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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载明故居仅开放第一天就紧急关闭。
而江暮云的坦白和后续骚乱,一连佔据新闻头条好几天,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见有人议论——为江暮云声援的很多,质疑他忘恩负义的人也有,各式各样的臆测层出不穷。
出乎意料的是,江暮云主动发声,似乎鼓励了不少有过类似经歷的人。他们也开始勇敢站出来,诉说过往的故事。
几乎所有人的开头都是那一句——
「我只想将一切说出来。」
原先平静的水面被搅乱,掀起一圈圈涟漪……
当事人却像消失了一样,不声不响。
「好多人因为你而站出来。」
趴在饭店的床上,季紜希正勾起脚,裙襬滑下来,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腿。
暮云走过来,掀开棉被盖到她腿上,替她摘掉一边耳机,好让她听清自己说的话:「坐没坐相。」
「我现在是趴着的。」她这辈子第一次被说坐相不好。
她以为他刚没听见,朝空气举起手机,想让他看新闻画面——
原来,她是真的看不见了。
他不着痕跡转了个方向,让自己视线恰好能对上手机萤幕。
「看到了吗?好多人被你鼓励了,愿意站出来分享自己的经歷。」
「嗯。」他这几天没开过电视、没离开过饭店,也不接任何人的电话,所有资讯全从季紜希这里听来。
「刚我还听到,有人说希望你能主动出来支持他们。」
「哈?我为什么要?」
季紜希只是微笑,「你当然可以不用。」
她知道,他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他只想将一切说出来。
暮云替她将另一边的耳机也摘掉,悉心收好后放回她的包里——右上第一格夹层——必须放在这,她才找得到。
「时间差不多,你该走了。」
「这么快?」她惊呼,然后叹了口气:「我本来还想……」
「你父母愿意让你每天见我半小时,已经很宽容。」尤其在得知那些事后。
「其实,你不用太在意我爸妈。虽说管得严,但他们还是以我的意见为主……我撒个娇就没事了……」她嘟囔,「他们也没那么反对……我是说,他们没那么讨厌你,真的。」
他知道事实绝非季紜希所说的那么顺利,但若她想为他扛下一切,那就让她扛——她并不脆弱,她远比他所想的还要坚强。她用那双无光的眼、那双柔若无骨的手,为他亲手打造一片火海,让他在火光里迎接新生。
他伸手摸摸她的发顶。
季紜希一顿,思忖一阵后,忽然拨开他的手。
「怎么了?」
她起身跪坐在床沿,招手叫他凑近一些。
一阵摸索后,她轻轻抚上他的发。
暮云的头发似乎变长了,摸起来乾燥蓬松,她忍不住动手搔弄。
「……我是狗吗?」
「嗯,乖狗狗,做得好。」
「……」
见她摸得很开心,连眉眼都沾着笑,他也就随她去了。
「你刚说,今天本来想做什么?」
闻言,季紜希停下动作。
「我,想看你本来要给我的信。」
暮云一顿,「你怎么……」
「对你来说,我是特别的。就算没写信给我,至少遗书里有提到我吧?」季紜希笑道:「我想知道,你本来想对我说些什么。」
提起这件事时,她没有任何避讳,声音里也没有任何不安。她不指责他曾有的决定、不否认那是他人生的一部份——
她是全心全意相信,自己真的打算留下来。
暮云勾起脣角。
「离那天还很远,这么早看要做什么?」
父母打电话来了,季紜希不得不离开饭店。
离开后,她搭上小斐的车回家。
途中小斐提起,昨天暮云曾打电话给他,承诺要替他介绍一份好工作,并以浮光美术馆的名义为他写推荐信。
而他答应了。
「这阵子接送完紜希姊,我就要到新岗位报到啦。」小斐笑瞇瞇地说——当然,笑容是想像出来的,但她相信是事实。
「辛苦你了。」季紜希微笑,「还有,谢谢你。」
在知道暮云的事情以后,cire小姐和小斐态度如常,就像什么也没有改变。这世上,不是只有她爱他。
「别跟我道谢,这样好像道别啊!紜希姊,我们是朋友吧?还是可以常常联络吧?」
季紜希笑出声来,「当然是。至于常常联络……你可能得先经过暮云那关。」
小斐出了一身冷汗,一阵乾笑:「哈哈哈……那至少,结婚时要邀我!」
「如果有那天的话,当然好。」
会有那天吗?暮云不像是会想结婚的人。
忽然,手机响起通知声,是暮云传来的语音讯息。
她立刻从包里翻找出耳机,戴上后,听见他低沉的嗓音流入耳畔——
季紜希低眉含笑,眼角微微泛起泪光。
那天以后,暮云宣布捐出江载明的全数遗產。
他并没有公开善款流向,但各大性侵害防治单位以及儿少安置机构,都不约而同收到鉅额的匿名捐赠。
一个月后,暮云售出滨海别墅,并在法律上正式与江载明切割得一乾二净——从此以后,江载明这个死人,与他再也没有关连。
又过了几个月,暮云以个人资金在市区创立一间小小的工作室,採预约制,招收成人学生,教他们怎么画微型画。
一开始有许多人循着热度而来,但他将来意不纯的人全部拒于门外。随着他销声匿跡、新闻热度冷却,「江暮云」这个人也慢慢被人淡忘。
生活逐渐步回正轨。
一切都在变好。
一年后——
青翠草地。
湛蓝海水。
粉嫩的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