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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往常提起离府的事,月郤定要训她一顿。
眼下,他却面无表情地应了声,道:“骗你又如何,府中有禁制,你走不了。”
“将骨灰拿着便好了。”月问星道,“把出府木牌放在那骨灰罐子上,我就能走了——二哥,你帮我找找她吧。或者,或者你带我出去也行。二哥,就这一回,就帮我这一回!”
月郤的脸掩在夜色中,看不明晰。
好半晌,他问:“出去做什么?”
“我……”月问星迟疑不决,终道,“我想去看昭昭。”
几乎是她提起那名字的瞬间,月郤陡然抬起眼帘。
也是这时,她才终于看清他的眼睛。
那双素来颇有神气的星目,现下尽是血丝。红通通的,活像被血洇透了似的。
“不是与你说了吗?”他的语气中终于显出些许情绪,却是濒临崩溃的颤抖,“她在养病,你去看她,对她没什么好处。”
“只是远远看一眼!”月问星急切补充,“不靠近她,不会影响她养病的——二哥,求你了,让我去看一眼吧。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这些天有多难捱,快将我折磨疯了。二哥,你便帮我一回吧,不会跟大哥说的,真的!”
眼看着她露出副疯样,月郤清楚感觉到思绪渐绷成了一根弦。
随着她的急切哀求,那根弦也越绷越紧、越绷越紧。
头又开始疼,心跳也一阵快过一阵。
突地——在月问星抬手拽他的那一瞬,他仿佛听见了那根弦断裂的声响。
他的面容仍旧平静,语气也和方才一样冷淡,却道:“死了。”
月问星陡然僵住。
良久才挤出话语:“什么?”
月郤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她都已死了,你要去看谁?”
月问星尚处于茫然境地,怔愕问道:“谁?”
月郤张了口,却说不出那名字,最终默然以应。
月问星也终于回过神,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她僵怔难言地看着他,头中有如蜂群乱撞。
“你骗我!”她往后退了步,怒目看他,“月郤,你安的什么心?竟拿这种事骗我,施白树都已告诉我了,她在等昭昭的信。如今她拿着信走了,你还想拿这种胡话骗我?贱人!你分明是想把我一人拴在这儿,不叫我看她是不是!嫌我碍眼,所以乱扯些谎来糊弄我!你——”
“我与月楚临亲眼见着她死了,拿什么胡话诓你!”月郤抬起戾眼,嘶声打断她,“若非在等鬼域的信,我早便一死了之了!你不信我,大可以去问你那好兄长,问他是拿什么手段逼她死的?”
月郤说完后, 很长一段时间内,四周都死寂得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急促、强烈。
如他压抑在那些话语里的情绪一样。
而月问星就那么呆愣愣地盯着他,好一会儿才木讷挤出一句:“你骗我。”
月郤攥紧手, 别开脸。
语气也冷硬:“我倒宁愿是在骗你。”
月问星闻言一颤。
她微躬了身, 紧缩的瞳仁空洞无物。
这副死躯没有心跳、呼吸, 失去了一切用以发泄情绪的感官和能力。
但还是有一点尖锐的疼从胸口扩散开, 继而游走向四肢百骸。
“你骗我。”她送出喃喃般的低语, 方才的气焰一下就没了,“我……我不找她也行的, 可二哥, 你不能拿这种事来骗我。你怎么能拿这种事来骗我, 二哥, 你不能这样, 不能……”
月郤紧攥着手:“我方才就说过了, 你要不信, 便自己去找月楚临。找他问清楚, 当日缘何要留着她,又缘何知晓你是鬼魄,还纵容着你靠近她。”
月问星颤声道:“大哥说过, 说她……说她会与我做朋友。”
“月问星!”月郤终忍不住,怒斥道, “你当自己还是三岁稚童不成!”
月问星猛然抬眼,死死盯着他。
她浑身都疼得厉害, 可无从宣泄。
最后, 她只能别开惨白的脸, 不住重复着:“你骗我,我要去找大哥, 要找他……对,找他。你是在骗我,骗我……”
说话间,她撞开挡在身前的月郤,踉跄着往前走。
找到月楚临时,已到她快要消失的时候,指尖在一点点变得透明。
可她无暇顾及于此,直接推开了卧寝的门。
房间内,桌上燃着一豆烛火。
月楚临便安静无声地坐在桌旁,提笔写信。旁边信纸已经垒了厚厚一沓,但他还在不断写着,就连房门被推开也未察觉。
月问星还未进门,就闻见了一股浓烈的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