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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娘子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羞愤地的目光死死地瞪着萧遥。
她讽刺萧遥与林大郎门不当户不对,萧遥痴心妄想攀附,如今萧遥直接点出林家与崔家也是门不当户不对,有可能跟崔三郎联姻的她,也是痴心妄想攀附的存在。
这分明是照着她的脸抽,还是将她的巴掌还回来!
萧遥迎着林娘子愤恨的目光,冲她微微一笑。
林娘子气得浑身发抖,她磨着牙,扭头看了林大郎一眼,捂住脸起身跑了。
跑了一个贵女,剩下的贵女与郎君都无心再玩流觞曲水了,分成小团体凑在一快讨论,胆子大又不拘小节的,则直接问林大郎。
林大郎被问及这个问题,有些尴尬,但是他不可能撒谎,因此直接点头承认了。
当下,众人更没心思玩流觞曲水了。
许多人纷纷告辞,驱车回家。
萧遥跟着萧大娘子几个一起回去。
刚进了萧家门,萧大夫人便冒出来,用“将来要还礼的,我帮你登记”为由,将萧遥收到的礼物全都收走了。
萧遥想着,这些礼物过几日便会回到自己身边的,暂时先给萧大夫人拿走也没什么,便一言不发,任由她将礼物拿走。
萧大娘子也肖想萧遥的礼物,因此跟了上去:“阿娘,我帮你。”
萧大夫人听了,刚想拒绝,转念想到自己两个女儿,小女儿成了博陵崔氏的女郎,未来不用愁,大女儿却不知如何,远比不上小女儿,心里发软,怜惜心大起,柔声道:“过来罢。”
若有好东西,给大女儿留下一两件也是好的,若都很不错,便拿家里次一等的去卖钱,这些好的留给大女儿做嫁妆。
两人当着萧遥的面这么说,浑然没将萧遥放在眼内。
萧大夫人和大娘子都十分向往和推崇顶级世家,认为他们做的都是对的,那么被簪缨世家崔氏退货的萧遥,无疑是糟糕的,因此对萧遥便满心鄙夷,再加上一个认为萧遥欺负自己金尊玉贵的亲女儿,一个认为萧遥因为长得好从小盖过自己,心里都很不满萧遥,故对萧遥,便没了半点情义。
萧遥淡淡地听着,并不怒。
倒是她身旁的婢女玉姜听不下去了,咬着唇看向萧遥:“女郎,她们——”
玉姜声音不小,还没走远的萧大夫人听见了,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萧遥:“啊,对了……”她轻轻地拍了拍脑袋,“倒是忘了,你大兄下半晌会回来送你去庄子上,你这便回去收拾好东西罢。”
玉姜见萧大夫人回头,以为她会良心发现,不想是发话让萧遥去庄子上,顿时气得不行,眼泪汪汪地看向萧遥。
萧遥没想到她对原主这般忠心,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对萧大夫人道:“我们这便回去。”
萧大夫人随意挥挥手,转向萧大娘子时,脸上重新露出温柔的笑意,有说有笑地和萧大娘子一起走了。
玉姜跟着萧遥回去,见四周无人了,便低声安慰:“女郎,你莫要伤心,听闻唐家二郎是个好的,你嫁过去便好了。”
萧遥点点头:“我不伤心。”萧家瞒得可真够紧的,以至于家里人人都以为她要嫁的是唐二郎。
回去时,萧遥翻了翻原主的财产,发现基本没什么,只有几件首饰,跟其他小世家的姑娘比,简直可以用“寒碜”来形容。
萧家做得实在太不像话了,不仅将原主的小金库和贵重首饰要走,还要将原主卖掉拿钱,若有机会,他们说不准还会将原主敲骨吸髓吃掉。
当天下午,萧遥由萧家大郎送出城,她身旁,只跟了婢女玉姜。
萧大郎一路上侃侃而谈,跟萧遥说中等世家唐家有多好多好,唐二郎又有多优秀,然后吹嘘萧家为了给她找到这门明显是高攀了的亲事花了多少大力气,对她付出了多少,末了道:
“阿遥啊,我当你是亲妹子的,你出嫁了,可得想着些我们这些娘家人,想法子报答我们对你的恩情啊。”
萧遥听到他这样吹嘘,想到他和萧家不仅坑自己,还想要自己的感激,顿时一阵恶心。
这时她也算明白萧家为何这样落魄了,就她短短两日所见,萧家的主子就没一个好东西,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贪婪的、无情的、自私的,当一个家族都是这样的人,这个家族就失去了立足的根本,衰落乃至湮灭,都是在所难免的。
刚出了城,马车外便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直之,这是要去哪里?”
马车停了下来,外头响起萧大郎的声音:“原来是何中正,某奉家母之命到庄子上走一遭,顺便带二娘去散散心。”
何二郎听得萧遥居然也在,顿时大为高兴,忙道:“原来如此。我等正准备在茶寮歇脚,再顺带欣赏河岸的美景,两位若不急着赶路,不如也一道来赏景?”
何家门第比萧家高,因此萧大郎二话不说便同意了,他也清楚何二郎是看在萧遥的份上才如此邀请的,因此特地让萧遥下车来。
萧遥想好好认识这个世界的世情,便扶着玉姜的手下了马车,跟着萧大郎走向何家众人。
只是,何家除了何二郎,其他人对萧家人都不大欢迎,何夫人与何娘子对萧遥的态度特别冷淡,简单介绍了她们身边一对母女的身份,随后便跟那对母女说话,基本上不搭理萧遥。
但到底是世家女,她们即便不喜萧遥,偶尔也会问萧遥一两句,彰显其礼仪。
何家母女身旁那对母女为周家人,家世与何家相当,听了何夫人的介绍后,知道萧遥出身小户,虽不至于是庶族,但绝对是最底层那一批小世家了,对萧遥便也相当冷淡。
萧遥见他们言行举止都要彰显世家的身份,心里有些不耐烦,加上本就想看底层的生活,因此便打量四周。
然而一打量才发现,这茶寮的主人家一家三口被赶去了茶寮后头,正在茶寮后头的溪水中洗马鞍,此时已是秋天,三人衣衫单薄,在溪水中瑟瑟发抖。
三人中的小童,看起来约莫五六岁的年纪,在水里冻得似乎受不住了,便爬上岸边洗。
只是岸边颇高,他几乎要趴下去才能够得到水,因此洗一阵,约莫双脚不冷了,又下去洗,如是再三。
萧遥纵使知道底层过得不好,看到眼前一幕,还是惊呆了。
这一刻,她仿佛成了在寒秋的溪水中被冻得发抖的小童。
冻入骨髓,可是为了一口吃的,却仍旧泡在水中。
慢慢回过神来,萧遥心中涌上一股巨大的悲伤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