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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澜心里越发有底,干脆把正在朝西南行进的队伍硬生生一扭,同样拉成了沿河行进的样子,好像故意在跟狮群唱反调似的。
每当狮群停下脚步时,斑鬣狗氏族就跟着停下脚步;每当狮群开始行走时,斑鬣狗氏族也跟着开始行走;假如某些狮子有靠近石滩想要渡河的迹象,斑鬣狗氏族就会大举后退,势必给对方造成一种无论怎样追击都是徒劳的认知。
就这样走走停停沿河行进了两百多米,远处有小狮子和亚成年的抱怨声响起来,横河狮群终于转身折返,彻底放弃,不再搭理今天行动格外诡异的斑鬣狗了。
但安澜同时注意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当因为被耍而满心憋屈的伯茨雄狮回归暂栖地时,树荫底下立刻就爆发了冲突,所有顶着莫西干头的亚成年雄狮都被驱逐到了大群以外三十米远的地方,没有一头得到返回的许可。
面对伯茨雄狮这种暴躁“后爸”,这几只前任地主留下的秃头根本无计可施,别说跟某些领地里的亚成年一样和后爸结盟了,和平相处基本靠祈祷,吃饭基本靠母亲的垂怜,要是碰到对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连活着都很不容易。
安澜深深地看了几眼才移开目光。
到目前为止,所有迹象都在说明计划的可行性,但要确保能三番四次、四次三番地去“冒犯”伯茨雄狮,而且要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去这么做,还需要注意以下两点:
首先,狮子具有辨认动物个体的能力。
在斑鬣狗集群出没时,它们或许很难分清谁是谁,过后也会把个体气味中细小的差异忘掉,可是如果一小撮斑鬣狗常常出现,而且每次出现时都在干挑衅的事,会记不住才怪。
安澜必须把部众轮流派到狮子那里去找麻烦,否则不但起不到让它们开始针对一整个“斑鬣狗群体”的作用,还会让那几名氏族成员被牢牢记住,减员的可能性迅速增加。
其次,狮子在完全被激怒时会变得非常顽固。
通常情况下,狮群是不会直奔斑鬣狗巢区的,就算是规模庞大如横河家族的狮群也要留母狮看护幼崽,更要警戒六十多只成年斑鬣狗的围攻,顶多打到废弃洞穴附近表明一下态度——但那都是以往的习惯。
伯茨雄狮的暴躁个性是崭新的,假如利用得不好,让它们认为即使冒着危险也应该直来直往扫荡一次,就有可能给巢区里的幼崽招来灾祸。
所以得有个不是斑鬣狗的家伙存在,在火烧得过旺时跑去吸引一下对方的注意力,让它们时刻保持在烦躁状态,又不是太有针对性的暴躁,以免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个吸引注意力的存在就很值得推敲。
……利用人类?
不行,国家公园最不缺的就是人类,很多狮子从小就是看着汽车和人类长大的,再说任何读过守则的游客都知道不要招惹野生动物,向导更是会时时刻刻保持警惕,没有什么借力的空间。
或者……利用三色犬群?
可是领地里的野犬们不愁吃不愁喝,上面还有斑鬣狗扛着,不用去直面狮群带来的威胁,为什么要想不开跑去和狮子较劲呢?而且安澜和三色犬没有交情,一年到头和它们碰面时不是在抢食就是在攻击人家家里衰老、患病、受伤的成员,完全不熟悉几个家族里雄性和雌性首领的个性,强行借力只会导致计划崩盘。
既然说到了熟悉……好像也就剩下一个选择了。
这天晚些时候,安澜跑到中部猎场去看了看常年待在那里活动的领主雌豹。
她走到的时候临近傍晚,大花豹正趴在树上晃尾巴,一副要睡着了的模样,结果眼睛还没合上一半,忽然看到了高草丛里钻出来的斑鬣狗,吓得当场翻了个身,险些后脚踩空,一头从树上飞下来。
安澜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这只曾经给她当过“清洁工”的斑纹大猫了——起初是因为她忙着应对这样那样的危机,没空给猫喂饭。要只是这样倒还行,偏偏巢区新长起来的年轻斑鬣狗们都被女王“宠”得放飞了自我,性格不是活泼就是恶趣味,但凡看到猫在做饭,哪怕不太饿也要呼朋唤伴过来抢个饭。
明明是个爱蹭饭的,最后却变成了喂饭的,安澜有时候都想为大花豹掬一把心酸泪,不过鳄鱼的眼泪流了出去,也不妨碍“邪恶”的念头涨了起来。
花豹和斑鬣狗体型差不多,甚至还小些,对上狮子很不够看。它们平时都是凭借灵敏度和精湛的上树技艺在狮子跟前勉强逃生,就算这样也不能应对太多狮子,否则就会被围攻致死。
打是打不过的,也不可能去打。
最好就是在附近游荡,对食物和幼崽“造成威胁”。
安澜既听不懂、也不会说花豹的语言,顶多能和它双向解读一下从对方咆哮声和肢体动作中传达出来的情绪信号,因此要达成目的,只能在它的天性和个性上做文章。
领主雌豹从更年轻时就不喜欢狩猎,更喜欢捡食,假如在中部猎场给蹭几顿饭,然后慢慢往北转移狩猎区域,想必就能顺利把它带到狮群目前驻扎的区域,而且因为关系不错的斑鬣狗也在,不至于惊慌失措到拔腿就跑。
所以还是足够了解的个体好用啊。
这或许就是维持了数年的、跨越种族的神仙友谊吧。
安澜在树荫里半真半假地感慨,同一时刻,蹲在大树上的花豹看老熟人没有动作,警惕了没半分钟就警惕不下去,按捺不住好奇心地从树枝缝里往下瞥。
它一边偷瞄,一边呼噜——全然不知道自己“倒大霉”的日子很快就要来了。
里德在睡梦中被一阵雷鸣声惊醒。
这会儿离天亮应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梦境中断让他有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于是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反手在床头摸了摸,直到在枕头底下摸到了自己的手机,摁亮。
屏幕有些刺眼,里德眨了好几次眼睛才勉强适应过来,但还是得眯着眼睛去看。因为出了点生理性泪水,看数字一开始总有点糊成一片,过了几秒钟,才慢慢变得清醒起来——
凌晨两点二十分。
凌晨,两点,二十分。
从窗户看出去,外面一片漆黑,营地里的大树更是像被泼了一层墨水一样,黑得能把所有光都吸进去,工作人员都在熟睡,几队住在营地里的游客也都沉浸在美梦当中——当然了,里德不觉得在那样一阵嘈杂过后还有谁能睡得着。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好像要给他的论点再增加点论据似的,草原深处又爆发出一阵穿透力极强的响声,那不是滚雷,而是连绵不绝的狮吼,越过五、六公里的长距离,一路涌动到了营地。
大草原不会休息。
凌晨是夜行动物最活跃的时候,到处都有杀戮在借着夜色上演,可即使如此,能闹出像现在这么大的动静也很稀奇,至少以前不曾有过。
里德深吸一口气,翻身下地,朝着工作室走。
工作室灯火通明,站在走廊里都能看见门缝下面透出来的暖光,隐隐约约还有工作人员说话的声音,其中夹杂着老式咖啡机卡豆子时的嘎吱声。
醒得更早的德雅已经在这里了,看到丈夫推开门,她面无表情地举了举手里的咖啡杯,眼睛底下挂着的眼袋简直比人工卧蚕还要肿胀。里德游魂般走到沙发上坐下,困顿地揉了把脸,再抬头时,就见到凯恩和其他两个工作人员也都拖着脚步走了进来,仿佛生化危机要在这里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