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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她盟想要黑鬃联盟顶在前面扛住希波联盟一样,黑鬃斑鬣狗其实也想要一个或者多个联盟站出来扛住希波,好让它腾出手去诞育下一代。
它把安澜搭手的行为当做投诚,出于“投桃报李”的心态也好,出于考察潜在盟臣的心态也好,甚至出于随便用用、反正用用不吃亏的心态也好,面上肯定会表现出扶持和优容。
集群狩猎是互帮互助、共度时艰的时刻,但也是展示武力、炫耀权势、巩固等级定位的时刻,有了坏女孩联盟这个臂助,今年说不定就能把希波联盟那边零零散散的跟随者都挖空,光靠一支小队在外面跑动,危险性就别提了。
坏女孩知道这一点。
“手快有手慢无”,所以它第一个站出来拉狩猎队,数量一够就外出狩猎,表面上是为了确保氏族成员的食物供应,实际上是光速逃脱,把问题抛给了临时的“同阵”。
然而三角斑鬣狗压根就没察觉到女王的意图。
它思考问题时本质还是从政治联盟本身出发的,或者说,它认为己身的利益、政治联盟的利益都要高于女王的利益,假如有机会,甚至想取而代之,哪里会想去冒一点点风险。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一直以来表现得最“忠心”的三角联盟都指望不上,难道要去指望态度暧昧的“三不沾”断尾联盟?还是指望比起政治斗争更热爱红牙血爪的野蛮人褐斑联盟?
敢情兜兜转转还得指望曾经对抗过、刚刚才投诚、而且都不一定是真心投诚的坏女孩联盟呗?
三角斑鬣狗想吐血,黑鬃斑鬣狗比它更想吐血。
尤其当希波慢条斯理地召集旧臣,收拢场中剩下的零散成员,拉起一支规模尚可的狩猎队,然后大摇大摆地从河岸边上消失的时候,黑鬃女王就是再沉稳都忍不住改了个坐姿。
安澜其实很想替三角斑鬣狗叫屈。
人家就算站出来也没什么用,毕竟这位可是从站队开始就被希波联盟频频针对、针对到被完全打怕了的选手。
氏族成员有怯懦的、有弱小的、有两边不得罪的,但没有眼瞎心瞎的,既然一边已经太臃肿挤不进去,选三角还不如选希波。
反正旱期组建狩猎队是应有之义,女王也不能拿着这一点来惩罚它们,真要惩罚了,这个女王跟暴君也没两样,被推翻只是时间问题。
狩猎队拉成这个样子,黑鬃斑鬣狗也只好多去希波那里蹭几次饭,好歹挽回一下自己下错的一着棋。它这里过得勉勉强强,倒是不用再克制自己的坏女孩彻底放飞了自我。
安澜每天就看到这位大前辈揍一揍这个,揍一揍那个,一天二十四小时里有八个小时不是在威逼臣服就是在威逼臣服的路上,好像已经把自己当女王的宏伟志向抛在了脑后。
坏女孩摆出这个样子,母亲一边要带幼崽,一边又业务不纯熟,如今随着冲突不断提高话语权的安澜只能扛起“外交”这面大旗,主动站出来做坏女孩和其他氏族成员之间的润滑油。
说来也怪,每次只要她站出来用身体挡一挡,或者低头、袒露肚腹、再加点好话,把同类揍得血流满面的坏女孩总会及时停下,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再斜眼看一看她。
安澜还以为是大前辈揍人揍到一半不得不停下来所以心情不好,于是常常在狩猎结束之后不着痕迹地卡在其他高位者中间,力求让它没有打扰地吃完最鲜美的内脏,有时还会带着额外杀死的猎物去给它加餐。
坏女孩对这些食物照单全收,吃不完的都丢给了能量消耗较大的母亲和圆耳朵,再剩下的则给了不谙世事的笨笨和已经开始学吃肉的幼崽。
整个流程当中都会有氏族成员过来蹭饭。
令人惊奇的是,断尾斑鬣狗也来蹭过一次,全程没有和坏女孩联盟发生任何社交,只是在有血缘关系的笨笨跟前多停了片刻。
安澜总觉得这个行为有些意味深长,但却暂时没空琢磨对方的意图——
三角联盟的后辈终于按捺不住,开始找她的麻烦了。
【修】
三角联盟是一个很独特的联盟。
在所有政治联盟当中它既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成员关系最牢固的,甚至还常常会因为矛盾的举止陷入到麻烦当中,这么多年磕磕碰碰下来,可以说是全靠着三角斑鬣狗对风向的精准判断才能发展到今天。
这只斑鬣狗是“天然系”的政治动物。
它仿佛有一种特殊的本事,总能在关键时候站队到胜利的一方,但在站队成功之后那份心明眼亮就会消失,各种各样的小心思又会占据上风,让它昏招频出,在统治者的底线上大鹏展翅、左右横跳、反复摩擦。
安澜听母亲讲过几次它们的八卦,自己也亲眼见证过好几次三角联盟和其他政治联盟之间围绕权势展开的争斗,总结出了一个规律——
三角联盟的成员搞事搞得多,滑跪滑得也快,是一股只要压得住就能成为助力、一旦压不住就会变成火药桶的混乱力量,面对这样的对手,只能来一次打一次,直到打服为止。
她没想到这个规律那么快就会派上用场。
那大概是团猎季开始第三周的一个傍晚,坏女孩带领三十多只斑鬣狗从两头母狮手中抢到了当日的晚餐,安澜习惯性地站到它身边,想把一哄而上的氏族成员挤开,没想到占住位置后才刚刚龇牙斥退了几名低位者,就被一只从侧后方怼上来的同类顶了个人仰马翻。
“咚!”
肉体和肉体碰撞,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这一下磕碰得非常结实,差点把肺里的空气都给撞了出去,安澜翻身站起来的时候眼睛里还在飘雪花,半晌才摆脱那种天旋地转的滋味。
好在斑鬣狗皮糙肉厚,对痛苦的忍耐力还很高,氏族里能打的几个那都是身上开个豁口还能奔袭千里追死敌人的狂战士,据说坏女孩当年一挑多被咬成血葫芦都能拖着绊脚的往前冲,那架势,就跟皮肉不长在它身上、神经也都坏死了一样。
安澜说实话没感觉到痛,但很难讲是因为真的没被撞伤,还是因为此刻全部心神都被狂飙起来的怒火占据了,根本没有余力去分心呼痛。
她抖抖皮毛,从喉咙里挤出尖厉的啸叫声,低下脑袋,前肢微微触地,半个身体靠后坐,半是警惕半是估量地看向了袭击者。
对方似乎并没有真刀真枪干上的打算,只是想通过激烈的攻击举动证明力量,或者试探地位,此时仍然站定在原地不说,在双方对上视线后竟然还十分傲慢地歪了歪脑袋。
安澜一眼就认出了它的身份。
每只斑鬣狗皮毛的颜色和身上的斑纹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同,即使不嗅闻气味,光通过视觉判断,也可以用这种方式辨认出它们所属的家系。
在花色上,三角联盟非常别具一格。
它们可能有着诞育特殊花色的幼崽的天赋,身上总是长着斑鬣狗看了不觉得有什么、人类看了却会觉得很稀奇的色斑——三角斑鬣狗本身脑袋上顶着个“人”字型,它的姐妹屁股上顶着个歪斜的“五角星”,而它的女儿更加精致,脖子上顶着一把有头有尾的“小箭”。
挡在安澜跟前的正是这只权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