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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女孩驱逐了万人迷,正好把它赶到了表姨所在的血亲群体当中,又产生了一个大胆想法的圆耳朵不敢直接追进去,只得败兴而归。
毛毛此时已经快要四岁,就第一次繁衍来说已经算是拖得晚的了,看到有漂亮雄性往风口靠,它当即站起来用祖传的方式和对方“打招呼”。
一来二去,两只就这样看对眼了。
安澜觉得有意思,很是看了一阵子这对新出炉的限时爱侣的热闹,随后才跟着耐心告罄的坏女孩离开水源地,同其他联盟成员及三只雄性一起朝着猎场进发。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
这将会是自己和毛毛见的最后一面了。
悲剧发生在四个月后的一天夜里,当时母亲已经接近临盆,虽然它想独自去寻找合适的巢穴,但安澜还是远远地跟在了后面,生怕对方在这个过程中遭到什么不测。
大概是同氏族成员掌握的公共巢穴和废弃巢穴地点都有点相似,在母亲最后安顿下来的地方、也就是安澜的出生地边缘不远处,她嗅到了另一个极为熟悉的气味。
这个气味……说实话不太妙。
首先,但凡还有余力清理巢穴、制造遮挡,正在分娩的雌兽就不应该传出这样浓厚的容易吸引掠食者的血腥味;其次,就算传出来血腥味,也不应该带着腐烂的气味。
安澜本不想顺着味道走过去,以免惊扰到可能正在分娩的对方,然而她越想越觉得不对,最终还是选择到能看到巢穴入口的地方检察情况,还冒险发出了几声低吼呼唤自己曾经的同伴。
巢穴里面没有回应。
准确来说,没有能够被察觉到的回应。
天色已晚,光凭借视力实在不能确定什么,安澜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尝试到更近的地方去呼唤对方,看看有没有搭把手的可能性。
其实她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雌性斑鬣狗分娩时需要用到交配器官,幼崽刚一出生就是满配,块头本来就大,更何况还要从那么纤细、狭长的产道里挤出来,稍有不慎就可能难产卡死,从而侵害母体的生命健康。诞育头胎时出事的概率尤其高,第一次生育后产道形成撕裂,今后再娩出幼崽就会相对容易一点。许多观察学者由此通过撕裂情况来判断雌兽的年龄和生育情况。
不幸的是,毛毛大约撞到了那个概率。
没有人类的介入,即使它还活着、自己也愿意接受帮助,安澜能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凭借牙齿和爪子很难做什么精细操作,最后形成的伤口会非常巨大,严重失血加上已经存在的感染,还是一样必死的结局。
天色蒙蒙亮时,她到底还是顶着更加强烈的气味走到洞口去看了一眼。
年轻的斑鬣狗侧躺在洞穴浅处,肚皮鼓鼓囊囊,嘴巴张着,舌头微微外露,两只明亮的灯盏似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两条黑暗的孔洞的甬道,总会被整理得很洁净的皮毛沾满泥土、血迹和分泌物,昆虫们似乎知道觅食的机会到了,从四面八方攀到了掠食者的身上。
安澜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她明白——不可征服的死亡已经带走了祂的战利品。
安澜在洞穴外面徘徊了很久。
天光就在这徘徊中缓慢地亮了起来,直到朝日从草原尽头跃出,直到阳光像一层金黄色的轻纱般自高草丛和绿色的原野上轻飘飘流过,直到远方遥遥传来了猿啼,她才抖了抖皮毛上的湿意。
生命……是脆弱的。
毛毛熬过了生长期,熬过了骨棒事件之后的针对,熬过了艰难学习独猎的日子,和母亲一起避开了政治斗争的漩涡,好不容易长到四岁,结果却因为繁衍而死去了,连自救的机会都没有。
安澜只要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发闷。
遗骸她暂时是不忍心再看了,但是洞穴底部很结实,想要把毛毛埋起来又很难操作,于是只好从洞口外面往内部运送浮土。忙活了半个上午她才把洞穴填平、洞口封好,将一处本该迎来新生命的场所变成了长眠之地。
临近中午下了一场大雨。
雨丝挂下来时安澜正在朝母亲选定的巢穴走,走着走着就变成了小跑,最后变成了狂奔,好歹赶在雨水冲走气味之前找到了目的地。
母亲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虎,竟然跑到一只快要分娩的雌兽的地盘上来转悠,迎上来表情很是不善,爪子深深扎进地面,牙刀也龇得寒光闪闪。
亲妈之怒,连夜缟素。
什么愁肠百结、伤春悲秋都捱不过物理驱散的威力,安澜不仅久违地挨了一顿毒打,还被大着肚子的母亲追出了半里地,最后不得不灰溜溜地跑去找其他联盟成员集合。
她跑到的时候圆耳朵正在树下侧躺着休息,嗅到雨帘背后熟悉的气味,它抬起脑袋懒洋洋地吼了一声,又给面子地拍了拍尾巴,权当自己已经做完了全套的社交流程。
安澜也不在意,只是靠着姐姐坐了下来。
大雨被风推动,在地面上打出一缕又一缕的白线,她盯着白线发了会儿呆,眼神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不由自主地朝侧面滑去,后来干脆黏在了对方鼓起的肚腹上。
看着看着,她就皱起了鼻子。
想想这只雌性斑鬣狗也是第一次繁衍,安澜总能联想到一些让人心情糟糕的画面。烦不到母亲,不能烦姐妹,她只好跑去烦“靠谱的大家长”。
坏女孩起先还勉强听两句,越听眼皮垂得越低,一直垂到双目微阖,听一句抖一下耳朵,听一句甩一下尾巴,最后龇牙咧嘴、忍无可忍,蹬开弯起的后腿就是一脚。
安澜:“……”
几秒钟后,她也蹬了老前辈一脚,然后迅速翻身跳起、迎接飞来的牙刀,直接把频道从“话疗·随便听听”换成了“斗殴教学·没有言传只有身教”。
这天傍晚她去找笨笨贴贴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光是一个“坐”的动作都得被牵拉得表情狰狞,让正在咬蹄兔玩的联盟老幺露出了好奇的神态。
笨笨只比安澜姐妹小一个多月,这段时间放在幼年期可以拉出巨大的体型差距,放在成年期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同为三岁龄,它至今为止都表现得更像幼崽。
圆耳朵在玩时,笨笨在玩;
圆耳朵快当妈妈了,它还在玩。
仔细想想,这口锅有一半得扣在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