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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困倦地倚在桶沿,红唇轻吐着委屈,媚态浑然?天?成,潮湿的水汽将那双眼韵得格外迷离,他本神色清明地执笔作画,却?渐渐迷失,神思不?受控制地,妄想?拨开氤氲的水雾,掐在那勾人小娘子的鼓囊上。
楚南瑾喉头滚动,眸色暗如潮涌,手中画笔紧了紧,将波动的情绪敛于眼睑之下,沉着醇厚玉酿般的嗓音缓缓淌开。
“哥哥画技不?佳,上次的出浴图画毁了,还得劳累念兰,让哥哥再重新描摹。”
“那好吧,哥哥可要将我画得好看些。”
……
国子监位于皇城外,路途较远,姜念兰还赖在被窝里的时候,楚南瑾就将她抱了起来,半梦半醒地搁在他腿上伺候洗漱。
楚南瑾一名郎君,如今扎髻描眉的技艺却练得愈发炉火纯青,花样颇多,最后为?她涂好口脂,抱着她上了轿辇。
姜念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全程由?他摆布,迷迷糊糊中,感觉脖子有些痒,她伸手想?去挠,痒意却又转移到了别处,几次来回,她索性不?管了,垂着手继续睡觉。
姜念兰不?近生人,昭成帝便在国子监给她辟了间单独的书舍,和其他监生的学堂间隔几个回廊。
国子监祭酒早就候在了书舍内,也听闻过永乐公主的病症。
他门生众多,教出过不?少?高官大儒,年事已高,却仍爱钻研诗文经学。
宫里的宦官找上门时,他第一反应是觉得大材小用,公主大字不?识,白纸一张,难不?成让他教公主从识字开始?荒谬至极!
让他动摇的,是宦官说太子殿下会陪同公主读书。
太子是他至今以来,教过的最得意、印象最深刻的学生。
祭酒乐于将顽石雕刻成璞玉,人生在世,难得十全十美?,太子却?是他一眼认定的璞玉。
温良恭俭、进?退有度,他从太子身上几乎挑不出一丝瑕疵,年纪尚轻,却?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和太子讨论一回学识,像在冬日里沐了一次阳光浴,浑身毛孔都舒畅了不?少?。
祭酒抚着须髯,颇为?期待,不知太子又会给他送上哪册孤本?。
当看到素来礼数周到的太子出现?在门口,却?亲密地怀抱着一名小娘子,祭酒的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
太子从前在国子监读书时, 便生得仙姿玉貌,京圈贵女争相孺慕,想望其风采, 国子监的门槛频被踏破,一年都得修缮好几回。
他却一门心思都扑在朝政和学术上,从未听闻与哪家贵女有过牵扯, 看?似亲和温雅, 实际却像高枝上的寒梅般难以乞近。
祭酒还是第一次见太子怀抱娇娘, 做出与端方性情不符的举动, 虽抱的是皇妹,却仍生出一股子莫名的新奇感,眼珠子都?要瞪穿。
楚南瑾身后的内侍现身,提着用红绳捆成一沓的册子, 弓腰递了上去?。
楚南瑾虽衣有褶皱,怀里?还抱着人,却仍是风度翩翩, 姿容端雅,噙笑开口,“这是谢老先生留下的孤本,有许多?未流传后世?的名言警句, 是谢老先生临终之前亲笔攥写。一份薄礼, 还望老师笑纳。”
祭酒眼睛一亮, 迫不及待地翻了翻册子,眼底流露出狂热, “谢老先生是享誉天下的大儒, 只字片语便能让人受益匪浅,多?次助我突破瓶颈。这册孤本举世难寻, 太子殿下有心?了,费了不少功夫吧?”
楚南瑾微笑道:“绵薄之力,能得老师喜欢就好。”
这时,缩在楚南瑾怀里睡得酣畅的小娘子“唔”了一声,努力睁开朦胧的双眼,迷糊地问:“天亮了吗?”
楚南瑾柔声道:“可睡醒了?”
“没有,哥哥再抱我睡一会吧。”
娇娇软软,带着困倦的尾音绵绵。祭酒从对孤本的狂热中回过神,望了过来,手握成?拳掩面轻咳两声。
姜念兰揉揉眼睛,仍是半梦半醒的模样,楚南瑾知晓是他昨夜太过火,没掌握好分寸,让她凹了许久的姿势,以至于她今晨如此困倦。
收敛情绪,朝祭酒歉然一笑,解释道:“念兰缠病在身,时常惊梦,太医开的药方中,有一味安神助眠的引子,药性太烈了些,以至于她常常犯困,并?非是顽劣,还请老师海涵。”
祭酒叹息道:“老夫听说过公主的身世?,也是世?事无常,公主命运多?舛,惹人怜惜。老夫并?非迂腐古板之人,秉持孔夫子‘因材施教’的理论,徐徐图之,公主的身体?为?重,不若让她再睡一会吧,屏风之后便有一床软榻。”
他停顿一下,想提议让太子同他去侧屋研讨孤本,他正巧满腹经纶无处诉说,就见姜念兰猛地清醒,身子弹了一下。
姜念兰小心翼翼地揪着楚南瑾的衣襟,问:“哥哥,我们?到书舍了?”
“嗯。”
姜念兰自以为?很小声地说道:“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呀?我好困呀,都?是你,昨夜……”
唇被温热的掌心?封住,姜念兰眨巴了下眼睛,就见楚南瑾对她轻摇了下头。
姜念兰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个?人呢,想起哥哥交代过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立刻将嘴抿得严严实实。
祭酒瞧见两人亲密的互动,耳朵竖了起来,昨夜?
眼神变得古怪,在两人中间逡巡。
楚南瑾解释道:“念兰调皮,喜欢玩雪,偏生不让宫人随侍,我怕她冻着,便一直跟在旁边,见她玩得开心?,一时不忍叫她回宫,结果半夜发热,宫人说她一晚未曾安眠,幸好今晨退了烧,否则我难辞其咎,也白耗老师苦等。”
太子是他的学生,品性如何,祭酒心?里?再清楚不过,抚须道:“殿下与公主兄妹情深,皇上见了,定是十分宽心?。”
顿了顿,对刚才生出的古怪念头感到愧疚不安,便道:“从前那位假公主跋扈骄纵,在国子监念书时,将这里搞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陛下人中龙凤,兰妃娘娘也是女中豪杰,怎会生出如此顽劣,老夫就觉得奇怪,果不其然是位假凰。”
“真公主瞧着心性通透,是个?可造之材,生得又极似兰妃娘娘,若让其他学生见了,怕是无心?温书,幸而?单独辟了间书屋。皇上好不容易寻回公主,定会反复推敲公主的婚事,甜头是落不到他们?头上,徒增相思罢了。”
楚南瑾微微一笑,“念兰年纪尚小,暂时不会许配人家。”
祭酒不赞同?,“公主择亲是大事,皇上即便要留在身边多养两年,也可提前考察人选,京城多?风流儿?郎,公主说不定哪日就能遇上心仪的郎君,要求主动相看?。”
楚南瑾低头温润问道:“念兰可有相看郎君的想法?”
姜念兰半知半解,摇头道:“我只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