,他就用带着血的双手捧起来丢进盒子里。
小巷子的路不太干净,有些树叶落在地上被来往的行人踩来踩去,烂成了泥泞,阚然也一起捧起来塞进盒子。
以前的阚然最爱干净,每天都会洗澡洗头,稍微出点汗就会嫌腻得慌,身上粘上一点脏东西都会受不了,一天能换三套衣服,绝对受不了一点异味儿,但此时他却完全顾不得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阚然浑身脏兮兮的,细白修长的手上都是污秽,指甲里也灌满了黑乎乎的不明物质,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可怜。他虽然高挑,但实则纤瘦,外卖制服有些宽大,风一吹荡出他细溜的线条。
李景华不敢置信地看着阚然的动作,如果不是阚然的长相那么出挑,叫人过目不忘,那他一定要认为自己认错了人,或者出现了幻觉。
那个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大少爷,竟然有一天会纾尊降贵跌落神坛在着泥泞的路上徒手扫大街?
常悦琛眉头微蹙着,瞪了一眼李景华,沉声说了句“走了”就转身离去。
李景华见常悦琛走了,也就顾不上阚然了。
他们二人一起上了车,然后一脚油门,车退出巷道,然后从另一边扬长而去。
阚然全身紧绷的肌肉这才放松下来,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双手,万种情绪凝在心口,发泄般一拳狠狠砸向路边的大树。
阚然没想到会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再次见到常悦琛。
本来,还以为此生再不会相见了。
眼前人眉眼如初,轮廓依旧,有些东西却是不一样了。
常悦琛看起来过得不错,衣着气质早就不复当年那个穷酸小子的模样,完全是一副商业精英成功人士的样子了。
阚然很早就知道常悦琛总有一天会成功的,他是那样的拼命努力,又那样的聪明,世界上没有谁能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混乱的思绪充斥着大脑,阚然用力甩了甩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用自己脏污的手接了几个催单的电话,简单解释了一番,并表示愿意赔偿,不出意外地得到几句谩骂。
他早已经习惯,也毫不在意,随手在手机上点了几下,马上从平台上下线不再接单。
此时此刻的他只想赶紧回家,躲到一个人没人看得见的地方。
阚然骑着电车穿过一片杂乱的菜市场,七拐八弯地到了一栋老式居民楼下。这栋楼一看就知道年代久远,墙体斑驳乌黑,没有门卫,没有大门,更没有电梯。
他把电车锁在楼下,爬楼梯到了四楼,掏出钥匙开了门。屋子采光不是很好,大白天都显得很暗,加上阴雨天气,屋子里犹如黑夜,需得开灯才能看得清。
阚然没有开灯,他直接走进浴室,tuo光衣服,打开花洒,不顾受过伤的身体,只想要冲走这满身的污秽与肮脏。
他当初选择住在这里是因为贝城的房租一天比一天贵,想要自己租一套房太难了。
阚然又实在受不了跟人合租,他很需要独立的空间,找了很久才找到这样一套带卫生间价格又正好合适的套一,合同一签就签了两年。
阚然洗完澡后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除了背部挨的那一钢管,其他都是小伤。
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也许应该去医院拍个片什么的,但阚然看了看手机里的余额,觉得算了吧,没必要,自己早就已经不是那个金枝玉叶随时有人护着一点小伤就要了命的阚少了,还矫情个什么劲儿。
阚然直直躺在床上,眼神发愣地盯着窗外的灰色苍穹,因为与常悦琛的不期而遇,那些久远的模糊的记忆又变得鲜明起来,前尘往事,如在昨日。
虽然昨夜一夜都没怎么睡着,但阚然第二天依旧天没亮就醒了,他已经习惯这样的生物钟,甚至不需要闹钟提醒。
阚然花了十分钟洗漱,然后从柜子里拿出工装换上,快步走下楼。他搓了搓手,戴上一副有些旧的黑色手套,骑着自己的电车向他平日打工的工厂开去。
此时正值贝城最阴冷的冬季,室外仍漆黑一片,扑面而来的寒风冷冽刺骨,街边路灯光线昏黄,路边零星有些准备出摊的小摊贩和打扫马路的环卫工人。
大概半小时后,阚然到了工厂大门,熟门熟路地把电车靠边停好后,边摘手套边迈步到一个大约三十多岁面容清秀女摊贩的小摊前,熟稔地说:“秦姐,给我来两个饼。”
被称为秦姐的女摊贩一见是他,连声应道:“诶,马上。”点火烧油,动作利落地拿出早就发好的面团,中间裹上大把肉馅,放进锅里一会儿就炸好了。
秦姐一边忙活一边跟阚然聊天:“你今天来得有点早啊,我这还没开张呢。”
“嗯,上周生意怎么样,那些人没来找你麻烦吧?”
“没,自从你上次把他们赶跑了,再没来过了。”
“那就好。”阚然听此放心了些。
昨日在巷子里堵他的那几个流氓曾经在夜市街骚扰秦晓慧,逼她交保护费,阚然正好碰上,帮她赶走了这些人。
不够
这些流氓现在又把矛头指向了多管闲事的阚然,三天两头来找他麻烦,不过阚然却一点都不在乎,来一次打他们一次。
阚然接过饼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八块钱放在了秦姐收账的小纸盒里,秦姐见此叹口气,“都说不用给钱了,你这孩子。”
此时阚然已经进了工厂大门了,陆续有几个工人过来买早餐,她又忙活了起来。
秦姐本名秦晓慧,阚然来贝城之后受过不少她的恩惠,也帮过她不少忙。她知道阚然平时独来独往,也常常叫他去家里吃饭,算是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