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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思情摇摇头,把心底升起的杂念抛之脑后。
又走了一段路,已经开始气喘的六人,同时看见……一道模糊身影,从他们右侧前方一块大石头后面一晃而过。
季思情目不斜视,其余五人也没有往那个方向多看。
六人在部队协助下碰头时,得知季思情等人铁了心要进亡域死境救人的水鬼王六在无奈之下,叮嘱了几人一些进入冥界后的禁忌——末法大劫影响三界,人间界还罢,冥界醒来的老鬼怕不是都正忙着猎食补给,无论见到任何异动,都万万不可好奇冒进,以身试险。
外勤们可不是来作死探险的,没有王六叮嘱,也不会在与救人无关的闲事上浪费时间。
他们这一行人快步走远,那块孤零零立在荒野中的大石头,粗糙石面上,露出张憎恶、丑陋的狰狞鬼脸。
鬼脸狠狠瞪着六人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清了,才满脸不甘地隐入石中。
从阳间通往亡域死境的通道是固定的,不同的通道间,阴阳两界的距离却不一定相等;换言之,虽然他们是从离鸡场乡最近的、直线距离仅有八公里的野瀑布通道进入的冥界,进来的地方距离被阴阳倒转的鸡场乡却不一定是同等路程。
季思情等人做好了会花费大量时间来寻找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他们的运气还挺不错……从透明门出来,往鸡场乡方向走了半个多钟头、还不到三公里路,众人便都远远看见前方荒野上,出现了成片的建筑群。
“是鸡场乡的建筑!”季思情精神一振,连忙加快脚步。
她跟着专案组在鸡场乡走访调查了两天,鸡场乡几百户人家的房屋大致记了个七七八八,再走近一些,她便认出来,朝向他们这个方向的那栋楼房,就是招待所的小楼,招待所旁边那间平房,是一个姓蒋的五保户人家。
鸡场乡的建筑群尽数被逆转到亡域死境,排布却被打乱了,原本围着招待所的那圈围墙像是被揉皱的纸团般横隔在五保户和招待所小楼之间,一部分墙体还嵌进了五保户人家的平房墙体里。
六人大步跑到建筑群前,正观察周围情况,离他们最近的招待所小楼一楼,最东面的那扇窗户忽然被人推开。
季思情、秦浩浩等人下意识扭脸看过去,便见……窗户里钻出来一个面目憨厚的中年人,又惊又喜地朝他们喊道:“救命,救命啊!快救救我们!”
六名特招外勤面色骤变,却并没有第一时间靠过去。
这个呼救的中年人……头上包着布巾,身上穿着褐色短打,实在不像是鸡场乡居民。
阴间怪物
“救命,救命呐!”
中年人弯下腰去,抱起来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一面不住呼救,一面颤巍巍地抱着孩子、试图从建筑里翻出来。
才刚把一只脚抬到窗台上,中年人男人身后黑暗中骤然伸出来一只手,抓着他的发髻、用力将他朝后拖。
“娘诶!杀人啦!救人、救人啊!”中年男人上半身被拉扯得直往后仰,口中跟杀猪般惨叫起来,一双手还抱着孩子极力往外递,“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
那年幼的孩子像是也知道害怕,扯着嗓子哇哇大哭。
很容易被氛围感染的秦浩浩面现不忍,下意识往前走,想去接住那个孩子。
没等他走出两步,一左一右伸出两只手来,架住了秦浩浩。
“喂喂干嘛——”秦浩浩挣扎了下,架住秦浩浩的季思情和黔东南州外勤便不由分说,拖着他往后退。
“别冲动秦二浩,这两个不是鸡场乡住户!”季思情道。
黔东南州外勤也道:“龙潭公说的判官斗法声势必大,你还记得不,这里哪来的大鬼斗法?”
秦浩浩一愣,连忙自己站稳,跟着同伴迅速后退、与眼前这片建筑群拉开距离。
水鬼王六和龙潭公都肯定地说过是判官大鬼斗法才把鸡场乡逆转进了亡域死境,眼下他们看到的这个“鸡场乡”,可看不到什么斗法迹象!
六人急匆匆退出去好几十米远,回头看时,发现招待所小楼里挣扎呼救的那对父女不知何时从楼里出来了,一大一小并排站在楼前空地上,直勾勾地望着他们的方向。
“卧槽!”
秦浩浩被那对父女看得头皮发麻,抬脚就跑。
另外五人反应也跟他差不多,都不考虑体力了,撒开腿跑得飞快。
众人一口气跑出去好几百米,再回头看,荒野之上哪来的现代建筑群?原先他们短暂驻足过的地方,不过稀稀拉拉散落着十几间破茅草屋罢了。
更惊悚的是……这些稀稀拉拉的茅草屋前,站着一排模糊不清、只大约能看出是人形的虚影,面朝这边,久久不散。
秦浩浩头皮发炸,其他人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
要不是那个中年男人太心急、跳出来太早,要不是那对伪装父女的高能体没有伪装得像样些、连衣物都还是古代平民装束,他们搞不好真是会上当的!
“这些个阴间玩意儿,有这么牛逼的吗?居然能预知到我们在找鸡场乡,还会变出鸡场乡的建筑来骗人?”秦浩浩小脸刷白地道。
“不一定是预知,应该是某种能量磁场,能让人看到想看到的东西。”季思情凝重地道,“《聊斋》里面不就提到过类似情形吗,主人翁把墓地当成寺庙、深宅大院什么的,应该就是这种能力。”
顿了下,季思情脸色更加难看地道:“现在想想,招待所的小楼挡在最前面,应该就是咱们碰头时我给你们看过照片的关系。”
进入亡域死境前,为避免来帮忙的外勤们认不出专案组的人,季思情给大伙儿看了她手机里跟刑侦专家和另外几个办案民警合影的照片;照片背景里最明显、最完整的建筑就是招待所的小楼,和招待所旁边那间平房。
自从发现自称罚恶司判官的窦女是《聊斋·窦女篇》中的人物,七部的外勤们都快把《聊斋》翻烂了,季思情一提醒,秦浩浩便也想起了那些他都快翻吐了的段落,捂着胸口吸冷气:“我去——也太防不胜防了吧!”
惊吓一场,几人稍微修整了几分钟,便又继续赶路。
电子表无法使用,机械表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倒是还能运转,外勤们一面赶路一面根据步幅和行进时间推测前进路程;又走了三、四公里左右,地面渐渐出现变化。
进来时他们脚下踩着的略有些粘稠潮湿、混杂着大量碎石子的黑泥土地越来越干燥,地面多处出现龟裂纹,虽然无风、刮不起尘土,但人走过时,总会带起地面少许尘土飞扬。
本来就难得一见的零散植物愈发稀少,走上百来米路都看不见一株。
季思情手里提着当成指南针用的半截龙头拐杖在前面领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已经湿透,汗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上、把防护服下的衣领几乎浸透,十分难受。
但这种难受相比起越来越强烈的头疼……并不算什么。
头部神经一直在隐隐作痛,额头的皮肤像是被用力绷紧一般酸胀,甚至连眼前的世界,都隐约有些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