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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峰抬起头,季思情从他脸上看到了对这个名字的陌生,和对她问出这个问题的茫然。
“……没事,我先走了啊。”季思情没再多说什么,挥挥手走出医院大门。
她的小电瓶还停在大宝山,她得坐公交车去北郊,把车骑回来。
走在前往公交车站的路上,季思情越走,脚步迈得越大。
赵乐乐给的人的印象是个很乐天、很开朗、跟俞峰一样大大咧咧的人,要不是救她的时候看到她平时戴着运动护腕的手腕上有深浅不一的割痕和自己烫的烟头痕迹,季思情绝想不到她居然有自杀倾向。
但……赵乐乐原本也不至于走到自杀这一步的。
她经常跟俞峰一块儿露营、总是一块儿呼朋唤友的到处去玩,这应该就是她求生欲的体现……有朋友相陪,尤其是俞峰这种稍微有那么点儿霸道和自作主张、总是二话不说就擅自给别人安排这安排那的铁哥们,她本不会被悲伤和痛苦轻易击倒。
是缢鬼趁虚而入,侵入了她的安全领域,让她坠进了痛苦的深渊。
季思情简直难以想象那只缢鬼披着“朋友”的皮出现在赵乐乐身边,以朋友的身份,对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更难以想象如果赵乐乐真的独自死在那条距离营地不到五百米的溪水边,俞峰、周程程和权辉这三个好友,将遭受多么沉重的打击。
而俞峰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如果季思情不是已经有过好几回撞鬼经验,如果她没有从安姐和老魏那儿知道世界已经变了、正国乃至国外的许多国家和地区都出现很多异常生物引发的事件,只是出于多种考虑因而隐而不宣、未曾对大众公开,那么……她可能也只会以为是范舟和俞峰说错了人数,无知无觉地与那只暗藏恶意的缢鬼擦肩而过。
又或者,轻易被缢鬼所惑,在最应该去拉赵乐乐一把的时候,忘记了赵乐乐这个人的存在。
连有经验的她都险些被那只恶毒的缢鬼欺骗迷惑,又怎么能去苛责俞峰他们呢。
一天前还吵闹斗嘴、互曝黑历史的好朋友,一天后就险些天人永隔;而原因仅仅是……一只以看着他人自杀为乐的缢鬼,用防不胜防的诡谲离奇手段,混进了他们之间。
季思情越是在脑中复盘昨晚那惊心动魄的遭遇,心里那从未有过的怒火就烧得越旺。
默默盯着公交车车窗外不住后退的城市景色,季思情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编辑起发给安姐的文字信息。
把她亲身经历的缢鬼事件过程编写好发出去,季思情深吸口气,双手捧着手机,认真地输入她此刻最想说的话:
“安姐,我可不可以加入你们的部门?我不要编制,能让我当临时工就好。如果不行的话,那我能跟你们学一些识别鬼怪和对付鬼怪的办法吗?我真的不想再看到这种无辜的人被折磨的事了,我也想出一份力。”
检查了下没有错字,季思情摁下发送键,长吐口气。
这是她这辈子头一回冒昧地请求别人给她好处(临时工岗位),说不忐忑是假的,她也已经做好了被拒绝、被人家嫌弃厚脸皮没逼数的准备。
但这些都不要紧……只要安姐和老魏他们那个部门能教她一些应对这种诡异突发事件的办法和经验,能让她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别再那么手足无措,想帮忙都使不上力,那她就满足了。
另一边,季思情心心念念等着回信的安姐和老魏两人,此时并不在贵安市,甚至不在g省范围内。
一天前的下午,季思情受邀前往东明大厦二楼ktv、与俞峰等人认识时,正国地图北端、大西北的无人区荒漠中,一座从卫星上绝看不到的神秘半永久地下工事内,保密等级为绝密的实验室中,身着防化服的安姐、老魏,正与来自全国各地的“七部”一线外勤人员一起,站在一面巨大的全密封玻璃墙外,观看一场极其不科学的实验演示。
实验的主体,是一具女性尸体。
操作人员用液压刀将尸体手臂部位干瘪下去的肌肉组织切下来一片切片,以机械臂捻起,放到投影仪下。
切片影像投射到大屏幕上,看清细节的七部外勤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这具外观上看去很普通、很平常的女性尸体,皮肤以下……没有脂肪和筋膜,全是异态化的肌肉组织。
连接皮肤与肌肉的疏松结缔组织,则变成了离谱的、完全不符合生物常识的丝线状物质。
操作人员对这片二指宽的异态化肌肉组织切片采取电击、液压机、高温灼烧等处理手段,让外勤人员直观地看到处理结果——
当高压电流通过时,异态化的肌肉组织切片会出现轻微的痉挛和萎缩现象,皮下肌肉组织间的丝线状物质也会稍稍收缩;但在高压电流持续输出超过十秒后,那些被收缩的丝线状物质就会渐渐恢复“活力”,萎缩的异态化肌肉也会重新饱满。
能把钻石压碎的液压机,对高密度、高弹性、连接紧密的异态化肌肉组织无效。
1000度的高温能将异态化的肌肉组织切片的表皮部分烤焦、让丝线状物质收缩,但并不能伤及皮下组织;直到把温度提升到3000度,切片才渐渐气化。
展示了对女尸的切片组织处理手段,操作员继续操作液压刀对女尸进一步实验,检验其骨骼密度、强度,细胞结构……等等。
全面彻底地展示了一番异化女尸的各项“异态物理性能”,实验演示结束,操作员走出操控台,冲女尸躬身。
玻璃墙外的众多外勤,也齐齐对实验台上的女尸鞠躬。
机械臂拉上包裹女尸的裹尸袋,实验台缓缓下降。
正国人讲究死者为大,实验室会保留女尸的部分切片组织作为异常生物的研究材料,而女尸主体部分是要送去焚化的。
参观完实验演示,外勤人员们换下防护服,转移到一间会议室里开会。
安姐拿着整理好的材料,对来自全国各地的同事们介绍起女尸来历:
“这位女死者名叫柳紫涵,02年生人,贵安市某小区居民,留守儿童,父母皆在外地打工……”
“2020年初,年满十八岁的死者经朋友介绍进入潮玩店打工,结识本次事件中另一名死者,三十四岁的龙辉……年纪尚轻且成长过程中缺乏父母关爱的女死者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人真正关心,被龙辉的小恩小惠打动……”
“根据我们的调查,男死者龙辉与女死者交往期间亦同时与多名女性保持亲密关系,为掩人耳目,龙辉欺骗女死者不公开双方恋情,涉世不深的女死者并未怀疑……”
“22年春节后,女死者与男死者感情破裂,被男方辞退。据工信部门提供的双方社交平台交流信息记录,女死者曾多次试图修补与男死者之间的关系,但被男方以各种理由拒绝……”
“22年九月,女死者无意中得知龙辉与一名身在外地的女士持续交往已达三年以上,向龙辉求证时双方发生冲突,根据当地派出所的出警记录,龙辉曾对女死者施加暴力伤害……”
安姐的描述尽可能地不带个人感情,但她介绍的女死者生前遭遇还是让在座的外勤人员听得频频皱眉。
介绍完女死者生平,内勤们便讨论起来。
女死者柳紫涵遇人不淑确实让人同情,但从官方的角度来说,要从上而下地杜绝此类事件是不现实的,哪怕是正国这种动员能力极强的保姆型大政府也绝不可能做到。
那么站在官方的立场上,唯一能做出的补救,就是尽可能减少尸体异态(僵尸)化、避免造成更大的国家财产和人民生命安全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