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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然早早做了穿戴上的准备,但小日子一来,原本的疼痛就更加难以忍受。而且她还不能像平日那样吃些活血药缓解。
她本来还想给自己烧些热水喝,可手一沾床就半点力气也没有了,干脆蜷缩到床上,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小腹硬扛。
沈延住在斜对面的客栈,他估摸着这个时辰柳青应当已经回来了,便差客栈的伙计去官驿叫柳青过来问问情况。
那官驿离客栈近得很,可他等了好一会功夫,房门才被人敲响。
笃笃——笃。
这声响弱得很,敲门的人似是有气无力的。
沈延猜着门外是柳青, 大步走过去拉开槅扇。
“怎会这么?”
他本想说怎会这么久,一抬眼见柳青的样子,又说不出了。
她穿了身青色圆领袍,高高的中衣领子浸透了汗水, 贴在细细的颈子上。人虽也站得直, 却显得极虚弱, 似乎是勉强撑着的。
“大人, 下官来迟了, 还请大人见谅。”
她声音虽压得低, 却仍有些虚浮的感觉,好似她周身的气力都被抽空了似的,
她微微躬身向他施了一礼,又缓缓直起身子来。一张玉砌的小脸比平常还要白上几分, 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两片薄唇也没什么血色。
“进来坐。” 沈延一皱眉。
话虽简短, 口气却比平日温软得多。
客栈的房间里家具简单得很。他们所在的外间,除了沈延用的书案和太师椅之外,就只有靠墙的一个窄榻,以及另一侧的一张圆桌和周围几个光溜溜、硬邦邦的瓷绣墩。
柳青随他进门后,扫了一眼屋里的陈设,似乎只有那几个绣墩是旁人能坐的位置。她便走到圆桌前, 手扶着桌沿一点点坐下去。
“不是那, 坐这来。”
她一回头, 见沈延站在榻边。
这是让她坐榻上?
“多谢大人。”
榻上有垫子,比绣墩可软和多了, 她原就想坐在榻上。只是她如今是他的僚属, 若是自说自话地一屁股坐到上司的榻上, 就太僭越了。
“唔。” 他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探身把靠里的迎枕拉过来搭在炕桌上。
这是拉过来给她靠着的?她看向他。
他也没什么表示,径自打开槅扇走了出去。
这又是去做什么?
……他这人就这样,总觉得自己只要去做,也无需向旁人解释什么,人家自然会懂。
何况她现在只是他的下属,他更加不需要解释了。
半晌,沈延推了槅扇进来。
屋内昏暗,尚未点灯,淡弱的天光从他身后投进来,微微照亮了榻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柳青枕着双臂,正趴在炕桌上,缩成小小的一团,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他走近两步,才发现她脑袋耷拉着,高高的中衣领子外露出一小截雪白纤细的脖颈,汗涔涔地粘着几根柔软的发丝。
这人生得也太娇弱了些,莫不是错投了男胎。
柳青听见声响,知道是他回来了。细细白白的软手撑住桌沿,缓缓坐起身来,又稍稍欠身向他作了一揖。
“……大人,下官方才有些不适,失礼了。”
他昨日才说她对他这个上司不够恭敬,那她方才伏在他的炕桌上休息,现在总得有所表示。
“无妨。” 沈延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瞧着她。
她也正仰着下巴望向他,一双隽雅的凤眸慢慢睁大。其中波光流转,带出几分令人怜惜的倦意,长而浓的眼睫上还星星点点地挂着些极细碎的泪珠儿,也不知是泪还是汗水。大概是因血气退了不少,她一双薄薄的耳廓都微有些发透了。
沈延从未见过柳青这副样子。
他该不会是生了什么严重的病?他忽然觉得他挺可怜,可怜得有些像被暴雨摧折的娇茉莉。
怎么会对一个男人有这种联想呢?
沈延也不知道,他只觉得心下蓦地一动,就鬼使神差地探出手去……
“大人……?”
柳青见一只大手伸过来,不觉叫了句。
干燥的手背触到她小巧的额头。
动作虽轻柔却也不容拒绝。
柳青感到他手上的温热,觉得脸上像是忽然烧起了一把火,从额头一路烧到了脖子根。
她与他自幼相识,后来还定了亲,可二人一直恪守礼节,从未敢越雷池一步,偶尔两手相碰,她一颗小心脏都不禁砰砰地猛跳几下,更不要提这样的肌肤贴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