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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狱中寄予厚望的钱尚书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还没等来张威副将,王城等一众因科举舞弊而下了大牢的手下,便因为舞弊证据确凿,影响恶劣而被抄家流放。
继这个噩耗之后,钱尚书很快收到第二个噩耗——拖字派一再拖延政事,在其位而不谋其政,为国之禄蠹,被太后以雷霆手段拿下,革职查办!
在狱中看到曾来给自己报信的人,钱尚书几乎一口老血吐出来。
曾经来给钱尚书通消息的人老泪纵横:“大人,都怪小人不曾听你的劝,从没怀疑过太后娘娘啊。”
钱尚书将到嘴的血咽回去,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道来。”
那人忙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钱尚书。
钱尚书听完,已经可以肯定,一切就是萧遥的谋算,死死咽回喉咙那口血,再也压制不住,喷涌而出。
他居然,被一个十多岁的弱女子给算计了!
等再想到,和他合作,先干掉方丞相、王尚书的,兴许也是萧遥,钱尚书眼前一阵阵发黑,嘴角的血水流得更急。
给钱尚书通消息的人见钱尚书这副模样,又惊又怕,忙问:“大人,你怎么了?是不是,我们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钱尚书知道,的确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就算北边张威当真立下赫赫奇功,也来不及了。
以太后的行事手段以及心性,是绝对不会拖到北边传来好消息的,她一定会抓住机会,先干掉被关在牢里的钱党,不给他任何反扑的机会。
钱尚书的估计没错,仅仅是两天后,他便等来了处死自己的圣旨。
处死的理由很多——结党营私,卖官鬻爵,并暗中令百官懒政,不处理政事,导致北边冻死老百姓无数。
钱尚书很想反问一句,若北边老百姓冻死无数,当政者是否也得承担责任呢?
可是他终究没有问,因为他明白,这只是其中一个光明正大处死他的理由。
两天后,钱尚书要被问斩。
犯人问斩前,按照惯例都会允许家里人去送一程,让他吃个饱饭的。
钱尚书的妻子提着吃的去大牢里看钱尚书,她看着钱尚书狼吞虎咽的样子,不住地抹眼泪:“老爷,你不该和安国公他们斗的,你斗不过他们。”
钱尚书咽下嘴里的食物,道:“无知妇人。”顿了顿,叹息一般道,“若张威早些有消息传来——”
钱尚书的妻子问:“老爷说的可是北边领军的张威张副将?”
钱尚书听了,目光一亮,看向妻子:“你知道他的消息?”
钱尚书妻子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如今没有人不知道张威的消息了。大军镇守边疆,浴血奋战打了打胜仗,张威却装病躲在后方,如今已经被革职查办了。”
钱尚书厉声道:“不可能,不可能!无知妇人,休要骗老夫!”
钱尚书妻子大声道:“这是下了圣旨的,而且是风儿回来说与我知道的,还能有假?这些我都不懂,便是要骗你,也无从骗去。”
钱尚书握着筷子,瞬间没了吃饭的胃口,他呆呆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无法接受,自己所有的谋算,所有的前瞻性,全都不如一个深宫妇人!
尤其叫他痛苦的是,那个深宫妇人,今年才十八岁!
坐在囚车去行刑的路上,两旁许多老百姓对着钱尚书指指点点,还有许多人扔小石头和枝头之类的东西。
钱尚书还沉浸在张威失利自己估算失败的崩溃中,他不住地喃喃自语:“假的,都是假的……”
这时路边忽然有人高兴地道:“本朝这天子运气绝佳啊,不仅拿下了那么多蛀虫,还在北边打了打胜仗。寒冬腊月与北戎打,我朝还从未有如此大胜呢!”
“与其说是天子有气运,不如说是太后指挥得当。据说这些政务,都是太后处理的!”
“胡说,什么太后?分明是安国公、承恩公和建安侯他们带来的一切。”一人马上反驳。
有人听了即刻反驳:“安国公、承恩公和建安侯?在前面两朝,他们一直默默无闻,分明就是不懂朝政。所以,这是太后的功劳。”
又有人劝:“好啦好啦,莫吵啦,不管是谁,反正都是十分英明之人,我等心里记住这恩情就是。”
钱尚书这一生最难接受的,是被妙龄太后算计得一败涂地,此时一再听人提起太后,心神微微回笼,凝神听四周的讨论,结果发现,四周的老百姓几乎都在讨论北边大捷的消息。
他为官多年,故能看得出,这些都是真百姓。
也就是说,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大熙朝的大军在北边的确打了胜仗,而且是大捷。
听了他的吩咐借口生病躲回城中的张威,不仅错失了这次赚军功的好时机,还被人发现借口生病是为了逃避上战场,因此被下大牢了。
钱尚书不癫狂了,他怔怔地看着一片湛蓝的天空,怎么也想不明白,太后一个妙龄女子,怎么会有这样的谋略以及前瞻性。
最后,他带着这样的疑惑人头落地。
钱尚书被斩首之后,朝堂和六部的官员办事效率蓦地拔高,平日里三个人做三日的事,在现在,一个人做一天就完成了,而且质量很不错。
安国公跟安国公夫人感叹:“太后的手段果然凑效,你是没瞧见,如今六部那些办事拖拉的官员,恨不得多生几只手,夜以继日办事,免得被拿下,走了钱尚书的老路。”
安国公夫人笑道:“这样才好,省得他们忘了这天下是谁的。”
安国公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太后虽是女子,但有大才。自古以来,有大才者,都不愿意屈居人下。希望太后能遵守承诺,皇位始终是皇上的。”
安国公夫人却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若猪儿长大之后不成器,和他父皇一般,你也坚持由猪儿继续做皇帝么?”
安国公听出夫人的话,愕然:“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无论猪儿做得如何,他都是名正言顺的皇上。而且,太后是女子啊,她怎么能有那般的野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