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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门打开了,里面?是一个消瘦病弱的男子,看起来是个不得志的书生。他看见隗严清,表情更?难看了:“怎么是你?东西呢?”
“大事不好了!”隗严清慌张道,“一伙黑衣人找上隗家,他们?要杀了我!你说过的,只要我做完了魏王要的东西,就会保我平安富贵!”
书生脸色更?阴沉,他不动声色扫过后?方,四周草木深深,唯有夜风袭过。书生让开门:“先进来说。”
隗严清惊魂未定地进门。书生仔细扫过后?方,确定无人跟随后?才关实了门。他没有请隗严清到屋里坐,问:“你是怎么过来的?”
隗严清道:“密道。”
书生心下稍安,又问:“木偶做完了吗?”
隗严清面?露愧色,摇头。
书生并不意外,但依然难掩失望。他问:“木偶都是你亲手做的?”
隗严清心尖跳了跳,但多年?侵占徒弟的作品早已消磨掉他为数不多的廉耻心,他眼睛都不眨道:“当然,一切都是我亲力亲为,没让任何人经?手。”
隗严清以为将自己的才能夸大,魏王就会爱才,为此越发用心保下他的性?命。书生确实钦佩地点点头,说:“这些?日子实在辛苦隗掌柜了。那伙黑衣人长?什么模样,身上有什么标志,他们?和你说了什么?”
书生提问,隗严清这才意识到他对那伙神秘人一无所知。他努力回想,但印象中只有一片黑。
今日,他本来在隗白?宣的房间里翻找图纸。隗白?宣这个贱人死了都给他添麻烦,隗严清知道隗墨缘对他有隐瞒,但当务之急是做完魏王殿下要求的木偶,其余事都可以往后?放。
隗严清没工夫查隗白?宣的死,而是一心做木偶。木偶手艺是他教给隗白?宣的,他坚信只要找到图纸,他也可以做成。
他找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摸到了密格,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人打晕。他被?一阵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吵醒,他认出来那是隗白?宣的声音,如遭雷击。
但他手脚都被?捆着?,嘴也被?堵住,他只能用瞪眼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至于绑他的黑衣人……他好像从头到尾就没有看到对方,更?别说记住对方的特征。
隗严清皱眉道:“我没看清绑我的人,但隔着?屏风看到一个黑衣人,他个子很高,脸上带着?半截面?具,看下巴脸型不错,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符合这些?特征的人神都不知有多少。书生有些?失望,但他本来也没指望隗严清什么。
隗严清还在皱着?眉回想,他为什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那道声音,他似乎听过。
崔郎君!
隗严清想起这个姓氏的刹那,腹部也感觉到一股剧痛。隗严清看着?面?前的男子,难以置信。
书生抽回短刀,嫌恶地将他扔到地上:“一个下九流戏子,竟也想攀附王爷。呵,可笑。”
说到这里,书生皱眉,忽然瞳孔紧缩:“不对,你被?打晕了,为什么会在有密道的房间醒来?”
但已经?晚了,暗夜中一道雪光划过,不等书生逃跑,就已经?被?黑衣人制住。谢济川上前,亲手卸掉了那个书生的下巴。
谢济川拿出帕子,慢条斯理?擦手,垂眸温和地对隗严清笑了笑:“景瞻说得没错,一个人一旦自乱阵脚,那就离死不远了。你太慌了,你本来应该注意到,是我们?将你带到那间有密道的屋子的。”
“不过没关系。”谢济川松手,帕子悠悠飘落,他露出连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用你一条贱命,钓一个魏王亲信出来,值了。希望在阴曹地府,你能过上你梦寐以求的富贵生活。”
隗严清瞪大眼睛,怔怔盯着?夜空,仿佛看到什么极度震惊的事。谢济川回头,看到隗家大宅的方向亮起熊熊火光。
“竟然都烧了。”谢济川摇摇头,神情温柔,但那双眼睛里却毫无温度,“真好,落得个干干净净。”
人偶
黎明?时分开始下雨,细雨敲打在屋檐上,垂下万线银珠。如意从庭中快步回来,在门口收了伞,说:“老夫人那边刚刚传来话,今日?下雨,娘子们不必去请安了。”
招财回屋,看?到屏风后还睡得一动不动的小山丘,只觉得恨铁不成钢:“娘子,都辰时了,您怎么还睡得着?”
屏风后,明华裳听到不用去请安,心安理得地转了个?身,继续睡。
她怎么还睡得着,因为她刚刚才上床。
招财见明?华裳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哦不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的样子,再急也无用,只能合上帐子,挡住窗外吹来的凉风。
隔着屏风和帷帐,丫鬟们说话声也像蒙上了一层纱,吉祥等人兴许以为明?华裳睡死了,喁喁私语道:“听说了吗,昨夜崇业坊失火了,烧得好大,幸亏没蔓延开,只烧了一座宅子。”
“是吗?”旁边的丫鬟连忙追问?,“烧的是哪家?”
“隗家。”吉祥说,“就是做木偶那家。”
丫鬟们听到木偶身体抖了抖,七嘴八舌问?:“怎么起火的?”
“不知道。”吉祥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按理深夜失火,困住个?把人甚至烧死都是常事,但?隗宅里伺候的人莫名?出现在一座荒宅里,管家奴仆十几人,除了管家额头上肿了个?包,其他人无一伤亡。他们醒来时还以为在做梦呢。”
“他们在隗家睡得好好的,怎么会跑到荒宅去?”
“谁知道呢,听说他们醒来后衣服里夹着槐树叶,现在外面都传是隗家的槐树成精了,看?到失火,就把他们搬出来了。”
如意轻轻呼了一声:“竟然这么神?奇?”
“是呢。现在许多人去隗家折槐叶,带回去庇佑家宅。”
丫鬟们也很心动?,纷纷讨论要不要赶紧出去摘一片,等雨停了就迟了。明?华裳躺在床帐里,无动?于衷地拉高被子,盖住自己的头。
哪有什么槐树成精,还不是江陵那个?傻缺搬人时不看?路,撞到树上了。那片叶子,想必是不小?心夹在衣服里的。
不过这样也好,大家都关?注槐树成精,就没多少?人注意隗家的掌柜、徒弟,一夜间全消失了。
天底下少?了一个?叫隗白宣的木偶师,神?都却多了一项深夜怪谈。
此时城门口也非常热闹,到处都是谈论昨夜那场大火的。住在崇业坊的人口若悬河讲着前段时间隗家的木偶闹鬼,再配上结尾的槐树成精,一时各种猜测满天飞。有人讲起其他精怪奇谈,排队的人听得如痴如醉,要出城的人也不走了,留在城门听故事。
队伍慢慢挪动?到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位年轻女子面前,守卫警惕地扫过他们,问?:“你们是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