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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物种交配在动物世界里不算罕见,在这些行为中,也的确有一部分涉及到“暴力”因素,但大象的暴力行为和鲸豚类的暴力行为不同,后者多是在完全清楚双方差异的情况下基于享乐目的故意实施,前者却是基于对交配习惯的错误的认知。
公象在尚未进入性成熟期时就会被家族驱离,在外流浪,随后进入流浪汉群体,接受年长者的引导。缺少关键课程,它们就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地处理发情期,正确地求爱,正确地处理求爱失败带来的心理落差。
这部分公象的行为……是不可预测的。
亚洲象中出现过因求爱失败而化身“连环杀手”、接连杀害数头母象的案例;非洲象中则有对犀牛和其他大型动物施以暴行的记载——这种暴行往往导致单方伤亡,即使不反抗,体型差也会让犀牛因出血或感染命丧黄泉。
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安澜多少会和诺亚感慨几句当初把贾希姆它们送出去的选择是绝对正确的,但眼看公象在对岸发疯,他们谁都说不出话来。
还有比二代象群更合宜的袭击目标吗?
现在可不是他们刚离开营地独立的时候了!
曾经的二代象群里全是一帮小萝卜头,连一个到达性成熟期的都没有,旱季去蹭卡拉家族的保护圈,雨季靠着亚贾伊拉、赞塔和几头公象撑场面,就这还时不时会接触到探头探脑的公象。
如今小的都快都要性成熟了,大的还有幼崽、对抗时难免瞻前顾后,保护者也少了一圈,被荷尔蒙冲昏头脑的公象怕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果然,追着犀牛跑到河边的年轻公象一看到二代象群就停下了脚步。在这个距离,安澜可以清楚地看到它赤红的双目和眼睛后方两条不断下涌的“泪痕”,看久了会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不是唯一一个觉得怖畏的。
事实上,在视线通路上的所有动物都察觉到了危险。
一群刚才还在河中央石滩上的羚羊这会儿已经开始朝着岸边跳跃;树林里等待机会的鬣狗飞快地遁走;就连两条尼罗鳄都悄悄地隐没了身形。
压力之下,安澜不得不高声呼唤分散开来的家族成员。
亚贾伊拉从泥潭边离开了,还牵着乐不思蜀的贾思丽;阿蒂拉和阿丽耶从树林里出现,脸上都挂着罕见的严肃神情;赞塔和莱雅本就离得不远,查觉到危机将至,前者急得连连跺脚,恨不得代替瓦纳福克被水草缠住。
看着河对岸的兵荒马乱,年轻公象心思浮动。
它用前脚掌刨着地面,鼻子里不断喷出粗气,两只耳朵往脊背收拢,半晌,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它发出一声宣告般的吼叫声,晃了晃那对巨大的象牙。
第一只脚掌没进了河流。
然后是第二只。
安澜解开最后一点水草,把瓦纳福克往岸上一推,自己也跟着往岸上撤退,急于把它赶回象群的保护圈,丝毫没有顾及这一举动把后背完全暴露给了袭击者的事实。
但是没关系——
在她身后,诺亚已经挡在了道路中间。
尽管两头公象有着客观存在的体型差距,更别说优势方还处于发情导致的狂暴期,但于情于理,这都先是他的战场。
而当他站出来时,起初没有注意到“竞争者”存在的年轻公象也不得不直面眼前挑战本能驱策着它,迫使它把目光从母象身上撕下来,去和求爱中的对手一决胜负。
“呯!”
在大地的震颤里,他们奔跑起来。
为战斗而生的长牙架住了为战斗而生的长牙。
泰坦巨兽试图用蛮力压倒彼此,咆哮声如同雷鸣炸响,卷过河面,震荡波光,将水珠像雨点一样朝四面八方抛洒。远处的鹭鸟成群惊起,飘落在河里的彩色羽毛被羚羊踏碎,融入了失却韵律的断续涟漪。
安澜静静地看着,看得很认真。
对待这种袭击者,没有讲道理的必要。
为了贾思丽和瓦纳福克的安全,她计划让心有牵挂的亚贾伊拉和赞塔留下看护小象,她自己则等待时机,在诺亚把对手的体力消耗掉一些之后加入战局。但这个计划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缺陷——
她实际上没有给决斗中公象劝架的经验,如果贸然闯入,很有可能导致诺亚比预设得更快落败,甚至可能导致他们两个双双受伤,除非……
安澜扫视象群,目光定格。
断牙母象领会了她的意图——倒不如说,它正有此意!
这头三米多高、五吨多重的巨兽显然比后辈要有经验得多,在战斗力上也自信得多,它没有等待公象彼此间的消耗,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就像飓风一样卷入了战场。
那真是惊天动地、改写战局的一阵风。
单侧长牙崩折丝毫不妨碍断牙母象发挥技巧,只见它头颅下压,向前推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头公象勉力维持的平衡就骤然告破,陷入了不知道在打谁的混战。
三头非洲象边甩头边移动方位,跌跌撞撞地退向对岸,脚步腾挪间,成片的纸莎草丛被夷为平地。
隔着河流,安澜都看出了诺亚的无措。
比他更无措的大概也只有年轻公象本象了。
它可以理所当然地不把一群不到二十岁的同类放在眼里,却不能轻视断牙母象的阅历,更不能忽视断牙母象身上翻涌着的排斥与敌视之情。
在这个瞬间,很难说它有没有想起自己曾经的长辈,想起被联手驱逐的悲伤回忆,想起离开家族后就流离失所的惨痛篇章,但无论如何,顶着如此熟悉的目光,再高大的公象也会觉得自己正在像幼崽一样矮小下去。
最终,年轻公象退离了战场。
这是断牙母象第一次作为保护者登场。
在此后数十年里,它都没有卸任这个角色。
象之歌
那次冲突之后,象群里有了很多新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