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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半晌回不过神来,愣愣道:“娘,娘……”
原来是官府门前排队的人太多,官吏便取消了口信,给在外排着的民众分发了纸张,让他们在纸上写下线索和住处,届时官府会派衙役挨家挨户送赏钱。她娘才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赖夫人怒容满面,她没想到小花竟然学会了阳奉阴违,要不是她正巧赶了回来,这婚事岂不是要黄!要是小花真跑了,那些聘礼……
赖夫人越想越是气愤,一把擒住小花的皓腕:“跟我走!”
小花尖声反抗:“我不要!”
她从来没这么大声说过话,吓了赖夫人一跳。
这些天来,小花虽然绝望,但总憋着一股子气,她认为还未到绝境,总有一线希冀。直到现在,她被娘逮了个正着,她知道如果跟着走,是彻彻底底跑不掉了。
走到绝境,人总是会爆发出一股子意想不到的力量,平日里赖夫人一只手就能拽动小花,现在却被她一把甩开。
“你、你!”赖夫人气急败坏,撩起衣袖,面目狰狞地去追小花。
小花脑海里乱糟糟的,始终想着一个念头,她要跑,她要离开这里!
没跑两步,巷子的另一侧走出追上来的婆子和曹家家丁,小花流露出死寂绝望的神色,紧绷的神经猛然碎断,庞杂纷乱的念头雪花般冒出。
几个婆子将她团团围住,她的肩臂被钳制着,婆子嘟囔着:“这么好的婚事,你这新娘子竟然还想着跑!看这身漂亮的嫁衣弄的,多不吉利啊……”
小花恨不得嫁衣弄脏不吉利,曹家退了婚才好!
当她看见骑在高头大马上,即使身着吉服却仍抠舔着鼻涕的曹公子,反抗得更激烈了,几个臂膀腰圆的婆子都差点压不住她,挣扎间,头冠歪了半边,婆子也来不及帮她整理,便押着她上了花轿。
锣鼓喧天,礼乐齐鸣,花轿不紧不慢地朝着曹府行去,新娘逃婚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新娘找了回来,便齐齐忘了这件事似的,各个都眉开眼笑,对着曹公子喜声恭贺。
小花逆来顺受十几年,今天却像要把憋屈通通发泄了出来似的,下了花轿后,歇斯底里地反抗,声声惨叫十分瘆人。
上曹府喝喜酒的宾客都是曹老爷的旧识亲戚,都知晓曹公子脑子有问题,对发疯反抗的新娘子不以为奇,心善些的还会怜悯她,硬心肠的则是自顾自地喝着酒,对曹老爷祝贺。
“一拜天地——”
小花被人按住,完成了第一回 礼。
“二拜高堂——”
曹老爷满面春风,小花抗拒这场婚事,他也能理解,毕竟儿子的模样不招人喜欢,妇道人家嘛,以后给儿子生两三个大胖小子,心也就被拴住了。
“夫妻对拜——”
小花忽然停止了反抗,低下头去,婆子以为她终于认命,趁着婆子松懈之时,小花脑袋一偏,猛地撞上曹公子。
曹公子额头被撞出了大肿包,他摸着额头,大喘着气,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哇哇大哭起来。
场面一时混乱,众人被大哭的曹公子吸引了注意,让小花钻了空子,她一把扯下喜帕,趁机往外跑去。
曹老爷大喊:“快抓住她,直接送到洞房去!”
一听到洞房,小花更是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她虽与曹公子两败俱伤,被撞得眼冒金星,危机时分反应却很灵敏,衣角数次从家丁手中溜滑出,刚跑出府,却迎面撞上担心她又会闹出幺蛾子的赖夫人。
赖夫人见小花又想跑,怒形于色,撸起衣袖两步追上了她,小花被多年苛待,瘦得像具骨架,很快就没了力气,她凄厉地叫着,引来路边人的侧目。
赖夫人因围观者的指指点点而羞愤,觉得失了面子,偏生小花还在不停反抗,她心里一烦,也不顾什么规矩礼仪,一巴掌扇在小花脸上。
小花脑子嗡嗡作响,头冠被赖夫人的巴掌打歪,脸上覆上个红红的掌印,她捂着脸,茫然地看着围观的路人,只觉得他们的声音好似隔了很远很远,远到她只能看到他们嘴唇翁动,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小花被赖夫人拎着衣领,几乎是拖着进了曹府,她的脖子被领子哽住,胸口气闷,发不出声来,追赶上来的曹家家丁得了吩咐,拿着粗硬的麻绳,要把她捆住送到洞房。
曹老爷安抚好宾客后,匆匆赶来,狠狠瞪着小花:“我曹家哪儿待你不好,让你一个村姑能风风光光地出嫁,你却三番两次想跑!如此,就别怪我不手下留情了,灌药!”
婢子端了碗黑乎乎的药汁上来,几个人将小花按住,小花发出绝望而惊惧的哀鸣,闻者心颤。
赖夫人问:“曹老爷,这是啥药啊?”
“既然她一直想跑,就让她迷糊一点,这样就不知道跑了。你不会怪我这样对小花吧?”
赖夫人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小花不懂事,是该让她长些教训。”
小花被灌了药,渐渐安静了下来,曹老爷满意地笑笑,正要吩咐家丁将小花带走,外头忽然一阵响动。
宾客引首向外望去:“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来了这么多官兵!”
本来宽敞热闹的大厅被这些忽然涌入的官兵围得水泄不通,为首之人面色冷肃,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光站在那儿就令人心生胆寒。
“官爷,您这是?”
为首之人肃然道:“我乃锦衣卫指挥使。李秀在何处?”
赖夫人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后堂小跑进来,弓着腰身讨好道:“官爷,民妇李秀,不知官爷找民妇是?”
“你来官府报信,说你与公主关系密切,让我来此处寻公主。公主在何处?”
赖夫人愣住,呆呆道:“官爷,民妇没说让您来寻公主呀,您,您这是搞错了吧?”
“你今日可是到官府呈了信?”
“是,可是民妇确实没说过这样的话……”
指挥使凝眉冷冷道:“戏耍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绣春刀出鞘,剑光凛凛,带着肃杀之气。赖夫人被吓得脸色苍白,她一个村妇,平时拿刀也就杀杀鸡鸭鱼,哪里见过这杀人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