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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亚岚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我的天呐,赵向晚你只看过几眼就能看出这么多门道,你真是太牛了!”
赵向晚脸上并没有喜色。十岁时拥有读心术,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再来观察他的面部表情、行为举止、语言动作,渐渐形成了一套识人之术并没什么了不起。
袁冬梅小心翼翼地询问:“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技术,真的可以滴血认亲?是不是章石虎的种,一查就能知道?”
赵向晚点点头:“的确是有这样的技术。”
章亚岚皱起眉毛:“可是……教授在课上说过,dna检测技术还不成熟,仅限于刑事案件使用。1987年最高法关于人民法院就审判工作中能否采用人类白细胞抗原做亲子鉴定问题还专门做过批复,强调亲子鉴定关系到夫妻双方、子女和他人的人身关系和财产关系,是一项严肃的工作。去年那综案例首开先河,未来能不能广泛推广还不一定呢,哪里能够老百姓想做就能做?”
赵向晚:“只要有了开头,就会有进展。只要你爸等得起,这个孩子是不是他亲生的总能查得出来。”
章亚岚“啊”了一声,大笑起来,“你在诈她!”
赵向晚眼皮一抬,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你才知道?亏你还是刑侦专业的学生!
章亚岚清脆爽朗的笑声驱散了屋内刚才的沉郁之气,就连刚才还伤心难过的袁冬梅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
不知不觉间,袁冬梅对赵向晚充满了信任感:“赵向晚,就算那个女人是风尘女子,难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不是亚岚她爸爸的?”
赵向晚:“我提到亲子鉴定的时候,那个女人的眼神飘忽,瞳孔放大,额角冒虚汗、呼吸开始急促,这说明什么?”
章亚岚这回接得很快:“说明她心虚!”
赵向晚:“对,既然心虚,那肚子里的孩子多半不是你爸的。”
章亚岚瞠目结舌:“不是我爸的,却敢栽到我爸头上,还逼我妈离婚,她胆子可真大!”
赵向晚说:“你放心,只要你爸心生怀疑,她这个孩子就生不下来!”
袁冬梅心一惊,愣愣地看着赵向晚,重复着她的话语:“生,生不下来?”
赵向晚点了点头。
刘丽菊不敢生下这个孩子的。对她而言,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母凭子贵;赌输了,人财两空。赢的概率大,还是输的概率大,她心里有数得很。
如果是个母性浓烈的女人,咬咬牙也就把孩子生下来,但刘丽菊怀孕只不过是为了换取一个安稳生活,事事利字当头,哪里有什么母性?估计不到一个月,她就会落胎跑路。
袁冬梅听着心惊肉跳,双手合什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心地善良的她,母性很浓,听说腹中胎儿有可能无法降生,虽然这是丈夫逼她离婚的根源,虽然刘丽菊仗着有孕,嚣张在她面前示威,但只要想到这是一条性命,袁冬梅便有些不忍。
章亚岚听着不顺耳,没好气地反问:“胎儿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吗?你同情她腹中胎儿,怎么就没人同情一下你?”
袁冬梅长叹一声,眉眼一垮,她本就脸颊无肉,现在唉声叹气让她整个人看着老了十岁:“我算什么?不过是一个无用的女人,这条命……不值钱。”
章亚岚没想到母亲竟然这么看低自己,想到从小到大她把家里人照顾得周周到到,心中不忍,坐到母亲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妈,你说什么呢!你是我妈,比这世上所有人都贵重。”
袁冬梅苦笑:“你如果是个儿子,我还能有个依靠。可是你是个女儿,再能干、再孝顺又能怎么样呢?”
章亚岚心中的情绪又一次被挑了起来:“妈,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我们学校有女生,派出所、公安局里有女警,女人一样上班拿工资养家,有什么不一样呢?”
袁冬梅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我以前也上过班的,我知道。可是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生孩子、做家务都是女人的事,男人在外面做大事业、赚大钱,这个家里还是男人说了算。你就算能够当警察、领工资,可是一旦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偶尔回来看看我就很孝顺,老了根本指望不上的。”
章亚岚急了,大声说:“嫁人嫁人!难道女人就一定要嫁人吗?我以后不嫁人,只一心给你养老,这总行了吧?!”
袁冬梅被女儿的态度震住,半天讷讷道:“不嫁人怎么行?你老了依靠谁呢?”
每次一和母亲在一起,章亚岚就会陷入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说着说着就会吵起来。说是吵,实际上是章亚岚单方面发脾气,母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讨好。章亚岚其实也想好好和母亲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的每一个字都会触动她内心的不甘与愤怒,令她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
【无能、无用!她自己一辈子活得窝囊,还想把我变成和她一样的人!什么叫女儿再能干、再孝顺也没有用?什么叫不嫁人老了无人依靠?女性独立、女性解放说了这么多年,怎么她就完全听不进去呢?】
最亲近的人,往往伤你最深。
赵向晚缓缓开口:“章亚岚,让我来和阿姨说话吧。”
赵向晚的单调平稳,带着一股让人安静的力量,已经在暴走边缘的章亚岚被安抚下来,吐出一口长气,不再吭声。
赵向晚拖过一把靠背椅坐下,与袁冬梅目光平视。
“袁阿姨,您想和丈夫离婚吗?”
“不想。”
“为什么呢?”
“一个离婚的女人,名声不好。而且……没有男人的家哪像个家,会被人欺负的。”
“如果您丈夫坚决要离婚呢?”
“我就忍着,只要他不离婚,我什么都可以。”
“哪怕他家暴,哪怕他把你打死,您也不愿意离婚吗?”
“不会的,他下手有轻重,他就是脾气来了打两巴掌,不会闹出人命的。”
听到这里,赵向晚已经感觉到胸口发闷,转头看向章亚岚,果然,章亚岚气得胸脯上下起伏,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必须换个思路。
“您知道家里有多少存款吗?”
“他以前赚得多,每个月会给我一两百块钱家用,我省吃俭用存了几千块钱,后来有时给有时不给,现在家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了。”
“如果他以后不给您钱,怎么办?”
这个问题一下子让袁冬梅警觉起来。她操持这个家二十年,自认尽到了一个家庭主妇应尽的责任,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章石虎当真硬起心肠不再给钱,她的生活难以维系,那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袁冬梅的心思被赵向晚牵动:“不,不会吧?他是我丈夫,他得给我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