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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有吏部尚书在与一众同盟者商议时,语气沉重地道,“这可不太妙啊,她往军营去,行事如此高调,做调查是假,向众人宣布她有军中支持才是真。”
这一招简直称得上是釜底抽薪,从这次的夺嫡之争中就能看得出来,武力才是决定事件发展的关键因素,赵晋要不是有那新神机营,局面不会这么快稳定下来。
众人闻言,表情也沉重了下来。
“非但如此,她有一个叫虎妞的侍女还在京畿一带布施,放粮抑粮价,施药救伤患,这为她赢得了极响的名声,如今随着那侍女一路往京城而来,名声迟早也会在京城叫响,这个女人很会为自己造势。”
“这样嫡长孙也能容?”
“有什么不能容的?她不光为自己造势,也还捎带上嫡长孙,你去京畿一带问问,谁不说要为嫡长孙和她立长生牌位的?”
这下吏部尚书沉默不语了,虽然知道常曦是女儿能争得后位的最有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但对方这强势还是让他咋舌。
“更别说她兄长是韩荣源,别看威武侯出了事,但他儿子不倒,韩家就不会倒,那他背后就是西北军,这才是最关键的。”
韩荣源肯定会支持自己的嫡亲妹子,也不怪这女人要往军营去,那里才是她的基本盘。
最后,吏部尚书沉声道,“为小女争后位这事就算了,我明儿开始就为小女选婿,日后莫要再提及此事……”
这是要退出竞争的节奏?
众人对吏部尚书这决定并不意外,毕竟他们更懂得审时度势,会带来灭顶之灾的事情做不得。
东施效颦(一更)
吏部尚书回到后院,没有到小妾的屋里,而是直接去了嫡妻方氏的正院。
此时妻子的院子还是灯火通明,显然是在等他,他示意侍女不用通传,直接往内室而去。
方氏一看到丈夫进来,立即扔下手头的事迎了上来,急忙问,“怎么说?”事关女儿的前程,她心里比谁都在意着急。
“没戏了,这事别想了……”
“怎么能不想呢?要成了咱们闺女那就可以母仪天下,你也能混个承恩侯当当……”方氏急切地打断丈夫的话,况且赵晋长得这么好看,就该配自家闺女。
吏部尚书沉下脸,“别犯傻,到时候别后位没争到,反而搭上了自己。”
方氏不信这个邪,她现在一想到女儿将要母仪天下,激动得晚上都睡不着,这也是她的荣耀,现在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吏部尚书了解妻子的为人,见她沉吟不语,遂有几分气急败坏地把这里面的危险跟妻子掰开了揉碎了说清楚,“你现在可明白了吧?人家背后是有十万大军支持的,我们何苦去招惹人家?”
方氏却笑道,“前怕虎后怕狼的,你这胆子也忒小了,”看到丈夫不悦,她坐近丈夫,挑眉问道:“我问你,你若是上面坐着的那个,身边躺着个有着十万大军支持的女人,你能睡得着吗?”
吏部尚书皱眉想了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就算是再喜欢的女子也不行。
方氏看丈夫这样子,就知道他回过味来,“看明白了吧,她展示这力量,那就是找死,我若是上面坐着的那位,得想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整死她,哪容得下她?”
其实这观点也是吏部尚书最担心的,“神仙打架,祸及池鱼啊,我就怕我们到时候被卷进去会害了闺女的一生……”
“富贵险中求,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方氏点着丈夫道,“不过那个女人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以前我嫌她满身铜臭味,不过现在看来,她凭这个入了先皇的眼,上面那位估计也看中她这能力,我们闺女倒是可以学学,若是能入得上面那位的眼里,那也值了。”此时她眼里闪烁着强烈的野望,“就算当不了皇后,若能当个贵妃,那也可,后位可以再徐徐图之也不迟。”
男人嘛,见异思迁太正常不过了,哪能真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就她身边这个臭男人,她陪着他发家,可到头来他却更宠娇滴滴的小妾,没有大事绝不来她这里,所以她早就看穿了男人,情爱都是虚的,惟有权势地位才是真的。
吏部尚书说不过妻子,遂只能默许她的作为。
方氏得了丈夫的默许,翌日就开始朝外放风,说自家闺女羡慕常娘子能为国分忧,于是也想弄个纺纱工坊,让利于民云云。
然后真个如火如荼地开始看地建工坊,把事情夸大传扬出去,这是她根据常曦曾经的经历去做的,既然赵晋喜欢这样的,她就把女儿往这样的打造,反正样板放在那里,直接抄便可。
这事没两天就传到了常曦的耳中,还是魏瑾芙告诉她的。
只见这表妹气得柳眉倒竖,“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这不是东施效颦吗?她们母女脸皮倒是厚得堪比城墙,表姐,不能惯这样的人,回头我让二哥派人去把她们那个狗屁纺纱工坊给砸了,让她们成为京城的笑话……”
常曦淡定地茗了口茶,瞄了眼表妹微凸的小腹,这是有孕了呀,那得消消火才行,不然伤着孩子可就不好了。
于是她直接拉了表妹坐下,本想给她沏碗茶的,后知后觉这对孕妇不太好,遂给她倒了碗白开水,“来,喝口水消消气。”
魏瑾芙还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可看自家表姐还是一副从容的样子,遂好奇地道,“表姐,你不气吗?”
“为什么要气?”常曦睁大眼睛看她。
魏瑾芙不可思议地继续看着常曦,“她在模仿你啊,你开工坊她也开工坊,就差再办个研究所了,嗯,搞不好现在已经在筹备中了,这是要与你分庭抗礼啊,无耻至极……”
“你这性子真得改改了,都快当娘了还如此毛躁,这可不好。”常曦把那碗白开水直接塞到她手里。
“你这是好心当成驴肝肺。”魏瑾芙噘嘴道。
常曦淡定地道,“在我看来,这是好事,天下的钱我一个人也赚不完,她们愿意挣那就去挣,这样还能拉高一下京城的就业率,至于研究所,她们愿意办就办,若是真能出一两个成果,那也是造化,反正发明创造没有嫌弃多的……”
“哎呀,我的表姐,我跟你说的不是这个,谁管她们赚不赚钱了?我是说她们这样做的目的是表姐你,说白了,她们想抢你在嫡长孙心中的地位。”魏瑾芙说到最后都没好气了,她是真不明白,一向精明的表姐怎么会看不出那对母女的企图,这不合理啊。
常曦哪会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只是不大在意而已,能被模仿的只会是皮毛,精髓是模仿不了的,更不可能是内宅妇人说干就能干成的,这里面的门道,那对母女日后就会知晓,不过若能迈过那道坎,日后未必不能成,但想凭着模仿就能入了赵晋的眼,那是不可能的。
真品和赝品,傻子都知道要真品。
所以,她何惧这个赝品?
再说越多女子走出内宅去办实业,这对于提高女性地位振兴经济是有好处的,她又为何要反对去打压?
她拥有超前的认知就已经赢过她们几条街了,格局可以放大一点,女人自己内部互啄成乌眼鸡,最后便宜的又会是谁?
犯不着如此,她不但想成为更好的自己,也希望更多的女性也能成为更好的自己,这是她对自己同性别的人的认知,只要真正见过蓝天,她们都不会愿意再被在金笼子里面的,所以这样的人应该再多点。
魏瑾芙在听了常曦的想法后,当场就泄了气,她没有表姐这样大的气魄,只能专注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轻抚了自己的肚子,自打怀孕后,婆母就暗示她要给丈夫纳妾了,毕竟男人不能缺了女人的服侍,可她却装傻一直在逃避。
可真正让她心寒的是丈夫的不言不语默许的行为,原来婚姻是这般苦涩的,所以她才不想让表姐也体会这样的苦楚,因而在这事上反应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