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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厂的门卫处,是一个冬天冷夏天热的小亭子。地方不大,平时只有一个老头在这守着。走到门口,看到这会值班的是秃顶的季老头,幸芳心里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老天爷保佑。
这老头可不是一般人。有了他,幸芳今天要办的事绝对能事半功倍。
书中记载,机械厂一共有两个守门的老头,分别是瘦小、秃顶的季老头,和高壮、头发黝黑浓密的郭老头。其中郭老头家庭幸福,季老头却是一个老光棍,并和秦小丽关系匪浅。
秦小丽三十丧夫,作为一个长的很不错的俏寡妇,想找她搭伙过日子的人不少。可秦小丽心气很高,不如金浩他爸的男人,她一个都看不上。金浩他爸是厂里的电工,因为触电身亡。比他强的男人,肯定有更好的选择,人家除非脑子进水了,不然条件那么好的男人,谁会找带三个娃的寡妇秦小丽?
不改嫁,秦小丽有厂里照顾,等金浩长大接班了,还有儿子孝敬。改嫁,秦小丽钱不会多多少,却要在照顾孩子的基础上,最少再多伺候一个大男人。如果有继子,等孩子长大了,还得分她的家产。秦小丽手里有房,有厂里给的救济粮,活下去不成问题。改嫁这买卖,怎么算都是秦小丽吃亏,秦小丽那么精明的人,立刻就绝了改嫁的心思。
为了有一个好名声,让厂里敬重她,秦小丽还当起了寡妇界的贞洁烈妇。一副模范老婆的样子,时不时去厂里提一提她因公殉职的丈夫。不着痕迹的捞好处。
秦小丽走的含辛茹苦老母亲的路线很成功。十年如一日的表演,让她成了附近有名的好女人。别人提起她,多是说她一个人养家多么多么的不容易。她家偶尔占点便宜,大家看见她不容易的份上,也不会特别跟她计较。
而且,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如季老头等对秦小丽起过了心思的男人,见秦小丽为了前任的孩子不愿意改嫁,他们对她是又敬佩又同情。谁不想要一个不离不弃的漂亮媳妇?季老头把他带入金浩他爸,只觉得能娶到秦小丽,他死而无憾。
秦小丽一个人带三个孩子,日子过得苦,他们就时不时的,打着照顾厂里英雄后辈的名义,去关照金家。
秦小丽也会做人。她很懂男人,还特别会察言观色,见人下菜碟。因此,即使她像个海王似的,养了一群的鱼,她也没翻车。
季老头是她养的那群鱼中,最傻也付出最多的一条。金浩那辆永久牌自行车,就是他花钱买的。因为秦小丽状似无意的,在他面前说了一句,‘她的孩子们终于都长大了,等金浩也娶上媳妇,她就可以歇歇,多为她自己考虑考虑啦’。
这么一句无病呻吟的话,听到季老头耳朵里,却等同于承诺和表白。不知道他是咋补脑的,他对这话的理解,就是等金浩结婚,秦小丽没了后顾之忧,就会跟他领证结婚。守了秦小丽这么多年,如今他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季老头当时可是高兴坏了。
平时恪守规矩的老男人,第一次孟浪的拉了秦小丽的手。秦小丽为了自行车,半推半就的也没拒绝。不过,秦小丽清醒的很,她是不会为了一辆自行车就把她自己搭进去的。
拉过小手,让季老头尝到一点儿甜头,她就训斥了季老头,让他自重。季老头傻笑着跟她赔礼道歉,又给了她十块钱,才哄的她又开口跟季老头说话。
然后秦小丽趁机诉苦说,金家太穷了,根本没有好姑娘愿意嫁给金浩。她一定要攒钱给金浩买个自行车,让金浩娶一个好媳妇。季老头听完,脑子一热,二话不说的就买了一台永久牌自行车,送到了金家,给金浩充门面。
秦小丽说不要都不行。他一定要给。同时,他还积极的去找附近的媒婆联络感情,让她们抓紧时间给金浩介绍对象。
明眼人见此都笑季老头傻,但他就是看不穿。秦小丽就是季老头心头的白月光。只要秦小丽给他一个笑脸,一句好话,他就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书中,秦小丽最后用幸芳是个农村人,不会过日子,当不起家为由,拒绝了季老头的求婚。害的季老头伤心不已,并对幸芳怀恨在心,处处找幸芳麻烦。可以这么说,金浩虽然亲爹死了,但幸芳却有一个名符其实的老公公。还是超级不喜欢她,看她不顺眼的老公公。也就是自封为秦小丽对象的季老头。
季老头是一把好刀,书中秦小丽利用他去磋磨幸芳,幸芳这回使使劲儿,就能让他去‘砍’秦小丽。这回幸芳要让秦小丽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拱火◎
“同志你好,请问你们这里有一个叫金浩的男同志吗?我是他对象,我们约好了今天去他家见父母。可是他却没去车站接我……”幸芳假装很局促,很窘迫,很不好意思的对季老头说道。
她好像很害羞,很不好意思。她越说声音越低,说到最后,她委屈的好像说不下去了似的低下了头。她很无助的站在那里,好像季老头一个否定的答案,就会把她击垮,让她彻底的哭出来。特别的楚楚可怜,让人同情。
铁石心肠的人,见了美人落泪,都会心软。更别说脑子本来就很糊涂的季老头。看秦小丽能用眼泪哄骗季老头这么多年,就知道他很吃白莲花的这一套。
本来热的闹心巴拉,正卷着背心,用蒲扇扇肚皮的季老头,一看幸芳这样就慌了。听幸芳说她是金浩的对象,他又是眼前一亮。怕唐突了美人,他马上拉下了卷着的背心,用衣服遮住他稀松的酱杆儿肚。然后,等他又用粗糙的手指抿了抿他那几根冒油的白头,他才自以为端装得体,满脸堆笑的站起来跟幸芳说话。
“幸芳同志吧?你好,你好,我是金浩他叔,我姓季,他跟你说过我没有?他让我在这等你,然后领你去他家见他。”幸芳看着柔柔弱弱的,怕他太粗鲁吓到幸芳,季老头用上了他此生最温和的语气。说完,他一脸期待的看着幸芳,等着幸芳回答。
以季老头对金家的关注,他当然知道,三天前金浩自己在乡下找了一个很穷的对象。秦小丽为这事还气病了。但他头一回没心疼心口疼的秦小丽,反而在心里偷偷的高兴。
昨天金浩能在秦小丽的严防死守下出门,靠的就是季老头。今天金浩又被秦小丽缠住,脱不了身,他又求了季老头让他帮他照顾幸芳。如果不是金浩提前叮嘱过,这大中午的,季老头那么一个懒虫,早躲清闲去了,哪会在这受罪?
幸芳知道季老头想听什么,等他话落,幸芳就像是松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亲人似的,特别热切、依赖的看着季老头。
按照季老头的期待,幸芳缓缓的点了点头,先害羞的“嗯”了一声。嗯完,她又好像很紧张似的,小声补充道:“金浩说,季叔叔对他帮助很多,您和他亲爸差不多,他让我都听您安排。他还说…还说,等我们成了,让我以后好好孝顺您。”
说完,幸芳假装俏脸一红,又不好意思啦。
“哈哈,好孩子,好!哈哈哈~”
幸芳这话,可算是说到季老头的心坎上了。听了这话,他像是在三伏天喝了冰啤酒一样,透心凉心飞扬。
因着幸芳表现好,他立刻把幸芳当成了他的好儿媳,笑得比刚才真诚了很多。季老头本就期待金浩快点结婚,他好娶秦小丽给他暖被窝。现在幸芳这么漂亮温柔,还如此的识大体,他看幸芳,就更顺眼啦。
“小芳你真是个好姑娘,我家浩子能娶到你,真是三生有幸。哈哈哈~”
幸芳要的就是这效果。秦小丽不是闲的没事干嘛,那幸芳就给她找个老伴,让她以后都不用寂寞的去算计别人。
“叔,你放心,我是个勤快人。以后咱们成了一家人,我肯定会照顾好金浩,让婆婆不那么辛苦的。以后有了小叔子,我也会帮婆婆带。叔你放心,我可会带孩子了。我的四个弟弟妹妹都是我带大的。”
怕季老头不够猖狂,幸芳又暗搓搓的加了一把火。老蚌生珠,是季老头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但大胖儿子谁不想要?万一他天赋异禀,特别厉害呢!季老头被幸芳哄的眉飞色舞,笑得嘴角都咧到耳后根啦。
“好!好!好!借你吉言,哈哈哈~~等你和金浩结婚,叔肯定给你包个大红包。哈哈哈~~走,叔领你去金家,金浩和你婶,都在家里等着你呢。你婶脚崴了,金浩在家照顾她,才没去接你,你别多想。金浩给你买了肉,炖了鱼,可重视你啦。”
生怕幸芳有意见,不跟金浩处了,季老头笑够了之后,赶紧找借口帮金浩和秦小丽描补。这么好的儿媳妇,季老头稀罕的很,可不能让这亲事出岔子。
金浩和秦小丽是咋回事,幸芳知道的比季老头还清楚,她哪用的着季老头安抚?
假装理解的笑笑,幸芳好像自卑似的,不好意思的说:“叔,咱能等会再去金家吗?我早上没吃饭,又坐了一上午的车。我口渴,还紧张,你能找地方先给我喝口水吗?”
季老头一听幸芳没吃早饭,立刻一拍蹭亮的大脑门,热情的邀请幸芳道:“你瞧我,光顾着高兴,都忘了正事。走,叔领你去食堂,这会是饭点,咱食堂啥都有。叔请你吃红烧肉,咱机械厂的红烧肉可是一绝,油汪汪的入口即化,特别的好吃。”
幸芳想去食堂,也不能表现出来。闻言,她立刻摆手拒绝道:“不去食堂。叔,您不用破费,你就随便给我一碗凉水,让我在这歇会就行。我是农村人,没那么娇贵。”
季老头天生听不得这种话,秦小丽用以退为进这招钓了他半辈子。幸芳没秦小丽演技好,小试牛刀,从季老头这蹭一顿饭,也不是难事。
季老头手里的钱,被秦小丽哄走了大半,但他再穷,也不缺吃食堂的那仨瓜俩枣。幸芳也是真饿了,一会儿去金家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就没跟季老头客气,只管吃饱了再说。
不过,幸芳可不是白占季老头便宜,她不是脸皮厚的秦小丽,吃了季老头请的饭,她肯定会当个好媒人,让他心想事成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