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故事

第5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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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你们年轻人一块儿,我才能放心,”林臣儒说,“你看,誉之也说了,还是存在危险。”

龙娇不说话,喝粥,一小碗吃掉,林誉之双手拿走空碗,用一柄圆勺重新盛,再双手轻轻递放在母亲面前。

“公司给订的是一间房,俩床,”林格说,“我和您是亲父女,住一块儿也没事,可我和林誉之有没有血缘关系,不合适吧?”

昨天林誉之已经提到这个问题,林臣儒几乎不需要再多思索,张口就来:“你俩和亲的也差不多了,这么多年感情,当初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妈妈生病,也多亏了誉之照顾你——现在说不是亲兄妹,你也不怕伤你哥哥的心。”

林格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都懂,”林臣儒说,“你看,我和你妈没来的时候,你和誉之这不也是住在一起?”

林格说:“这不一样,这是住一个房子,不是一间房子。”

她着重强调这点,林誉之侧脸往她的方向看。

“之前我们全家一起去杭州玩,你忘了?”林臣儒说,“那个时候,酒店里房间不够,你妈妈夜里觉浅,你睡觉不老实,动静大——最后不也是我和你妈一间房,你和誉之一间?”

林格尴尬:“爸。”

……提到这些事,她还有些心虚。

“你再想想吧,”林臣儒说,“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誉之也没什么异议。再想想,再想想,啊?”

林格哪里有什么好想的。

林臣儒很明显,十分放心她和林誉之,似乎实打实地把他们当作一母同胞的兄妹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受到基因或精神上的某种压制,的的确确不会对对方产生什么异性的意识。可林格和林誉之认识的节点尴尬,那个时候的林誉之基本已经度过了青春期的后半截,林格才懵懵懂懂地建立起对异性的好奇。

他们俩的确也在一个房间睡过,夏天天气热,舍不得开空调时就打地铺,兄妹俩在客厅里铺一张大的麻将席睡觉,俩人间井水不犯河水,或者林格睡觉,林誉之坐在席子上,一边看书,一边用扇子给妹妹扇扇风打打蚊子。

后来睡一个房间,也多是林格偷偷摸摸地跑进林誉之那边,瞒住龙娇,躲着父母,缠着他和自己睡觉觉。未必是做,情至深处的拥抱胜过千万次的镐潮。再后,父母眼中唯一一次“过明路”的兄妹同寝,发生在林臣儒假释期结束后的第二个月。

林臣儒并没有实打实地在监狱中度过完整的刑期,他在牢狱中兢兢业业地劳动,接受改造和学习,获得了假释的机会。假释期为六个月,这六个月中,他可以离开监狱,住在家中,但按照规定,也不能离开这一片区,需要定时去所属辖区的公安局报道。

那次的杭州之旅,就在假释结束后。彼时龙娇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们前往更远的城市,就近选择杭州,算是久违的一次放松之旅。白天乘挤挤压压的公交车去灵隐寺上香,龙娇求家人平安,林臣儒求财运稳健,林格悄悄求能和林誉之长长久久——林誉之求什么,没人知道。夜里住狭窄的旅馆,不足22平米的小房间中放两个双床房,送走了困倦的龙娇,林格转身就跳到林誉之刚刚铺好的床。林誉之紧绷着脸,提醒她,父母还在门外呢,林格不听,抬起脚去蹭林誉之那边缘泛白的运动裤,那时候的林格穿八块钱一条的廉价丝袜,小腿肚处破开一个洞,下面是气血充足,肌肉丰盈的一条腿。林誉之抬手,想帮妹妹把丝袜上这一破洞抚平,没能成功,林格抬手拉住哥哥衣领,拉到哥哥弯腰,拉到他一步一步地跪上洁白的床单。

今时不同往日。

那时候的同宿是躲着父母的求之不得,就像过年前亲戚给的巨额压岁钱,客气礼貌地拒绝,还真怕再被收回;现在的同宿是林格义正严辞的拒绝,绞尽脑汁地想让林臣儒打消这一念头——还是失败了。

林臣儒性格也倔,曾经不通知龙娇就把林誉之带回家。现在也是,没和林格商量,就这么定下了绝妙的计划。

让林誉之陪林格去德国。

林誉之的签证还在限期之内,又会德语——该死的德语,林格愤愤地想,他小时候为什么要学这么多种语言?只是英语难道还不足够满足他的求学需求?

如果不是年轻时和他谈过的那一场畸恋,他还真是完美的“伴游”人选。

林誉之主动提出,公司那边只付林格房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可以再订一间。

一般来说,酒店的房间不会这么紧张,不可能全部满房。

这话一出,就连龙娇也点头,说好。

林格更找不出理由拒绝。

总不能去和爸妈说,我真的不能和林誉之一起出去玩,因为我俩曾经搞在一起过,容易出事情?

不,不能。

老人经不起更多的打击了。

林格最终还是和林誉之一同飞去慕尼黑。

离开的时候是个大晴天,阳光灿烂,碧空如洗,从刚到航站楼,林格就开始频频收到艋艋的短信。

这个和她关系并不好的男主播,连环发消息问她在哪里。

林格回:「v1休息室」

艋艋:「???」

他打来电话,不可思议地问林格,问她,是不是经理给她订错了票?还是她自己在哪里兑换了休息室的权益?

林格看了眼旁边的林誉之,面无表情地回。

不是。

因为林誉之要跟着去,他的腿伤了,又开始了之前养尊处优的少爷生活。接近九个半小时的航行时间,让林誉之去坐经济舱,简直就像是要他的命——

连带着林格也享受了一把升舱。

林格不知道林誉之现在能有多少钱,她对钱财的概念很模糊,知道穷人过什么日子,知道一块钱也要斟酌是什么感觉,却不清楚林誉之现今拥有的财富。

对于林誉之来说,一万块和一块钱似乎也没什么分别。

飞机上的两人没什么沟通,林格躺下就睡,倒是林誉之似乎没有休息的意思,只是安静地看工作人员提供的报纸。乘务人员来送冰激淋时,林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林誉之微微皱着眉,正伸手抚摸他受伤的那条腿。

他看起来很痛。

林格连冰激淋也不想吃了,半趴着,小声问他:“伤口痛吗?”

林誉之笑:“没有,哪里有那么娇气。”

林格盯着他:“但你刚才都皱眉了。”

“没有,”林誉之风轻云淡,“你的错觉——好了,再躺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