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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他起身,神情平淡,幽沉的眼瞳凝视着闻盈,像是想说点什么,但很快又止住了,最终只是一个很短暂的微笑。
“见到你很高兴。”他说。
“下次见,闻盈。”
迷恋
闻盈真正和秦厌“下次见”是在两个月后,她如愿踏进心仪的名校,也重新成为了秦厌的学妹。当然,她不是说和秦厌有更多交集对她来说有什么意义,但就只是,如果这是入学所必然要带来的后果,那她也实在没办法,对吧?
“其实你要是申请我们学校就好了。”偶尔联系的时候,阮甜很遗憾地说,“我们学校的商学院应该更适合你。”
阮甜的大学也非常有名,从某种程度来说还要胜过闻盈申请的学校,而两所大学的商学院也都名声赫赫,常被人拿出来比较。
阮甜的大学商学院更倾向于培养传统的管理精英,而闻盈申请的学校则更适合具有创新和冒险精神的学生。阮甜当然认为闻盈更适合前者。
她是真心为闻盈考虑过,并没有什么坏心思,闻盈看得出来。
“我觉得这所学校是最合适我的。”微冷的秋风顺着半开的窗户吹进来,闻盈轻轻抬手合上,玻璃窗嵌合在窗框上发出微微震动的轻响,像是委婉的呼应。她很平静地把桌上的东西理到一旁,和电话另一端的阮甜说,“非常合适。”
但阮甜像是并不太相信这言语中的真实性,偏偏又很能自行理解出另一番理由,很是欲言又止了一番,“其实,喜欢一个男生并不一定要和他去同一个学校的。”
然而或许是想到她自己也和林州申请了同一所大学,似乎全然没有说服力,阮甜又顿住,不太说得下去,“唉,算了,你们这样也好。”
闻盈几乎要被阮甜这番言不尽意逗笑了。
她很短暂地勾了一下唇角,但其实又没有多少欢悦的意味。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的目光茫茫然飞过窗外苍翠的松叶和半落的法国梧桐,到达最遥远而渺茫的天际,像是出神般凝视着浅淡即散的云团,轻声说,“不是。”
她不是为了秦厌,尽管在得知他们有着相同的志愿时,闻盈也确实曾暗暗欣喜。
但不是就不是,即使她的自辩恐怕不会令阮甜或熟识她的人相信。
闻盈想,她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
或许,只有她自己明白。
——又或许不是。
“……这份计划书有点冒险。”略显杂乱的小办公室里,闻盈安静地坐在桌边,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把厚厚一沓的纸页捏得微微有点变形,但她似乎没有发现,又或者并不在意这些琐碎的细节。
她抬起头,微微皱着眉,像是不太赞同似的,然而她的目光却牢牢地盯着秦厌,呈现出一种很少见的专注到极点的模样。
自从他们把话说开后,闻盈就很少有这样认真凝视秦厌的时候。
他们在商言商,闻盈坚决不多给秦厌一点同学、合作对象之外的眼神,从小打小闹的随手尝试,到越来越像模像样的合作。
秦厌也像是很明白她不言说的拒绝,他们就这样心知肚明地故作寻常。
装得久了,就连闻盈自己也有一点相信她是真的对秦厌不感兴趣了,也许那种若有似无的情愫早已在时间里消弭殆尽,只剩下褪成死白的回忆。
但此刻,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坐着,在杂乱无人的办公室里安静地对视,目光所及只有彼此,一切伪装和借口好似都无所遁逃,消融在这别无旁人的一眼中。
闻盈心里升起一种很复杂的酸涩,她才意识到她并不如她所判定的那样视秦厌为过眼烟云。
她深心里仍然如两年前那样暗暗在意他,甚至这在意还要胜过往昔,混杂着从前未有过的怪怨和难平意,像是半生不熟的草莓榨成汁强行灌入喉头,换得一腔酸涩。
她当然还喜欢他。
这发现比什么都让她倍感难堪。
“是有点冒险。”秦厌很平静地任她打量,从闻盈走进这间办公室起,他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她而动,一刻也没有挪开。他凝视她时大大方方,并不咄咄逼人,只是有一种很幽邃的专注感,不会给人冒犯感。
“但我觉得你应当会喜欢。”他说。
闻盈不喜欢别人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凭什么?仿佛秦厌真的有多了解她一样。
但闻盈从不指望有谁能真正了解她——任何人,当然包括秦厌。
“看来你对自己的眼光非常自信。”她垂眸重新打量手里的计划书,略显冷淡,虽然她知道自己实际是说了一句近乎赌气的废话。
秦厌当然对他的眼光有自信,他也有足够的底气支撑这自信。哪怕是闻盈意难平,不也因为这份眼光而长长久久和他打交道吗?
秦厌很淡地笑了一下,他一直在观察闻盈反应,即使她除了稍显冷淡外并没有什么情绪流露,他仍很敏锐地捕捉到她不悦的来由。
但他没有回避。
“如果冒险能给你带来高回报,你是一定会尝试的。”他说,语气很平淡,但莫名笃定,像是在陈述什么客观事实一样,“你从来不是会被高风险吓退的那种人。”
闻盈有点很轻微的恼火。
“你又知道我不怕高风险了?”她很冷淡地翻着计划书。
“秦厌,”她几乎有些克制不住的冰冷,即使这恼火有些无端酸涩,“你何必摆出一副非常了解我的样子呢?”
在那样漫长的时间里,他明明是围着另一个女孩子转的。
就算秦厌从悬崖别墅的那一夜起开始留意她好了,他们交集寥寥。
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她把他的每一点举动都细细描摹,可他又能对她有多少留意和了解呢?他所谓的了解里,又有多少是真实的闻盈呢?
不对等的在意,只是彼此一场折磨。
更让她无可奈何的是,即使她翻来覆去把一切都想得通透,对她来说也只是更深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