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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阳拧着眉头,算算从城北过来的时间,估计要么飞贼已经跑了,要么就是已经抓了,便沉声道,“等着,我换官服便出去。”
榻上的妻子初醒,揉着眼睛问发生了什么事,许阳缓下声调让她继续睡,自己想着简家的事情,以最快速度换了衣裳。
然而许林那小子跟火烧眉毛了似的,等许阳出来,门前已经只剩下来禀报的捕快,方才还说着要等他一起去简家的许林连影子都不见了。
许阳恼道,“先前同他说的话,倒是忘得快!”但既然已经做到这个地步,许阳当即让捕快去点了火把,一路摆出查案阵仗,气势汹汹朝简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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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林在自家院子里转了几圈,从飞贼偷盗想到强人劫财害命,越想越是心惊,终是一跺脚跑了出去,“你在这等我爹,我先去简家!”
一路如风,等许林跑到简氏酒楼门前,看见半掩着的门扇时,心中惊慌达到了顶峰,他一把推开门,大喊,“清娘子!你在哪,清娘子!”
简清持灯由柳二丫陪着从后院走来,灯下少女蹙眉望来,许林心旌摇曳,险些喜不自胜扑了出去,“你没事,太好了!贼人呢,贼人在哪?”
柳二丫从村子里来,对人脸向来记得不熟,遑论此时深夜时分,哪认得眼前这位是城中少捕头。她往前一站,跟堵高墙似的把简清大半身子挡在身后,不信任地上下打量几眼这个衣裳都没穿好,头上发髻也歪着的青年,张口就是嫌弃,“你谁啊,别上来就往我们东家身上扑,也不知道谁是那个贼!”
被当作占便宜的登徒子骂贼人,许林脸上一红。简清拍了拍柳二丫肩膀,解围道,“许大哥是城中捕快,快快请进来。今日许大哥巡城吗?”
过来时几声吵嚷已经惊醒了四邻,光是现在回头望去就有人掀开了窗棂正往外瞧着。简清这一问,许林更不好说自己是被人叫门喊起来的,否则还不知旁人要如何说闲话,他咳了一声,正了正衣领,端起官差的架势,睁眼说着瞎话,“是啊。简小娘子,你家报官说有飞贼入室,贼呢?”
简清见他作态,便知道许林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提醒,掌灯引他进了后院,将睡前听到院子里声音的事情细细说来。
许林听到他们已经准备歇下又起身,与简清并肩向后走去,心里念着非礼勿视,却止不住地回忆起方才开门后少女轻薄的衣裳。
又听到简清说开窗去看黑衣人的事情,许林脸上一肃,沉声道,“店里没有护卫着实有些防备不足,你一介弱质女流,行事当以保全自己为上,万万不可冲动,这次便做得很好。”
柳二丫跟在两人身后,嘟囔道,“东家哪里弱了,杀鸡都不带眨眼的呢,那血刺呼啦的……”
许林被柳二丫吵得头疼,刚想训斥,就简清含笑望来的一眼止住,少女声音轻柔,稍带倦意,“我自是知晓的,许大哥这边来。”
“那、那就好。”许林说着,慌忙将眼睛别到一边。
头一偏,他一眼看见院墙下只有阿菇和简澈两人守着,再回头看看简清和她背后的伙计,不禁皱眉,“一店弱不禁风的女人和小孩,这不是给旁人提供闯空门的机会是什么?!捕兽夹和竹刺门挡也该准备上,对了,你家那个黑黑壮壮的伙计,叫肖勉是不是,去哪里了?”
走到院内,简澈手中烛光足以看清院墙上的布置,简清便吹熄了灯,闻言有些诧异,“许大哥竟还记得他么?他那般武艺,自然有他的去处,已经不在店里做工了。你来看。”
许林按下心中异样,顺着简清手指的位置看去,地上两滩秽物从地面凹陷处呈喷溅状涌出,仔细看才能发觉那里有一道暗沟。暗沟破开的位置表面的浮土已经消失,其他地方却依然是平整的地面,任谁也想不到在这普普通通的酒楼后院,院墙下竟还有这般防贼的设置。
再抬头一看,院墙高处边缘位置有暗色血迹留下,细细辨认便能发觉那血迹居然是人手指的形状,再沿着血迹仔细察看,院墙之上竟不知什么时候竖起了密密麻麻的尖刺。
纤细的木签被钉在土墙墙坯里,以泥土固定,只露出尖端连成一片,若是没有光芒照着,再加上那处泥土有明显被人大力按下去的一块凹陷,根本就发现不了木签的存在。
一座酒楼后墙,被设置得宛如刑具展览,许林光是看着便觉得指尖发痛,柳二丫方才说的那句话在他耳边反复回响。许林再转头看简清时,目光已与先前大为不同。
简清见他眼神不对,微微挑眉,“许大哥,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许林咽了口唾沫,问道,“这、这都是谁准备的?”
简清看他手指方向,有些莫名,“修缮酒楼时我让工匠一起做的,不是很简单的东西吗?”
真的简单,现代谁家院子外面没个电网玻璃渣的,木签已经是没钱用铁制品之后的替代品了。至于臭水沟,真不能怪她,毕竟设置最初也不是为了防贼的。
看着简清无辜茫然的表情,显然并不把她后院那些木签当回事。许林心中发凉,神色愈发端正,兢兢业业地顺着院落查看起来。
许阳带着人到时,没看见自己上赶着对小娘子示好的儿子,反而见到了一个一板一眼干活的敬业捕快,不禁狐疑道,“许林?”
许林从地上翻身而起,假装没有为了查看秽物痕迹趴在地下过,拱手道,“捕头大人。”
简清已经随许林查看过酒楼后墙,不甚清晰的血手印、足尖蹬出的土痕和秽物痕迹在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的许林手下被一处处指出,又从从来都是停放车马的后巷绕到正街,秽物痕迹就此断绝。
此时见到许阳赶到,简清低头施礼,“多谢许捕头漏夜赶来。”
几个捕快举着火把将酒楼照得通明,许阳上下看了看简清,确定她没受什么惊吓,便带人踏进酒楼,半句废话不说,“贼在何处?”
许林哀叹一声,“跑了。看起来武艺颇高,从酒楼后墙翻出去没多久就没了踪迹。”
简清将始末又说了一遍,许阳借着火光依次看过后院情形,又抬手在后墙土坯上按了一下,墙上血指印的位置微微凹陷下去,许林所说的武艺高强完全不是虚言。
许阳皱眉道,“既有匪盗,这几日夜深巡城多遣两人,务必一队在东一队在西,若是再有此事,决不能让贼人有逃跑之机。”
话虽这样吩咐下去,但许阳自己明白,自肃亲王整治游侠之风并另设武举后,能有这般武艺的人,恐怕不是旁人豢养的高手,就是军中能人,凭凤溪城的小小捕快想要捉住贼人,实在是异想天开。
顿了顿,许阳又道,“留一人夜间在简家守三日。许林,你不能留。”
许林冤得厉害,他今天连抢着说话都没做,怎么非要把他特别点出来一遍,说得好像他真的要留下似的。他一边想着,一边目光又溜到简清身上晃了一圈,少女正垂头沉思,侧脸清丽温婉,方心头一荡,许林的指尖又不自觉痛了起来,再不敢多看一眼。
简清听许阳吩咐完,开口道,“捕头,不知可否为我出具一张手书,我才好去铁匠铺子打些捕兽夹防备贼人。”
盐铁之事,向来被管控得慎之又慎,而眼下时机顺势提出这一请求,借着防身的东风再打几把菜刀,简清有把握不会被拒绝。
果然,许阳点了头,“明日给你送来。”
“多谢捕头,阿清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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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城池,同一个夜里,小凤山上明日还有训练的兵士们大多睡去,少数夜里巡逻的兵卒走到高处便止步不前,探头望一眼还点着灯的王爷的书房,缩缩脖子,回身与同伴感慨一声高位者的辛苦。
值夜的奔霄第三次推开王爷书房的门,迎仙楼来的伙计抱着食盒依然跪在角落里,从简氏酒楼派人提回来的食盒也孤零零放在一旁,让人一时摸不准王爷究竟打算做些什么。
两天前简家开业宴后回军营领的结结实实的十军棍还在背上发痛,奔霄沉稳许多,见王爷仍伏案疾书,便又退了出去。
许久,楚斐落下最后一笔,将信笺以蜡封好,放在桌案一角等之后奔霄进来收拾,按按眉心,沉声道,“今日是什么?”
迎仙楼的伙计惊喜抬头,弓着背凑到近前,将食盒放上桌案打开,殷勤介绍道,“王爷,这是我们小姐做的新品,红玉缠丝羹,这会子喝正适合入口。”
楚斐端坐着冷冷打量着伙计,伙计在他的注视下后背一层层冒着冷汗,强笑道,“王、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