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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华包厢里,男男女女围着漆黑真皮沙发坐了十来号人,流光大理石台面上摆满了高矮胖瘦的酒瓶,从飞天茅台到威士忌、红酒,再到高脚杯里被灯光映得五彩缤纷的鸡尾酒,让人不禁眼花缭乱。
往下一看,还有好些价格令人咋舌的酒堆在台下无人在意。
灯光往坐着的人脸上一晃,这才看清原来四九城里喊得上名号的几个三代都在这儿了,被簇拥着坐在中间的正是周京。
她手上拿了只宽口厚底的酒杯,里面放置着一颗大冰球,金黄色的酒液浅浅没过冰球,滚出一串气泡。
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砰”地一声,厚底磕在大理石台面上,旁边的人极有眼力见地给她倒酒。
酒气上涌,她闭着眼往后靠,微仰着头,彻底暴露在灯光下。
被阳光偏爱的肌肤呈现出健康的浅麦色,搭在黑沙发上的一截手臂线条紧致而流畅,她的手分外修长骨感,都没怎么用力,手背上就浮起了几条蜿蜒的青筋。
最瞩目的是中指指根的那枚宽边戒指,惹人遐想,不知是装饰还是订婚戒指。
她穿得也简单,黑t恤塞进迷彩裤裤腰里,皮带束出一段劲瘦柔韧的腰,裤口扎进高帮靴里,一双长腿无处安放,普通的单品被她穿出了精干利落的狠劲。
“京儿姐,你的配枪带了么?给我们长长见识呗。”
说话这人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在外面她也是个趾高气扬的富二代,但她家的生意却是仰仗着中间这几位本家运作的,从学生时代开始就一直跟在周京几个后面转,帮着做些采购订餐的活儿。
周京掀开眼,乜了人一眼,内双的线条锐利看得人发怵,沾了酒液的唇带了点嘲讽地轻启。
“脑子抽了吧,把那东西带出来,是嫌脖子上顶着的那玩意儿不够掉吗?”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冷刀子隐在上扬的尾音里,齐琼莉后背一紧,冷汗簌簌地下,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是是是,京儿姐说得对,瞧我这没脑子的。”
“呵——”
一声娇笑漾开,随之而来的是一根葱白似的手指戳在周京的肩膀上。
“京儿最近风光的很,电视上循环播放你在维和行动里英姿飒爽的作战片段,我家老头子每看着一次都要拿我来骂。”
周京把脸转到陶沁怡这边,打量她细弱的胳膊,笑得肆意。
“今年入伍,我亲自给你走程序,欢迎你来参军,报效祖国,风风光光上电视,死后摆在人民大会堂供人敬仰。”
她这话一出口周围便打趣哄笑成一团,有个染了酒气的声音冲出笑声。
“陶陶姐肩不能扛手不能拿,手无缚鸡之力,唯有身段软,去当文艺兵表演才艺还差不多。”
要她当戏子?
就算开玩笑的陶沁怡也很不爽,冷着眼撇了一眼那嘴上把不了关的,那人立刻噤声,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脸上的神情尴尬又无措。
她们这一群人看起来是玩得好的,但哪几个是权力的中心,哪些又仅仅只是陪玩的玩意,哪些话该讲哪些话又不该提都有讲究。
“京儿媳妇儿还来么,这都几点了。”
程冰将手搭在周京肩上,喝了口牛乳。
她酒精过敏,每次聚会桌上那瓶牛乳就是她的。
家里做船舶生意的程冰,进部队的周京,开美容院的陶沁怡和检察院的尚秀文是这个圈子里的权力的中心,旁的那些都是小打小闹。
“催什么催,我媳妇儿加班呢,肯来就是给你们脸上贴金了,别在这里哔哔赖赖的。”
说是这样说,等再次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后,周京摸出手机给尤珉月打电话,屏幕的冷光打在她立体的五官上,漆黑的眼睫掩住眼瞳,丝毫神情都透不出来。
没人知道她是什么心情。
等待电话接听的时候,这一圈儿人都默契地噤声,直到那电话传来的微弱铃声”嘟”的一声被中断,周京的声音欣悦地响起,眉也扬着。
“喂,媳妇儿,你在路上了吗?”
“我说了不去。”
周京眉一皱,“别这样媳妇儿,不是说好了吗?我这些个朋友都等着呢,你不来多不给我面子啊。”
后面那句竟透出点卑微的语调,隐隐的像是在哀求,坐她身边的人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于是愈发地屏息凝神,不肯放过丝毫信息。
“那是你自己的事。”
只是周京自个儿一厢情愿,尤珉月根本就没答应她。
但周京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了,唇角往下僵着。
她拧着眉,压着声地喊了一声"尤珉月",其中的警告意味只有尤珉月听得懂。
尤珉月那细胳膊细腿的,哪抵得住拿过擒拿冠军的周京?
可周京不会对她施加肢体上的暴力,她不屑也不舍得把尤珉月的一身好皮肤打得青青紫紫,她更期望尤珉月瓷白的皮肤上留下的是自己的吻痕、lovebite。
只不过她会用一种让尤珉月难以启齿手段让她折服,周京用那些凌虐隐晦的手段让她的意志崩溃,让她变得脆弱不堪,让她在万般羞耻之中哭泣着求饶。
素白清淡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厌恶,良久,尤珉月冷声回了句。
“等等,堵车。”
尤珉月具体说了什么就连坐在周京旁边的两人都听不清,只听到周京手机传来的女声格外冷淡,顿时个个表情微妙。
谁敢如此怠慢周京?周家的长公主,皇城根下的周格格。
一时间在场的都眼观鼻鼻观心,内心的好奇被拉高至顶峰。
挂了电话的周京心情很是不错,手指一指喊了个人去张记买海鲜粥。
特地叫人用保温的暖着,粥买回来了,过了十五分钟,又打了个电话催了一下。
“到了。”
这才赶紧让已经候着的大堂经理去接,大堂经理问,“这人长什么样呢?”
一谈到尤珉月,周京眼睛里的笑意就止不住地漾起来,一圈一圈的涟漪让她看起来竟有几分柔和。
唇角抑制不住地勾起,笑纹细腻。
“清冷冷的,肤色很白,最漂亮最有气质的那个就是了。”
旁边有个人拉长了声音吆喝起来,“有没有那么夸张,最漂亮喔。”
周京抿着酒,笑而不语。
她旁边有个倒是见过真人的,手托着下巴笑道。
“京儿还真没吹牛,确实是顶漂亮顶有气质的一位。”
“我先说一嘴啊,我媳妇儿喝不了酒,谁要是敢给她递酒,皮都要给你们扒下来。”
锐利目光恶狠狠地扫了一圈,把人吓得皮都绷紧了。
“是是是,哪敢呐,我们这些个半桶水哪敢在高知面前班门弄斧,小丑跳梁啊。”
有人听说过周京媳妇儿是协和的硕士高材生,但具体干什么的还真不知道,周京也是个嘴严不爱显摆的,谈个对象谈了快一年了,还是捂得死死的,不带出来见人。
这不还是她刚参加完维和行动回京休假,被逮着好一通磨才松了口。
“京儿姐媳妇儿什么工作的?哪个单位的?”有人好奇。
“是市公安司法鉴定中心的法医。”
尚秀文看了一眼周京,淡声回答道。
她在检察院工作,也是这群人中唯一见过尤珉月的。
“嚯!肃然起敬!”
问话的这人还立马站起来,脚后跟”嗒”的一声跺在地上,一本正经地敬了标准军礼。
旁边的人笑着把她拉回座位上,”噗”地一下整个人陷进宽大的沙发里,被砸得眼冒金光,手撑着沙发要坐起来,有人扶了她一把,压低了的声音暗暗地钻进耳朵里。
“来了。”
下意识的,她的目光也顺着友人的视线看去。
周京打电话催了三次尤珉月才珊珊来迟,在场的各位无一不探头伸颈,好奇心爆满。
不比这些不用坐班的,尤珉月才下班,神情里透出些疲态。
她穿着一件棉麻小立领白衬衣,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一颗,露出纤细的颈,袖子卷到手肘处,堆起柔软的褶皱,露出的肌肤堪比冷玉,在略微昏暗的环境里泛着微微的冷光。
穿一条深色的西装长裤,盖住一点儿鞋面,露出一双干干净净的小白鞋。
姿态很是清瘦挺拔,如松如竹又如莲,气质清冷冷的,很是不俗,和这里放荡轻浮的气氛格格不入。
她稳步走过来的姿态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看,肩平且稳,四肢修长,让人不由得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个遍,又忍不住再看一遍,每看一遍都是惊艳。
周京眼光真毒,上哪找的仙儿。
在场的心照不宣地感慨。
陶沁怡一直盯着她,直到她走到跟前,才注意到这人的脸也相当漂亮。
五官轮廓极其秀丽端正,最难得的是她的眼神,一点儿也不媚气,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儿脂粉气息,给人一种非常清冷、沉稳、秀美而端庄的感觉。
不卑不亢,瞥过来的眼神水似的沁凉。
即便是见过不少女明星的陶沁怡也不禁感慨周京确实没吹牛,这确实是顶漂亮顶有气质的一位。
眼前晃过一道迷彩色,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周京亲自迎去了,长腿一迈,三两步来到人跟前,热切地牵着来人的手,脸上笑出了一朵花。
谄媚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引得人不适,陶沁怡直接大吃惊,一对秀丽的眉拧成了疙瘩。
有几个坐在角落的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地对视着。
“来啦,累不累?坐一会儿认个脸熟咱就回家了。”
她脸都快笑烂了,可她对象就像结了冰的妫水河,冰封万里没有丝毫波澜,也不理人,浑身泛着生人勿近的寒气,只掀起那薄薄的眼皮,淡淡地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竟连个招呼也不打。
周京也不恼,非要把手指插进她的指缝里,亲亲密密地挨着,朝她的朋友们笑得明朗大方。
“我媳妇儿尤珉月,性格比较内敛,你们这些泼猴儿收敛点别吓到人家了。”
罢了还沉了眼威胁一番。
“嫂子好。”
“哪敢哪敢。”
“保证老老实实的!”
尤珉月能叫周京的话落在地上,其他人可不敢,七嘴八舌地应声道,说什么的都有。
周京领着她的心尖儿往座位那去,旁的人纷纷收好了腿腾出空间。
“这是陶沁怡,我们都喊她陶陶,这是程冰,尚秀文你认识的,还有那些”
她把手往里划了一圈儿,一笔带过。
“都是一些知根知底的朋友。”
尤珉月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冷淡的基本礼仪,再多的就没有了。
高冷有时候并不是个中性词,尤其是在这群权贵面前,尤珉月表现出来的冷淡、疏离在她们眼里就是轻视、怠慢以及拿乔。
虽然心生不满,但碍于周京在场并不好说些什么,还要赔笑。
一落座周京就把保温饭盒打开,鲜香扑鼻,冲淡了酒气。
“你们中心近段时间是不是挺忙的?最近不太平,好几起意外杀人案接踵而至,真叫人头疼。”
在检察院的尚秀文和尤珉月有工作上的联系,人品甩出周京好几条街,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她对待工作的认真态度,尤珉月很欣赏。
虽然也是官二代,但为人并没有嚣张跋扈的性子,反倒是平易近人。
她脸色放柔了些,“是有些棘手,最近都在加班。”
尤珉月不光人长得漂亮,声音也清越好听,冷泉叮铃,语速适中,不紧不慢,有一种高知分子特有的稳重自持,再心浮气躁的人也禁不住耐下性子认真听她讲话。
离得近了,能闻到她身上浅淡的消毒水味。
这味道要是在别人身上就会显得怪异、讨厌,但在她身上就会有一种会心的感慨,这疏离的气味跟她的气质再匹配不过了。
周京的注意力永远有一半是落在尤珉月身上的,她是热脸贴尤珉月的冷屁股贴习惯了,心甘情愿地抱着她的冰块儿。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天生的受虐狂,尤其是看到尤珉月对别人的态度与自己的截然相反时,内心的狂躁一点就爆发了。
唇线分明的唇重重一抿,眼神也晦暗着,不悦的情绪堆在眼底,只不过被阴影笼罩着,谁也不知道刚才还笑脸满面春风得意的周京心里已经窝着火气了。
一看保温饭盒里的粥便马上炸了,把盖子重重扣在台面上,抻直身子凑过去一巴掌拍到跑腿买粥的那人脑袋上,凌厉的掌风吓了旁人一跳,心惊胆战地捂着自己的小心脏。
“你是不是傻,不是叫你不放葱不放姜?你耳朵聋了是不是就是听不到?”
扛枪的手劲儿大,一巴掌拍过去差点没把人给拍晕。
那跑腿的是个白瘦的兔哥儿,面色大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吓得直哆嗦。
“哎哟,我记着呢,到张记门口就忘了,实在不好意思,那我给嫂子挑出来。”
垂眸瞥了一眼坐姿端庄,已然噤声的尤珉月,周京扯了扯逼仄的圆领口,长腿一抻,靴子蹬在桌脚,硬生生将几百斤重的大理石桌踹得挪了半公分。
冷眼一横,“挑什么挑,缺心眼吧你。”
没必要生这么大气的,就连程冰都看不下去了。
“下次记得就好,没你什么事了,坐下吧。”
旁边的人也跟着打哈哈,说些嘴甜的话给周京顺气。
目睹了这一切的尤珉月更觉嫌恶,她最讨厌周京的一点就是狂妄自大,仿佛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所有的人都必须听她的话,必须顺着她、捧着她。
脾气也大,不像个理智的成年人,倒像个无理取闹的顽童,不分场所地发脾气,彰显自己的暴躁。
尚秀文见状也不跟尤珉月搭话了,安安静静地喝着自己的酒,手指搭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酒刚入喉是柔的,后劲儿才是一阵阵的苦。
在场的这些个人里大概只有她知道周京这是在撒气,将对尤珉月的气撒到无关紧要的旁人身上。
气什么?
无非是气尤珉月不跟她说说话,对自己的态度好过她的。
她又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问候,没理由也不可能将气撒在好友身上,只得是抓了个倒霉蛋撒气罢了。
与下巴平齐的头发用一个黑色发圈扎了个小啾啾,直愣愣地杵在脑后,额前自然垂下几缕刘海儿。
散下头发时还不以为意,贴着头皮束起头发来才看出周京头骨饱满到优越的弧度,也难怪她顶着个难驾驭的中分齐下巴短发也有股肆意洒脱的劲儿。
被迷彩裤包裹着的长腿分开,周京四平八稳地坐着,手上夹着双筷子把保温饭盒里的葱花和姜丝细细挑出来。
她做这些琐碎的事情时极认真,好似扛着枪在狙击敌人,不容一丝偏差和失误。
如果刚才还只是震惊,那么现在简直可以用惊悚来形容了,原本想着闹一闹周京媳妇儿的人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却是一个屁都不敢蹦一下。
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舒缓的轻音乐,不说没人敢上去拿麦k歌了,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没有的。
带着好奇的打量纷纷落在那脊背挺直,气质格外冷淡的身影上。
尤珉月表面不动声色,落在膝上的手却绻了起来,垂眸时长眼睫掩下一丛不悦的厌恶。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不舒服,无论是那些观猴似的打量,还是周京的殷勤,都让她觉得自己成了周京圈子里的跳梁小丑,成了被人观赏的玩物。
羞辱感强烈。
她恨周京让自己陷入这番境地,恨她的自大狂妄,永远听不懂人话,不知道拒绝为何物。
指甲陷入掌心,掐出四个月牙形状的印记。
“呐,好了,都捡干净了。”
挑完姜葱的周京欣悦地捧着饭盒递到尤珉月面前,没有头发遮挡的脸部再次笑成了一朵花。
海鲜的鲜香混着大米温醇的香味扑鼻而来,加上周京如此奉承的姿态,尤珉月却没有半点触动,抿着唇移开了视线。
粥是顶没有营养的一类,尤珉月从来都不爱喝。
但周京是被奶奶养大的,胃不好了要喝粥,生病了更要喝粥,喝粥包治百病,一碗浓缩了大米浓香和家人爱意的粥暖胃更暖心。
周京还好意思骂别人缺心眼,其实她自己才是最缺心眼的那个人,注意不到尤珉月隐隐的不悦。
她一心只想着不让她的心尖儿饿着肚子了,恨不得拿着勺子亲自喂给她吃了。
一手捧着饭盒,一手捏着陶瓷小勺,眼巴巴地看着尤珉月。
“多少垫垫肚子,别饿着,把胃饿坏了可遭罪了。”
周京从来都是这样,尤珉月在她这里永远都不可能有话语权,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她会用直接强迫的手段,半软半强硬的威胁,以及裹着蜜半是哄半是骗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忍住掀饭盒的冲动,尤珉月偏过头去,只留给对方一个清瘦苍白的侧脸,漆黑长眼睫下各笼着一丛黛青的眼圈。
“李建华那厮是不是压榨你了,这几天黑眼圈就没消过,我就说晚上不能处理他公家的事情吧?人都给生生熬坏了。”
周京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恨不得扛着枪去把那地中海秃子给”突突”了。
眼看人又要炸,尤珉月无声地呼出口气,只得妥协。
“放着吧,我自己来。”
眼睛忽地就亮了起来,周京”欸欸——”了两声,将饭盒放到桌面,满心期待地看着饭盒被一双细长白净的手接了去。
看尤珉月垂眸,吹着散发热气的粥,颜色浅淡的唇含住了陶瓷小勺,唇瓣压在上面,挤出柔软的唇纹。
她吃东西的时候尤为恬静,细细地咀嚼悄无声息地吞咽,被众人看着动作也不僵,她周身有着一层天然的屏障,将自己和其他人分隔开。
只是眼睫扇动时跟着颤了几下,脊背成了一把冷剑。
她在周京这儿的形象也确实跟仙女无异,看着看着就入了神,直到被酒杯折射的视线晃了眼,人也忽然回过神来。
一双肃杀的眸扫过在场的每一双有意窥视的眼,双手抱胸,挑眉。
“干嘛都盯着我媳妇儿看?眼珠子都给你们抠出来。”
男男女女都像霜打的茄子,一下蔫了,七嘴八舌地给自己找补。
“哎哟老大您可真冤枉我们了,咱这些小喽啰啥时候见过您这阵仗啊,可不就多看了两眼么。”
“嫂子人长得顶漂亮,又是高知分子,正所谓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却偏偏靠才华,要是我能考上协和,我妈不得烧高香呐。”
听到这一水儿的夸赞,周京心情好不畅快,听到尤珉月被夸,比她自己被夸都更心潮澎湃。
和人聊着天喝着酒,留给尤珉月一个后脑勺,手却搭在了她腿上。
“京儿姐这次回京待多久啊。”
“一个月吧。”
周京眼睛半阖着,内双的线条显得愈发锐利,懒洋洋地说着。
“我京儿姐拼死拼活,为国家挣荣誉大半年,就只给一个月的假期啊,周奶奶可想你了吧,我奶说周奶奶老念叨你。”
“回去看过奶奶了吗?”尚秀文接过话。
“昨儿个刚回去了撒,还陪着老人家吃了顿午饭。”
落在尤珉月腿上的手并不老实,隔着光滑垂坠感十足的西裤细细摩挲着她的好皮肉,捏一捏那覆着薄薄皮肉的膝盖,再慢慢滑至腿根,那儿的肉最软也最嫩,和尤珉月冷冰冰的脸截然不同的是只要她手上稍用点儿劲便会留下暧昧的浅红色指痕。
“京儿姐不是前天回的么?先去爸妈家了?”
“没啊,去他们那儿干嘛,没事找骂啊,回来当然先陪我媳妇儿撒,难得周末那挨千刀的单位准了她半天假!”
回头瞥了一眼被西裤密密实实包裹的腿,她那双眼有毒,锐利得能透过深色的面料看到尤珉月腿根处散落的指痕、吻痕和细细啃噬的齿痕。
周京最喜欢拿脸颊磨蹭她的大腿肉,温温润润的,像一块细腻的羊脂玉,她愿意溺死在尤珉月双腿间。
一想到昨晚的狎昵情事她周身便像是被电打过了似的,止不住地颤栗。
酸甜的泡沫咕噜噜地冒出来,胸膛都快要盛不下了。
她可稀罕尤珉月了,唇角漾出甜蜜蜜的笑纹来,暧昧地掐了一把软肉。
尤珉月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扯了张面巾纸斯斯文文地按压嘴唇,不动声色地往周京手腕上用力一拧。
人体构造学是大二的课程,每年都拿一等奖学金的尤珉月对此学得再好不过了。
体力上她比不过周京,但偶尔做些小动作让周京吃瘪还是易如反掌的。
周京”嘶”地一声抽回手,感觉腕骨都快被捏碎了,连带着手掌一阵麻痹。
低头一看,暗色的淤痕已经漫漫地浮起来了。
她凑过去,嘴唇贴着尤珉月白净的耳,湿热的呼吸一股脑地煨过去,压得低低的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劲儿。
“媳妇儿,这可是右手,你要是把它捏断了,你的x福可就没有着落了!”
耳朵氤氲着湿气,敏感得恨不得绻缩起来,尤珉月把她推开,并狠狠地剐了她一眼。
眼睛又黑又亮,带着愠怒和屈辱的小眼神把周京的火气都给撩起来了。
她本可以锢住尤珉月的手当场吻过去的,但那样的话尤珉月必然又是要跟她冷战好几周,耐着性子好好想了想,不管怎样都不划算,遂灌了口沁凉的酒消下小腹的躁热。
又把粥给她端过来,“不闹你了,赶紧喝,不然胃又要闹了。”
尤珉月虽然万般不愿,但还是接了过来。
陶沁怡在旁边观察了好一阵,觉得周京这个对象确实很特别,别的人都是上赶着去巴结周京,唯有她是避之如蛇蝎。
就凭她这铿锵傲骨,把周京调教得跟条哈巴狗似的能耐,陶沁怡都要给她鼓掌了。
陶沁怡这人确实像人家说的身段软,坐没坐相地歪在沙发上,娇软可人,虽然一出生就在北京了,但她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说话总是软糯糯的,经常被周京几个嘲笑怪腔怪调的不像北京人。
“珉月你皮肤真好啊,就跟刚剥了壳的荔枝肉似的,做的什么医美项目,用的什么护肤品呀,我开了美容院,请你来做spa呀。”
尤珉月这才正眼看她,这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矜贵娇气的主儿,笑盈盈的很讨人喜欢。
但她因为周京对她做的那些欺男霸女的事,对周京的朋友实在谈不上好感,甚至潜意思地排斥。
“不用了,谢谢,我不做医美,用的也是普通的保湿霜。”
礼貌地勾了点唇角,眼底是一片凉津津的清明,疏离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陶沁怡这下就觉得她不懂事了,她长到这么大还没从谁那儿受过冷脸呢,脸上的笑敛住了,脸色也跟着冷了一瞬。
但她们这群人是很喜欢拉帮结派的,既然周京这么宝贝她,那她就是自己人。
对自己人陶沁怡总是很宽容的,于是她再接再厉,眼尖地瞄到了尤珉月手上的腕表。
“这手表真漂亮,浪琴的?”
“嗯。”
“刚买的么?我也想买块浪琴,去看了没见着你这个款呀。”
她咬着唇,不管对谁都是娇滴滴的。
“上大学的时候买的,已经有六七年了。”
尤珉月是个恋旧的人,她大学买过一个ngont的单肩包,那时候是用来装书装笔电的,也是一直用到现在。
出来工作后倒不怎么用包了,i版的手机直接塞兜里,比亚迪可以用手机解锁开门,家里的门也安装了智能锁。
她垂眸看腕表的模样带了些温柔,泄露的眼波宛如永定河荡漾的清波。
陶沁怡捏着下巴终于想通了周京是怎么受得了她的,也许就是这片刻的温柔让她着迷吧。
“哇哦,精钢材质就是耐造,一点不显旧的,就跟新买的似的。”
尤珉月无话,倒是周京凑了过来,整个人靠到了尤珉月身上,扯着嗓门跟陶沁怡嚷嚷。
“欸,给我办张卡,天天搁外边风吹日晒,我感觉我都沧桑了。”
陶沁怡斜了她一眼,双臂抱胸哼道。
“你还需要办卡?这不磕碜我么?直接来我们店里,我让最好的技师给你做脸,保准你一次嫩五岁。”
“那敢情好啊。”
“京儿调任书不是已经批了吗?以后就待在北京跟我们一起玩吧。”
程冰淡定地抛出了个重磅消息,人群瞬间骚动不已。
她们这几个都挺出息的,陶沁怡爱捣腾脸上的功夫就去开了美容店,就这四九城里都有五家连锁店了,生意相当火爆。
程冰自己接手了家里的生意,尚秀文也在检察院步步高升,周京一身的牛劲儿使不完,早早地进了部队,在生死场里滚了几圈靠自己扛起了军衔,是家里老人提起她都要竖大拇哥的程度。
“那可不,姐可是专门为了你调回北京的。”
周京抛了个媚眼,尤珉月只想把一身酒气的她推开,但她压了死力气,尤珉月怎么都掰不动。
程冰也是个嘴贫的,拍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哎呦喂,我可真谢谢您,感动死了。”
尤珉月面无表情地被周京搂在怀里,脸色愈发冷淡。
包厢里的光昏暗,不容易看出人的表情,有个人跃跃欲试地想跟她攀关系。
“嫂子,我弟今年高考呢,说是也想报考法医,您有什么建议不。”
周京把手搭在尤珉月肩上,手臂垂下来挨着她的胸,暗悄悄地蹭,贴到她颈窝里的脸抬起来,没有丝毫顾忌地嘲讽。
“你弟就考400来分,报什么法医,有得书读就不错了。”
靠得近了,她胸腔的震动传到尤珉月身上,密密的麻痹难以忽略。
她看着五光十色的包厢,看着每一张浮夸表情脸上的光亮和沟壑,感觉像是进了盘丝洞,被放肆的打量和戏谑紧紧缠绕着,直到喘出最后一口气。
周京抱她抱得紧了,扣到最上一颗的纽扣顶着脖颈,尤珉月呼吸变得困难了起来。
周围哄笑一团的声音闷闷地钻进耳朵里,有一个油嘴滑舌的也高声道。
“等我死了遗体可以送给尤法医做大体老师搞研究,生前本本分分纳税建设祖国,死后也为国家奉献一份微薄的力量!”
身子坐直了,周京唇边哼出一声冷笑。
“哦?本本分分纳税?明儿我就让税务局去你家查账本,看你有没有说得那么老实。”
那人立刻老实,尴尬地笑着摆了摆手。
“别介——就不劳烦京儿姐了。”
这次聚会周京和尤珉月自然是话题的中心,周京什么话都能接,侃天侃地的,尤珉月跟她则是相反的两类人,冰雕似地坐在那儿,问题转到她时,如果不是必要,她也是不会回答的,于是周京会赶在她起身离场前把话给她圆回来。
尤珉月实在太闷,大家都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来什么话,聚会弄成了聚餐,兴致缺缺地待了个把小时就散了。
停满豪车的地下停车场里,尤珉月被周京攥着手臂往b区走,远远地离开了自己所停车辆的位区域。
她被甩到了一辆大g上,刚抬头就撞见了周京阴恻恻的脸色。
“非要在外头给我甩脸子是吧。”
尤珉月没有社交障碍,今天这一出纯粹就是看周京不顺眼,顺便再看她的朋友不顺眼罢了。
所以周京格外恼火,尤珉月此举无异于在她脸上甩耳光。
尤珉月仰着脖颈,颈项的线条抻出个矜傲漂亮的弧度,连着紧绷的下颌线,成了一副倔强的抗争姿态。
“周京,我有没有亲口答应你我要来?”
她仰视着周京,一字一句地说道。
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回荡着,有一股不近人情的冰冷。
周京被酒精弄浑了的大脑这才清醒了过来,皱了皱鼻,想着好像是这么回事。
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一弯腰,把脑袋埋到尤珉月的颈窝里蹭着,声音含混,吞音吞得厉害。
“那你也不能对我这样冷淡啊,我们谈了都快一年了,你让我的朋友怎么看我?”
尤珉月根本不理她,扣着她的肩膀一把把人推开,转身就走。
酒气上脸的周京懵懵的,傻不啦叽地问。
“你去哪?”
尤珉月头也不回,“我开我自己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