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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出变故出乎预料,所有人都抬头往上看。山茶的石榴裙猎猎招展,她一边通过收短、放长红布控制旋转速度,一边在空中做出种种舞蹈动作,当真如壁画上的飞天一般,轻盈飘曳,彩带凌空,美艳不可?方物。
明华裳憋了许久的气缓缓呼出,抬手,心悦诚服地鼓掌。
江陵和任遥正绞尽脑汁套玉琼的话,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惊呼声。江陵回头,正好看到一位绯红佳人从窗前一掠而过,花瓣跟在她身后,翩翩落下。
江陵看着愣住了:“刚才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玉琼见大家都盯着大堂,静静停下琵琶。老鸨也吃了一惊,第一反应却是扼腕。
山茶这小蹄子,昨日让她首次献舞,也不见她跳的这么好,今日发什么疯,怎么突然开始跳舞了?老鸨只恨今日没?客人,白?白?浪费了这一幕,没?法把山茶的身价炒高。
不过好歹还有江安侯世子,老鸨往江陵那边瞥了一眼,安慰自己,还有这条大鱼,不算亏。
两个杂役站在暗处,举目望着楼内飞旋的女子。不过现?在大家都在看,他们也不算突兀。身形稍低的男子撞了撞旁边的人,压低声音笑道:“真没?想到,二妹妹在这种地方竟如鱼得水。先是和现?任花魁争风吃醋,现?在又让下任花魁为她跳舞,我?自愧不如啊。”
阴影中的少?年冷冷瞥了他一眼,少?年容貌平庸,但那双眼睛却瀚如星河,这样一双眼长在这张脸上,实在令人可?惜。
“闭嘴。”少?年压低了声音,像是不想让人听清音色,低哑道,“去酒窖盘查那个送酒的哑奴,少?在这里游手好闲。”
“我?怎么游手好闲了?”谢济川委屈,“你要进去看花魁,却让我?去找又老又哑的丑男人,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明华章倒更愿意去查哑奴,但明华裳在里面,闹得十分显眼,明华章怕她出事,只能进里面盯着。他凉凉瞪了眼谢济川,丝毫不接他的玩笑,不为所动道:“快去。”
谢济川嘟囔了句“无趣”,慢悠悠转身。他正要往黑暗中走?,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尖叫:“小心!”
谢济川和明华章齐齐回眸,看到红绸带断裂,山茶失去平衡,直接摔了下来。
飞天
明华裳见山茶绕了几圈,但始终不?落地的时?候,以为这是她设计的动作,直到红绸发出一声裂帛声,山茶控制不及从半空中掉下去,明华裳才意识到出事了。
楼下?人群惊呼,明华裳赶紧往大堂奔去。她跑得急,楼梯又十分狭小黑暗,只剩最后几阶时?她不?留神一脚踩空,直直往地面扑去。
明华裳本能?闭住眼睛,旁边突然伸出一双手?,平稳有力地接住她。明华裳怔怔抬头,撞入一双盛着清梦和星河的眼睛。
明华裳突然明白戏折子里那些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桥段了,哪怕他此刻面容平庸,但镇定?的眼神、有力的手掌、从容沉稳的气度,带给人的踏实感远超一副皮囊。
明华裳想到他可能?看到了刚才她又是吵架又是撒泼,难得讪讪的,明华章将她扶好?站稳,低声道:“看路,别冒冒失失的。”
容貌可以乔饰,声音却无法改变,明华章嗓音又轻又沉,像一缕电穿过她耳廓,明华裳的脸不?争气地红了。她小幅度点头,不?好?意思再?看明华章,往舞台中央看去。
舞台上已经挤满了人,山茶表演舞蹈时?绸带突然断裂,她跳舞的动静不?小,摔下?来后更是惊动了全楼,老鸨、杂役丫鬟、青楼女子都围过来看。
万幸山茶离地不?远,没有摔出大碍,但她一直尖声喊疼,想来是伤到骨头了。
江陵和任遥也从另一边跑下?来了,江陵急吼吼问?:“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掉下?来了?”
山茶是老鸨花了大价钱培养的新秀,老鸨大概是全楼第二?个不?希望山茶出事的人了。她围在山茶身边大呼小叫,任遥被一群女人吵得耳朵疼,忍无可忍道:“都别吵了,让开。”
女人们自顾自说着话,根本没人理她,江陵呼了口气,猛然大喝:“都闭嘴,让开!”
江陵发话后效果拔群,大堂内立刻鸦雀无声,青楼女子们瞧见?江陵,都乖觉地让开一条路。江陵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殷勤小意地示意任遥:“你来。”
任遥没好?气瞟了江陵一眼,大步走到山茶面前。她也不?客气,直接抓住山茶的脚踝,山茶霎间发出一串尖叫。
山茶的嗓音又尖又高?,任遥近距离接受冲击,被震得耳朵嗡鸣。她皱眉,正打算忍过去,耳边忽然覆上一阵温热。
这一下?堪称惊吓,任遥本能?甩开那双手?,惊骇回头。江陵站在她身后,大咧咧挑眉:“干嘛,你不?嫌吵?那我堵我自己的耳朵了?”
任遥像被抛到高?空后卡住了,一口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有力无处使?。她愤怒地瞪了江陵一眼,凶狠道:“别动手?动脚的。”
江陵切了一声,熟稔自然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明华裳从人群中挤过来,就看到任遥在山茶小腿上揉揉捏捏,山茶时?不?时?爆发一阵尖叫,江陵像只树袋熊一样抱着头,站在旁边看热闹。
明华裳怪异地扫过江陵,他这是什么造型?江陵瞧见?,没好?气道:“看我干什么,你没手?啊?”
明华裳目露凶光,警告地瞪了眼江陵,看向任遥:“怎么样,严重?吗?”
任遥从小习武,摔打惯了,能?轻轻松松帮自己正骨。她顺着山茶的小腿骨捏到脚背,说:“没事,只是皮肉伤,养几天就好?了。”
山茶紧张问?:“不?影响我跳舞吧?”
任遥如实说:“普通跳舞不?影响,但要像今日这样,恐怕有些悬。接下?来一个月好?好?静养,如果韧带恢复的好?,说不?定?就没事。”
山茶听?了心如死灰,抽抽搭搭哭起来:“我命怎么这么苦,这支舞我苦练了三年,好?容易练好?了,才表演了一次就毁了。我以后可怎么办……”
山茶哭,老鸨听?着也想哭。任遥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引发了这么大的后果,她尴尬道:“这是最坏的情况,你还年轻,能?养好?的。”
“我都十六了,再?不?出名,天香楼里哪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山茶悲从中来,越哭越动情。青楼姐妹们虽然围在她身边,但安慰十分敷衍,有些人甚至明着表现出幸灾乐祸。
明华裳不?动声色扫过众人的表情,问?:“山茶,我看你在最高?处的时?候都收放自如,为什么在下?方时?,你却摔下?来了呢?”
山茶抽噎道:“我也不?知道,我本来想落地,但今日不?知道怎么了,和我排练的不?一样,脚尖怎么都够不?到地面。”
明华章接住明华裳后就悄然没入背景中,他那么高?的个子,走在阴影里,竟然没人注意他。人群都围着山茶时?,他默不?作声望着头顶的横梁,然后走到梁下?,捡起那一大堆红绸。
他手?指冰凉修长,压在大红丝绸中,衬的那截指尖像玉一样。明华章有目的翻找,没一会,他指尖微微一顿,仔细摩挲红绸边缘。
是的,他没猜错,这段绸带被人动过。他仔细看红绸边缘,上面的丝顺着一个方向抽动,看起来是被刀割裂的。
所以,某个人将山茶跳舞用的绸带割短了一截,她跳下?来时?自然无法够到地面。她被迫在空中多盘旋,致使?红绸不?堪其负,中途撕裂。
这和昨日的命案有没有关系呢?是凶手?的某种?安排,还是山茶得罪人太多,单纯被人报复了?
明华章看了一会,将红绸放回原地。老鸨和青楼女子们或真或假安慰着山茶,明华裳则趁这个机会观察众人表情。肢体动作和神情变化,可比她们的嘴诚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