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她为何那样(女尊)

第11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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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州……”裴饮雪在脑海中思虑片刻,“……他是随着战事而行的。七郎一路行医、救死扶伤,才能捕捉到他的行踪轨迹。他这条路线,几乎是尾随大军而去,是为了,陛下。”

“还要再传令请神医回京吗?”

“不必。”裴饮雪道,“不急着询问他,既然如此,让他留在北方吧。”

“可是您的……”

话音未落,殿外宫侍提声禀报:“凤君,王公子奉旨前来。”

“请他进来吧。”裴饮雪答。

这是他近些天以来见到的唯一一个外客。

椒房殿中间放了一架朦胧的山水画屏。隔着屏风、珠帘,一个隐约的人影从殿外入内,他披着一件厚披风,道袍、玉莲花冠束发,广袖博带,神色清淡,身如流风翩然。

是王珩。他看上去比往日要更坚韧、更内敛。王珩抬手行礼时,周遭的侍奴已经引导他上前入座,他却没有动,而是望了望画屏之后窥不见的模样,问道:“你生病了?”

裴饮雪疏懒的眉峰立即拢紧,微凝地聚在一起,他道:“何以见得。”

“传召我入宫不是为了这个吗?”王珩道,“我闻凤君数日不曾会见宫中常侍,前几日凤阁受到前线军报,担忧不已,向椒房殿求见索请笔墨、规劝陛下,只得书信,却没能见到真容。我猜想你也许是病了,为了不动摇人心,更为了不让她分心,所以一言不发。”

裴饮雪轻轻叹了口气:“义弟的话真是刺痛了我。”

“是我太明白你。”王珩道,“我知道你所顾忌、所爱重之事,我知道你心目中高于一切的是什么。我想这也是你请我过来的原因。按照常人所想,你这时候不应该请我,应该请两位王君才是。”

两位王君指的是薛玉霄的两个哥哥。

裴饮雪便直接道:“我虽然敬重两位王君,但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告诉妻主和母亲。”

“你焉知我不会说?”王珩问。

“那你会吗?”裴饮雪反问。

王珩沉默片刻,道:“……不会。”

他走上前来,说了下去:“不论私情,只为了她对我的恩,我也会帮你的。但只有论起私情,我才能谅解你的苦心,帮你代办宫务,隐藏此事。司空大人和两位王君虽然好,但一心只考虑陛下的想法,若是知道你生病,定会传达于千里之外,通晓于陛下案前,这不是你想要的。”

“世间之人,都看轻了妻主待我的心意。”裴饮雪低语道。

“不错……”王珩叹息般地这么说了一句,要他承认这种话其实是很难的,但真的说出来,反而有一种胸腔中一切皆空的释然。他话语微顿,道,“也看轻了裴郎君待她的心意。”

他接过侍奴递来的凤君懿旨,这是暂封他为内侍中的凤诏。王珩看了看上面的凤君宝印,道:“等到你病疾大愈,这道懿旨我将奉还如初。……不过,论起交情,你跟谢四的交情还更深一些,怎么不……”

他说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谢不疑虽然在宫中生活多年,但从未掌握实权,他那个四殿下的名头跟空架子差不多。

让谢四进宫管事,还不如让他在大菩提寺种菜呢。种菜尚且能有所收获。

王珩自知提到了行不通的话,对自己的疏忽轻轻一笑。他收起凤诏,说:“他的脾气可没有好上半点,遇见我还是那么明嘲暗讽,等你好了,我陪你去见他,在京郊的柳岸青旗下沽酒……年关已过,又望见春日将至。那时,就会暖和很多了。”

他的言语很温和平静。

两人的交情算不上深厚,此前还有过嫌隙、心生龃龉。但此时此刻,性如三春之柳的王珩是真的希望他能好起来,比起他的命中交错和遗憾,他更不愿意见到有情人再生遗憾、不愿意见到这世界上因为命运弄人而生出更多的眼泪。

……

“嘶……”

薛玉霄捂住心口,一股莫名的寒意遁入胸腔。她攥紧手中的地形图,掌心的冷汗渗透进绢丝之中。

“怎么了?”李清愁扶住她的肩膀,“不会是昨日喝了冷酒,今天就手指打颤发抖吧,见效这么快?”

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简直像是寒光乍现。薛玉霄揉了揉胸口,觉得忽然又恢复如常,她思考了片刻,坐直道:“我们明天打燕都吧。”

李清愁诧异地微微睁大双眼:“……明天?”

“嗯。”薛玉霄严肃道,“方才一定是上苍给我的指示,切不可给敌人喘息之机。”

“你一个天若不公则反之的人,居然还能有上苍指示。”李清愁信不了一点儿,“是不是因为冰快化了?”

薛玉霄道:“瞒不过你呀。”她放下地图,从亲卫手里接过一件厚披风,起身撩开营帐,与李清愁立在大帐边向北望去。

“燕都她一定会守,但因为朔州之惨败,拓跋婴其实在回到锡林补充兵力之前都很难有胜算。但她只要熬、只要坚壁清野地拖下去,等到北方的几条大河冰消雪融,我们再向北追击就要渡河,兵法中常言,渡河而半,击之。这样的道理她不会不懂。”

“虽说鲜卑骑兵不善水战,但突袭的一方比起渡河遇袭的一方,优势太大。”李清愁跟着她的思虑顺下去,“如果她真的以你所言,将燕都的粮食房舍清除,舍弃外围的城镇郡县,固守主城。又该怎么办?”

坚壁清野带来的最大问题不是难以攻伐,而是即便夺取到了周围的郡县,也得不到任何物资。对这样的战争来说,攻之不拔、路之无获,这是一个很严峻的情况。

正常情况来讲,攻下忻州时,粮食所得八十万斛。攻下朔州时,所得粮草军械、城内降军,又是一批庞大的数目。这些都能支撑薛玉霄向北方继续挥师。

“她要是真这样,那就不打了。”薛玉霄干脆道。

李清愁:“……你说点不让我眼前一黑的,行不行?”

薛玉霄笑了笑,道:“我们就绕道去幽州嘛。她坚守燕都,龟缩不出,我等便直接去打幽州监军司。同时截断燕都到幽州的情报往来,让两方皆为孤城,散布幽州投降的消息。只要拓跋婴怀疑幽州投降,那她的燕都就完全守不住了。我们一旦斩获幽州的粮草和补给,将她围困至死,不是难事。她一定会着急地寻觅其他办法。”

李清愁道:“要是其他各部来援呢?”

薛玉霄拢了一下披风,披着半身朝霞,在大帐前的雪地里来回走了两步,道:“以我的名义向拓跋晗发信,问候四殿下身体如何,就说我们已经围住了她三姐,北方各部无人统率,此时不攻打锡林,取皇位以自立,更待何时?”

李清愁眸光微亮,先是点头,正要交代人去办,见薛玉霄又摆了摆手,说下去:“给拓跋晗在丰州的部下发函,就说,拓跋婴以鸿门宴诓骗我过去,与我协议杀了她四妹,我宁死不从,侥幸逃脱,然而却拦不住这个毒辣之人戕害亲妹。如今拓跋晗已经死在她这个凶狠之人手中,还请各位忠臣良将为明主报仇。如果路途不通,可以向我借道,拓跋婴设计害我,我立誓杀她,定然相助。”

李清愁:“……你……”

薛玉霄思绪不断,盯着脚下覆盖着霞光的薄雪:“她们要是相信,自然会去帮我围燕都,不必动用我们的中军。她们要是不信,一定觉得我有诈,不敢发兵。这种情况下就算拓跋晗这个正主发信求援,都未必能调度得动,会觉得是我伪装蒙骗之计。这样,她大概率打不下来锡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