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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暗恋是个什么感觉,像一只守着宝藏的巨龙,凶猛又天真,强大又孤独,温柔又狼狈,胆小又自由,它是那么的可爱又卑微。
——会说话的肘子
————
因元旦调休一天,周日不放假,一直连着上了几天课。
周三,下午。
叮铃铃——叮铃铃——
随着下课铃尾音的落幕,许卫辉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挥舞着粉笔在黑板上奋笔疾书,嘴里滔滔不绝地讲解着某道复杂的函数压轴题。
张灵支着脑袋,听得半知半解,逐渐神游,这种难度的题型不是她所能驾驭的,就算勉强能听懂,再给她出一道同等类型的题,她依旧无法解出。
实在是太深奥了,脑子不够用。
拖了几分钟堂,总算讲完下课,张灵略带倦意的面色瞬间变得神采。
大家陆陆续续离开教室,只剩零星几人埋头继续做题,教室里很安静。
这时张灵准备好纸巾,身子转向左侧,面向言清,眨巴着水灵的黑眸看他,一副准备干大事的模样。
嗯,挤痘痘这件大事。
她盼了几天,总算等到它熟了。
言清侧眸看她,抿唇笑了下,身子配合着转向她,由她处置。
张灵抬手撩开他额前的头发,暴露出那颗熟透的痘,红包丘的顶端已经出现白色的脓头。
两只大拇指对准痘痘,挤压,脓血破溃流出,她用纸巾擦掉带血的脏脓,又按了会儿,直到不再流血。
“好了!”张灵把沾血的纸巾又包了层干净的纸,扔进桌旁的垃圾纸箱里
“会疼吗?”她转头看他,问了句。
“不疼。”言清面挂着笑,回她。
“那就行,好饿啊,我们去吃饭吧。”
两人起身穿好外套,走出教室,刚到楼梯口时,张灵对他说:“我去厕所。”
言清点头,站在墙廊的窗边等她,眼睛望向窗外。
张灵洗完手从厕所走出,甩着水,拐过转角,隔着距离看到言清屹立在窗台前的修长身影。
随着走近,她注意到,离他十几米远处,有个身着鹅黄色圆领毛衣的女生同样靠在窗台边,正时不时低头看一眼小本子,又抬头看向窗外,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背知识点。
听见脚步声,言清转身看向张灵,几步走近她:“去饭堂还是外面?”
张灵收回视线,看向他,笑着说:“去外面吃吧。”
“嗯。”言清应道,拉着她往楼梯口走,清朗的嗓音问:“想吃什么?”
“麻辣烫!”张灵说着,余光注意到,那个女生仿若被他们的声音吸引,似无意间抬头向他们这扫视几眼,复而又继续低头记东西。
两人踩着楼梯往下走。
张灵低头看台阶,脑海里印刻着鹅黄毛衣女生最后低头看小本子的身影。
其实这个女生,在她印象里,已经碰到过几次了。
她是隔壁(二)班的,看起来挺文静的一个女孩子。
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在饭堂,那时她隔着一个桌子坐在她和言清后面吃饭。
当时她和言清面对面坐着吃饭聊天,她刚好面对着这个女生。
不知何时起,她忽然觉察到,前面隔桌这个女生的视线总似有若无地落在她和言清身上。
开始张灵以为是错觉,于是用余光偷偷观察她,女生正埋头吃饭,在她抬起头时,张灵视线假装无意间扫过去,和她对视了一眼。
两人视线相撞的瞬间,女生脸上出现了一丝错愕,随即有几分惊慌的低下头,埋头扒了好几口饭后,又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张灵,注意到她还在笑着和言清讲话,才松了口气。
女生微微慌乱的反应,都落在张灵眼里。
有了这次后,张灵后面几次就留了个心眼。
如在操场升旗时,两班队伍邻近,张灵捕捉到她偷看言清的视线。
有时和言清在走廊走动时,也见到她站在不远处。
偶尔也会在饭堂碰见。
一次两次是巧合,但事不过三,女生特有的直觉让张灵肯定,她喜欢言清。
就像刚才,虽然她眼睛看向本子和窗外,但眼神因没有焦距显得空虚无神,因为她用余光看了言清千百遍。
她并不是第一个张灵发现暗恋言清的女生。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言清打完球在操场的台阶坐着等她,当时她拿着水杯走近,隔着距离,无意间窥探到一个高挑的女生站在远处,视线无比眷恋地望向言清的侧影。
张灵不知该怎么形容当时的感觉,她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比起喜欢的人被窥视的不快,内心更多的感触是心疼。
她能几分地感同身受这位怀春少女爱而不得,可望却不可及的暗恋酸楚,同时,又带着对少女这份珍贵情感的郑重,在心里祝愿她往后得遇良人,获得那份属于自己的爱情。
除此之外,她还捕捉到过好几双对言清流露隐晦爱恋的眼睛,里头藏着的爱意隐忍又热烈,深沉而卑微,每一次都会灼烫到她。
暗恋他的人,说实话,还挺多的。
除了这种酸涩隐忍的暗恋,明恋他的也不少,她看过很多女生毫不掩饰地流露自己对他的热烈爱慕之意。
但对于这些,言清都处理得很好。
张灵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自己,彼此双向奔赴,她和言清之间算是一场自然又美好的明恋。
她没真正意义上体会过暗恋的感觉,不禁想,暗恋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有人形容它像未成熟的果子,酸涩中带着甜美,苦涩后的回甘。
有些人可能是甜多一点,而有些人则是酸多一点。
暗恋在最开始,是初遇时的怦然心动,一见倾心,而后对他一举一动的关注与悸动。
过程中,欢喜与失落并存,甜与酸交织,隐忍却热烈,强大又卑微。
然而个中悲喜滋味只能自知,像带着耳机听音乐,对自己是包裹全身的震耳欲聋,在外人听来也不过是泄露的一星半点。
它是属于一个人的狂欢,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一个人的情深似海,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如同一朵盛开在心灵深处的花朵,静静地绽放着,只有自己能够感受它的绚烂美丽,以及孤寂落寞。
张灵不禁猜想,她们这份情愫是从何时而起,又持续了多久?一年?两年?三年?四年抑或是更久?
她不敢去想象,这份情感太过沉重。
当初言清和她恋爱的消息很快传开,她接受到许多打量她的目光。
也许她们当时在想,他喜欢的女孩会是什么样的?哦,原来是这样的。
刚走出校门口,言清晃了一下张灵的手,问:“在想什么?”
她一路上很安静,眼神呈现出一种空无的状态,完全沉浸在自我的思绪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张灵回神,看向他,笑道:“没什么。”
校门口对面新开了一家麻辣烫,两人去尝尝鲜。
新店开业有优惠,关顾的学生很多,还好他们去的巧,刚好有一桌吃好空出来,要是再晚一步,就没位置了。
拿好票单,张灵让言清占着位,跑去隔壁蜜雪冰城买柠檬水。
麻辣烫配上冰柠檬水,绝绝子!
回来时,见有女生站在言清身旁和他搭话,她站在不远处看着,等女生失落地离去后,才走回位置。
言清这幅皮囊很招女生,她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
张灵在他对面坐好,把其中一杯冰柠檬水递给他,看着他那赏心悦目的清俊脸庞,依旧可以感知周围一些女生向他投来的欣悦视线。
可能是习惯了,她对此免疫了不少,但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感慨,男朋友长得帅确实赏心悦目,但总招人惦记。
哎。
吃完回校,两人走在校园的小道上,言清看向前方的路,余光注意到张灵时不时侧头瞄他几眼,在她再次看来时,他侧眸,笑着和她对视:“好看吗?”
“好看。”张灵盯着他,点头如捣蒜,语气诚恳。
言清粲然一笑。
“你怎么——”张灵突然拉住他的手臂,欣赏他那令众多女生迷醉的笑颜,有些气呼呼:“这么招蜂引蝶!”
突如其来的控诉让言清愣了愣,随即挑眉笑道:“吃醋了?”
“是啊,醋坛子都翻了,可酸了,喏,你闻闻!”
说着向他靠近一步。
没想到她不按套路出牌,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言清一时哑然,然后也真的配合她,凑近用鼻子嗅了嗅她耳侧的秀发:“闻到了,好酸。”
张灵瞪他,居然敢嘲笑她。
她伸手进衣袋里,掏出一根随身备用的淡红色碎花小肥肠发圈,拉起言清的手套上:“以后要是再有女生搭讪你,你就这样——”
说着张灵手把手示教,举高他的前臂于胸前,特意把他衣袖往下拉了拉,充分暴露腕处的红色发绳,还抓着他的臂左右晃了晃:“人家就知道你有主了!”
“还有,你平时在外边,可以假装拨头发什么的,把它露出来——就像这样,”
说到这,张灵亲自演示,抬起左手,十分淑女地撩起一缕发丝挽在耳后,另一只手十分刻意的抬起,把挽发那只手的袖子往下扯了扯,露出纤细的腕部:“这样就没人敢靠近你了!”
那动作活像穷屌丝得到一块名表后,故作姿态得展露腕表跟人炫耀一番。
言清被她这一系列动作逗得忍俊不禁,一只手盖在额头,低敛着眸笑得胸腔起伏颤动,发出的气音联动周围的空气都在震颤。
“你笑什么笑!”
“我在很认真的跟你讲呢!”张灵看他还在那笑,且愈发猖狂,气急得跺了一下脚,脸都憋红了,最后气不过,手钻进他外衣下摆,用力地掐了把他的腰:“你还笑!”
然后,他笑得更变本加厉了。
好一会儿,言清才渐渐敛下笑意,侧眸看到她气鼓鼓的腮帮,眉目间依旧带着未消的浅淡笑意:“你怎么这么可爱。”
“哼!”张灵故作生气地偏头,加快脚步往前走,把他撇在后头,那背影明晃晃地写着:
我生气了,还不快来哄我…
言清轻笑了声,迈步追上她,拉住她手腕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转头,语气认真地对她说:“我只喜欢你。”
“我知道啊!”张灵压下隐隐上翘的唇角,语气傲娇:“我刚说的你都记住了吧?”
“嗯,一切听从指挥。”言清轻笑道。
“那还差不多。”少女的语调上扬,透出股得意劲儿。
其实对于他受异性欢迎这件事,她只是有些吃味儿,发发牢骚而已,并未真正有过情绪,而且他总能恰当的处理,给足了她安全感。
张灵知道,好的东西都是有侵略性的,不是入了眼就是入了心。
入了眼便是欣赏,并无过多非分之想,无非是跟自家小姐妹分享今天看到了某个帅哥。
若是入了心,便滋生出一股爱恋的情感,这种爱恋或隐忍或张扬,前者是一人的独角戏,成为埋藏在心底的暗恋,后者勇于追求告白,是宣之于众的明恋。
言清家境好,外貌出众,性格沉稳内敛,待人谦和有礼,有学识涵养,自律且有责任心,人又聪明,自身的优越及良好的家庭教育造就他清隽的气质,这是许多普通人无法超越的存在。
他那么优秀耀眼,招女孩子喜欢,很正常。
刚走进一楼大厅,言清听到身旁传来女孩软糯的声音:“言清,以前是不是有很多女生追你啊?”
这似乎是一道送命题,他转头看了张灵一眼,思索了一番措辞,最后回道:“有过。”
张灵听后,沉默了会,见周围没人,偷偷拉了一下他的手:“你知道吗?”
言清侧眸看她,张灵朝他露出一个微笑:“你是很多女孩心中的白月光哦。”
“当然啦,你这个月亮,现在只属于我。”
言清眸光闪动,牵紧她的手,回她:“嗯,只属于你。”
张灵笑着挠了挠他的手背。
她喜欢的这个少年,优秀,耀眼,美好,惊艳了许多女孩的青春。
白月光是美好的,也是可望不可及的,却能让人记一辈子。
张灵想,随着岁月长河的奔流,在许多年以后,那些喜欢过他的女生,或许偶尔会记起有那么一位清风霁月的少年,惊艳过她们的青春时光。
也许那时心境已不再似年少时那般纯粹天真,明白这世间很多事,不像一套数学卷子那般,能简单地用对错评判,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
但回想以前,在最年少纯真的青葱岁月里,有过那么一段纯粹,朦胧美好的爱恋,便也觉得欣慰感动。
或许在年老后,再次回想起,这时记忆的滤镜又会给这份朦胧的情感添一层光,使它在记忆的海洋里闪烁光芒,熠熠生辉,在丰富阅历的加持下,带来更深层次的感悟。
得不到的东西,永远都有种距离感和幻想联动出的至纯美好感,白月光也是如此。
张灵希望,在她们未来的人生里,又会出现那么一个人,不仅仅只是再次惊艳了时光,也温柔了岁月。
刚上到四楼,张灵才从各种人生感悟的思考中回过神,她转头看了眼楼层数字,回头对言清说:“你先回教室吧,我下去找巧音。”
下到三楼,张灵从文科(三)班的后门进去,走到林巧音所在的位置,她正在整理厚厚一迭英语黄冈卷,于是轻声喊她:“巧音。”
“你来啦。”林巧音闻声抬头,示意张灵坐在她同桌的位置:“先等一下。”
把试卷整理好后,林巧音这才弯腰拿起桌脚边一个未开封的快递箱,用美工刀划破胶布,她打开箱子,里面整齐得塞满了辣条。
“给你尝尝,可好吃了,我最近发现的宝藏辣条。”林巧音接连拿了七包给张灵。
“谢谢——不用这么多。”张灵接了四包后,连忙摆手。
“没事,我这还有很多,拿回去跟你男朋友一起吃。”
“那好。”张灵接过剩余的几包,看了眼箱子里估摸的几十来包,全是同一个牌子,微微睁大双眼:“这些你一个人吃吗?”
“不啊,拿回家我大哥和我弟肯定抢着吃。”
“哦哦。”张灵应了声,看向包装,红色的封头上印着“kk星”三个大字,中间透明区可窥见里头缠绕一团的红软长条,色泽红光诱人,表面沾着层辣料,看起来香辣美味。
林巧音拿了包撕开,嘴对着开口咬着吃,张灵也跟着开了包,试了一条。
确实好吃,软糯有嚼劲,够辣够香够咸,对于重口味爱好者很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