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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之际, 曹玉林匆匆赶来。
她走得极快, 到了门前看见栖迟已被新露手忙脚乱地扶住, 脚步更急,几乎两手架住了栖迟。
「嫂嫂可要紧?」
新露如见救星:「曹将军来得正好, 家主怕是要生了, 我这便去寻人!」
火都已快烧到眼前来, 大家都正忙着在灭火,她扯着嗓子喊也未必有人听见, 还是亲自去的好。
曹玉林闻言也有些慌乱, 毕竟没见过女人生产, 只能紧紧架着栖迟。
栖迟这会儿却又没那么疼了, 撑着她双臂,趁着间隙问:「情形怎样?」
曹玉林在发现起火时就出府去探了,正好带回了消息:「不太好, 今夜风大,火势涨得太快。」
栖迟看了眼远处的火苗,隔着道院墻窜动着,随时要翻越过来的模样。
难怪都督府这么多人守着都能让火燃得这么大, 恰好赶上这干燥大风的天气。
新露还未回来, 忽有道身影衝了过来:「姑姑!」
李砚也是自床上刚起来, 衣领还敞着, 也顾不得拉紧。
他跑得太急, 一到跟前就喘着气说:「火要烧过来了, 姑姑不能待在这里, 得赶紧走!」
曹玉林也道:「不错,我刚才出去看过,都督府的火是最大的,嫂嫂要生产不是一时半刻,此地不能再待。」
栖迟刚要说话便又疼了,捂着小腹低哼一声,人就要站不住。
李砚吓了一跳,才知她是要生了,惊骇地想,不是听新露提过还没到日子吗?为何竟提前了?
还偏偏赶上他姑父不在,四处起火的时候!
曹玉林当机立断,将栖迟身上外衫一拢,背上她便走。
李砚跑进房里拿了件披风出来搭在姑姑身上,跟了几步,脚下一停。
「阿砚……」栖迟低低唤了一声。
曹玉林停下,回头四顾,才发觉李砚已不知踪影。
不仅是他,新露也还没回来。
她接连叫了两声「世子」,没有回音。
只是片刻功夫的犹豫,她咬牙想背栖迟先行离开,但栖迟按住了她肩头:「不行,阿婵,再等等。」
曹玉林一下想起伏廷说过她十分重视这个侄子,只好站定了,何况新露也是她的贴身侍婢,料想也是丢不得的。
只是心中十分着急,她又转头叫了好几声「来人」,终于叫来几名忙着灭火的近卫。
「夫人临产在即,保护夫人!」
近卫皆是伏廷的身边人,只因栖迟到来,才特地留下守着她的,任务便是保障夫人安全。
一名近卫火速去调人。
就这时候,忽见火光堵着的廊前衝出个人来,不是李砚是谁。
他手里竟还拽着一个人,那是个仆妇,衣袖上沾了火,正吓得惊叫。
李砚捂着鼻子咳了几声,鞋尖上也沾了火屑子,一面踏灭了,一面用力拍打掉她身上的火,随即就将她扯了过来:「我找了个稳婆来,姑姑生产不能缺了稳婆!」
新露就紧跟在他后面,呛得咳了好一阵,都要哭了,踉跄近前道:「多亏世子衝来,否则奴婢一人真不知能不能带出人来。」
她方才去找稳婆时,火已烧上回廊,截断了去路。她见不得家主受苦,便想衝过去,李砚跑了过去,先一步将衣裳一裹,埋头过去了,不多时就扯了个吓坏了的稳婆来。
这一遭真是吓坏了,倘若世子有什么不测,也是天塌的大事啊。
栖迟伏在曹玉林背上,瞪了李砚一眼:「你……」
下一瞬疼白了脸,再说不出半个字。
李砚忙道:「别说了姑姑。阿婵姨,快走!」
曹玉林小心托一下栖迟,知道她肚子这样压着不舒服,快步走向后门。
近卫先一步安排好了马车,车上垫了好几层软垫。
栖迟被李砚和曹玉林扶着送进去前,扶着车门,终于看清都督府的情形——
整个前院都已烧着,眼看着火势就要蔓延去她住的地方,里面的人还在奔走灭火,刚被灭掉的地方冒着黑烟。
四处都是一股焦糊味。
一个近卫上前来报:「诸位都督夫人来了。」
栖迟扶着小腹倚在车门旁,摆一下手:「叫她们不必过来,突厥人还未清除,躲在暗处,一出事她们便往这里跑,易被看出端倪,反而不利。让她们各自安排灭火,留心自身安全。」
缓口气又说:「城门守好,把纵火的突厥人都揪出来。」
近卫领命赶去传话。
栖迟说完,又开始阵痛了。
新露赶忙催促要走。
李砚将稳婆拽上车,几人挤在车上,行驶上道后,直觉便是往火光小的地方而去。
「阿婵姨,你刚看过城中各处,哪里可以落脚?」
「火从城门处蔓延,烧得最严重的便是官署。」曹玉林扶着栖迟说,言下之意去其他官署落脚是不太可能了。
几人正思索之际,听见了栖迟轻轻的声音:「去医舍。」
她方才忍着痛,凝起精神,想了一番这城中自己的地盘,便想起了临街看到过自己的地方,那间悬着鱼形商号的医舍。
李砚长长地鬆了口气:「去医舍好。」
曹玉林点头,朝外吩咐去医舍。
……
医舍因在街角,逃过一难,此时倒是好好的。
马车一到,近卫将前后左右都团团围住,里面的大夫都被惊动,慌忙地领路,请众人进入。
原先医治过瘟疫病患的几间房都封住了,要待时日够久了才能再开,最里面的一间却是未曾用过的。
新露当先跑进去,整理了一下床榻。
曹玉林随后就将栖迟背了进来。
栖迟刚躺下,李砚已将稳婆推了过来:「快!」
稳婆见在医舍,心安了不少,这里有药有大夫,真有什么也不必担心,凑近看了看栖迟的情形道:「夫人这是提前了,一定是遇到走水受了惊才……」
李砚打断他:「何必废话,好好接生,若出事为你是问!」
在场的人都有些吃惊,从未想过他这样一个乖巧的少年也会有急到发怒的时候。曹玉林抹了把额上的汗,甚至打量了他一番。
稳婆战战兢兢地回:「是是!」一面忙招呼新露去烧热水。
只有栖迟忍着痛,衝他摇了一下头:「莫慌,你先出去。」
李砚抓了她的手,看了看,才终于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