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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坐在?里间床侧的纪禾清感觉到陈昭仪攥住了她的袖子。
纪禾清回头,“死里逃生的滋味如何?”
陈昭仪盯着她,声音沙哑,“你说我?妹妹……”
纪禾清淡淡回应,“没死。”
陈昭仪目眦欲裂,“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我?明明看见她……”
纪禾清却打断她,“你怎么知道那一定就?是你妹妹,而不是他人假扮呢?”
陈昭仪怔住。
纪禾清回想她吃下解毒丹,神志清醒后看见的弹幕。
弹幕板当时跟过年一样?,全在?讨论她对?赵岚瑧如何如何非礼,看清那些?弹幕,纪禾清当时就?受到了惊吓。
也就?是说,她眼中的大?粽子是赵岚瑧,她解开?绳结扒开?粽叶,其实是光天化日之下扯断赵岚瑧的腰带扒开?他的衣服。
嘴里除了丹药的苦味还有一丝未散的铁锈味,是血的味道。
纪禾清整个人都不好了,而一想到赵岚瑧对?她毫不反抗,她整个人更不好了。
好在?之后弹幕板的消息快速转移了她的心思。
因为下毒的是向来?看起来?温和无害的陈昭仪,直播观众非常吃惊,很快集资开?出了陈昭仪的资料片。
相比起赵岚瑧的资料片,陈昭仪的资料片寥寥几句,却道尽了她的生平与未来?。
陈昭仪,郑州人士,十六岁入宫,于元和十六年九月廿二下毒谋害天子未遂,同日服毒死于宫中,死后两年,其妹陈四娘于京郊揭竿起义,号称为姐复仇,死于乱箭之下。
难以形容那一刻纪禾清心中的震撼,不止是为了这为姐复仇而起义的陈四娘,也为了这次资料片所透露出的信息,她一直以为这直播间的资料片只能给出过去,无法探知未来?,可是眼下她看见的又?是什?么?
资料片竟然能预言到两年后的未来?!
也就?是说,她不必再?焦虑赵岚瑧哪一天会不会又?记忆错乱,因为只要?她足够努力并且时机成熟,她就?能窥见赵岚瑧乃至这个国家的未来?!
纪禾清没来?得及理清这些?事,意识到时间不等人,她匆匆带着赵岚瑧赶到停风院,要?是晚来?一会儿,估计见到的只有陈昭仪的尸体了。
此刻对?着陈昭仪不可置信,却又?恍惚透出几分希冀的目光,纪禾清轻声道:“你先别急,你先听我?说。我?知道,你口中的妹妹三年前入宫,死在?陛下手中是吗?”
纪禾清进宫前,坊间所流传的关于皇帝的荒唐事就?有这么一桩,据说三年前某个夜里,有个不甘寂寞的嫔妃偷入天子寝宫,还没爬上床,就?血溅当场。
那时候天子杀人就?跟以往一样?,没给出任何理由?,没有人知道那个女人犯了什?么错就?招致死罪,只当这位向来?不近女色的君主?已经到见了女色就?发癫的程度,也是从?那以后,再?没有女子敢主?动接近他。
“得宠”后,纪禾清虽然没有特意打听过,但是围绕在?她身?边的人为了给她解闷,讲过许多宫廷轶事,其中就?包括陈昭仪那“无故”惨死的妹妹。那些?宫人们表面不谈,心里却都觉得陈昭仪待人和气,是为了给地下冤死的妹妹积德。
对?于这些?入宫多年难以见家人一面的宫妃来?说,既没有丈夫宠爱,又?没有子嗣依傍,自然只能将?情感都寄托在?亲人身?上。亲人对?她们有多重要?自不必提,卢昭媛的亲爹死后,她一夕间性情大?变。
只是她没有想到,时隔三年,陈昭仪竟然会突然动手。
“你是什?么意思?”陈昭仪不愿相信,“我?妹妹怎么会是假的?”
纪禾清心想怎么不可能呢?我?都是个假的尚书千金,你妹妹是别人假扮混进来?的又?有什?么稀奇?既然资料片上写明陈昭仪的妹妹两年后才死,那么三年前死在?宫里的那个,就?不可能是真的。
她道:“秀女十六岁入宫,那你八年前离家入宫时,你妹妹应当才十一岁吧!小姑娘一天一个变化,你们五年未见,这时候只要?找个容貌与你们姐妹相似之人,你也看不出来?吧!”
陈昭仪唇瓣颤抖,因为她无法肯定。相隔五年,不说容貌,性情也是有了变化的,更何况她妹妹入宫没几天就?命丧黄泉。
可是陈昭仪痛苦地发现,虽然这些?年她抱着妹妹的骨灰日夜作伴,可是当她听见这些?话时,她心里无比渴望纪禾清说的是真的,毕竟她只剩这么个有可能的亲人了。
纪禾清却不给她追问的机会,问道:“是谁教你做毒蘑菇献给陛下的?”
陈昭仪嘴唇哆嗦着没有回答。
纪禾清放柔了神色,明明她比陈昭仪小了几岁,可此时她的神态却像极了那些?生育过好几个儿女,正温柔轻哄孩子的妇人,浑身?上下充满慈母光辉。弹幕直呼演技牛叉。
“告诉我?,只有好好活下去,你才能出去找到你真正的妹妹,我?也好希望你们姐妹团聚。”
陈昭仪眼圈红了,说,“是陈嬷嬷。”
陈嬷嬷,跟在?陈昭仪身?边好几年的老宫女,而这回陈昭仪出了大?事,陈嬷嬷却不见踪影。
纪禾清立刻让人去找,却发现陈嬷嬷吊死在?了自己?屋子里,高总管把人弄下来?查验了一番,说道,“咽气有半个时辰了。”他小声道:“而且看痕迹,是他杀。”
纪禾清盯着陈嬷嬷脖颈上厚重淤痕,她见过人吊死的痕迹,疑惑道:“这不像是先被勒死的。”
高总管有些?吃惊,纪贵人竟然连这都看得出来?!心里愈发尊敬,他指了指梁上吊绳,又?指了指屋内陈设,道:“回贵人,这陈嬷嬷身?材矮小,她是够不着梁上吊绳的,少说也得踩着凳子上去,可是这吊绳周围,压根就?没有踩翻的凳子。”
纪禾清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只是慢了高总管一步,心想这老宦官倒是才思敏捷,不像坊间传闻或是戏台上的奸佞权宦形象。
纪禾清看高总算的时间有些?长了,高总管原本自信满满,被盯久了也不免忐忑起来?,毕竟面前这位可是陛下心尖上的,心下暗骂自己?急于表现,竟然忘了给这位主?子留个发挥聪明才智的余地!
高总管正暗想着现在?装蠢来?不来?得及,就?见纪贵人已经一扭头找陛下去了。
费司赞此时也已经速度极快地找出来?好几个平日里跟陈嬷嬷有所交往的宫人,全都分开?审问最后再?核对?。
半个时辰后,费司赞进来?禀报,“那些?宫人都说,往日里陈嬷嬷照顾陈昭仪最精心,也最得她信任,今日一早,就?是陈嬷嬷去御花园里摘了什?么东西回来?,她们只以为是野菜。她们说,陈昭仪昨日收到家书,说她亲娘去了,陈昭仪大?受打击,不知为何今日忽然有兴致亲自去尚食局做菜。”
“她亲娘去了?”纪禾清多问了一句。
费司赞回道:“小臣打听过,陈昭仪去求过贤妃娘娘,想要?回乡奔丧。只是陈昭仪老家在?郑州,书信传过来?太?远,这会儿她生母只怕已经去了一月有余,回去奔丧也来?不及了。”
纪禾清沉默片刻,她想起陈昭仪独自赴死,在?地上痛到爬不起来?的模样?,想起她听见妹妹可能活着时,那种迫切想要?相信的目光……忽然就?问了一句,“陈昭仪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