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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得娇滴滴,内里聪明懂事的柏樱,是孤儿院长大缺爱的孩子,按常理来说,她应该很容易和“宫殿”中的工作人员打成一片,很容易被大家接受才对。
可事实上,大部分员工不太喜欢柏樱,因为她做事讲话处处躲着大家,上到张舒凝和先生身边数位助理,下到厨房里做面食的阿姨和花园里年纪最大那位老园丁,都对她不喜欢、不满意。
为什么呢?
因为柏樱看到人便绕路走,从不主动跟哥哥姐姐、长辈们打招呼,而是低头就跑,好像大家是什么洪水猛兽。几乎所有人都被她惊恐万状欲哭无泪的小表情吓到过,以为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有一次,一位护工受先生委托去叫柏樱,因为叫的声音小了她没听到,也可能她当时正在神游别处,看她没反应,护工走近推了推她的胳膊。身体接触这一举动,惹得柏樱迅速跑开,她虽没大喊大叫,但柏樱脸色苍白、被吓得几乎哭出来的样子,真的尴尬到那位护工了。
害怕所有人的碰触,唯独不怕先生么?
其实柏樱也怕,但面对棠溪聿,他身上一汪冷泉、白雪清澄的气质便令恐惧基本消散,再细看他病体虚弱、温润清透的样子,令接触他的所有人只有心疼,没有顾虑。
柏樱也不例外。
渐渐棠溪聿也有所耳闻,柏樱那么聪明优秀,却连问好都不会,她胆子特别小,她甚至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听到这些话,先生没批评传话的人,也没责备柏樱,他因此特别关心她,说她是需要更多关爱的孩子,需要大家多一点包容和耐心。
来自一家之主明显的偏袒出来,有人不服又去找张舒凝告状,说柏樱给先生买垃圾食品吃,好多次了,如果先生生病,那可是大事儿。
张舒凝不是人云亦云的个性,她没批评柏樱,只是貌似闲聊跟她提到,“不要常常买外面的食物啦,先生喜欢吃什么?你告诉厨房,叫他们学着做。”
没有被批评,柏樱反而不好意思,她低声认了错,“是,是我不好,太任性了。”
“你才不是任性的孩子,胆子那么小,是受了多少惊吓啊。”身处名利场那么多年,张舒凝见过听过太多有关女人的故事,她直觉,柏樱绝对会成为一个精彩故事的女主角。
清贵单纯的棠溪聿,他的人生本该没有烦恼,是从小被加倍呵护大的人儿。
也许正是因为他身体有缺陷、人生有遗憾,与他命运本毫无交集的柏樱才有机会接近他、照顾他。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先生依赖柏樱,离不开她的照顾,而柏樱自从来到这个家,模样身高并没变化,却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粉嫩水润,更加清丽动人。
由寒冬暮雪,到春暖花开,时间过得飞快,柏樱埋头读书,时间更是如指间流沙,转瞬即逝。
直到有一天,棠溪聿专程为了柏樱,又找到张舒凝。他看不清,并不介意给小姨看到自己眼睛状态不好,直接伸手去摸索张舒凝的手臂,握住小姨的手,开口却是孩子气十足的话语。
“小姨,快高考了,不要再让小樱做事,她需要全心全意备考。”他心里牵挂的人不多,只有这一个小姑娘。
轻轻笑声传来,张舒凝抬手摸了摸他清隽脸庞,低声跟他说,“柏樱的工作是陪伴你,你不要她做事,那我马上通知她,不可以去见你,一定专心学习,好不好?”
“不,”即使看不到张舒凝表情,棠溪聿也明白自己被打趣了,他抿了抿唇,摇头轻叹,“我不是这个意思。”
双手捧着他半只胳膊张舒凝一手拉住他的手,一手握住他手肘,把棠溪聿引到沙发旁,扶他坐好,才又笑嘻嘻的跟他讲,“小姑娘长得好,又聪明,基因应该是很好的,只不过,不知道父母亲是什么人。难得你喜欢,不如就在一起吧。”
并不是普普通通的对话,这是来自棠溪聿亲人的肯定,既肯定了柏樱的优秀,也指出了她孤身一人的身世,终究,他的喜欢赢得了身边人的支持。
两个人能否在一起?会在一起短短的一段时光?或是可以走过长长久久的人生?没人能提前预知。
向来苍白无血色的脸,因为小姨的话而染上了绯红,棠溪聿心思全在脸上,害羞又纠结的心情,令他愣在当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想过很多次,自己只想看到她,那心动又心疼的感觉,是喜欢没错。但自己比柏樱大那么多,真的可以喜欢这么小的小姑娘么?自己是不是变态?
春天温暖舒适,棠溪聿因为顾忌自己对柏樱的言行,不知不觉困顿于感情的混沌之中,频频在夜间睡的不安稳。他身体本就孱弱,休息不好使得连日来白天蔫蔫的,晚上则更加没精神。
晚上十点钟,柏樱放学回家直奔棠溪聿房门口。
到了近前,她蹑手蹑脚走过去,用眼神询问门口的保镖,保镖看到她,二话不说做了一个请进去的手势。
轻轻推门进去,穿过客厅,她知道棠溪聿一定是没睡,果然,在小书房躺椅上,找到了侧卧着的人。
棠溪聿很瘦,他身上几乎没什么肉,撑不起细细蓝色条纹衬衫,同色系的蓝色马甲穿在身上,多些衣物,倒显得他不那么单薄。浅色衣服衬得他脸色凝白如雪般不真实,额前柔软的头发几乎遮住了眉毛,灯光从顶棚直射下来,棠溪聿的鼻尖和长长睫毛,映下深色的剪映,使得他睡颜如画,安静单纯。
想到他胸口那凸起的起搏器形状,不敢再多看他的脸,柏樱忙拿起薄毯,悄悄给他盖上。
身边人倍加呵护,棠溪聿还是病倒了。
因为心脏问题也因为极度贫血,他不仅需要药物还必须补血,身体病弱用药有诸多限制,输血输液还必须用最慢的速度,一点点小病亦十分磨人。
身边时刻有人安静的守着棠溪聿,点滴输液已经令他躺了一天舒。适环境、轻柔音乐、香味和美食也安抚不了他烦躁的心绪。
“不弄了。”他仍是语气淡淡,但无人敢违抗。
柏樱回家来,正看到他被护士扶着起身,自己用埋了针的手去掀开薄被,垂着眼眸,看起来就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她急忙走过去,轻轻叫他,“先生,我回来啦。”她软软的手拉住他的手,双手护住他,不让被子碰到手背。“手背疼不疼?我给您揉揉。”
“不疼,我想喝茶。”他更想出去走走,可天色暗淡,他眼睛什么也看不到,走路实在不方便。
担心他喝茶会睡不好,柏樱小声撒娇,希望可以有效,“我想喝花茶,您陪我喝好不好?”
“好。”没有犹豫,棠溪聿点头答应。
扶他去沙发做好,还狗腿的主动给加了大靠垫在腰上,安顿好他,柏樱跑出去说先生想喝很多水果的花果茶,这样就不怕他会睡不着啦。
等她跑回来,发觉他手的姿势都没变,依然是端正坐着,手放在膝盖上,微微侧头,听她的脚步声。
一本厚厚的盲文书,一壶香醇的果茶,果香清甜,茶香悠远,棠溪聿闻到香味,听着柏樱在他身旁倒茶,捧起,握住他的手,把茶杯放在他手里,整个过程已令他不再烦躁。
书里的内容忽然就不那么重要了,意不在品茶,在乎心情是否宁静妥帖。
病了很多天,每天柏樱只有晚上才看得到他,她知道他睡得不好,早上是万万没办法早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