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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g麽?」我防备心起,不是很高兴。
「等人呀。」他倒是自在,「和你一样,我也在等王老师。」
我皱眉看他,「那你不能找别的位子坐吗?」
「为什麽?」他问。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可以吗?」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认识我?」
「你谁啊你,谁认识你了?」
「既然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相信我们也没有恩怨,没道理我不能坐在这里吧?」他说着便笑了,温温和和的,不知道是真笑还假笑,「你找王老师做什麽?」
这个人,很麻烦。我的直觉告诉我。
而且是非常不好对付的那种麻烦。
我翻了个白眼,撇撇嘴,「……我不想参加大队接力。」
「依王老师的习惯,接力赛的名单都是按照短跑成绩排的。」
「随便找人递补就好了,我又不是跑得多快。」
「一个班nv生可以跑的没几个,王老师不会同意。」
听他说得好像很了解似的,我不自觉皱起眉头,「所以是非参加不可了?」
他耸耸肩,答案不言而喻。
「那我不要参加练习。」我赌气地往後一坐,「反正我有事。」
「什麽事?」
「关你p事啊。」我没好气地回。
「没原因不得擅自缺席。」他说,带着笑意。
不知为何,他的笑看起来很像在幸灾乐祸。
看得我很不爽,一把火蹭地窜起。
「我不能参加!我要打工。」
「喔?」他挑眉,竟又追问,「什麽工作?」
「到底关你什麽事啊?」我开始想打人了,「要不要连生辰八字都告诉你?」
话说回来,这个人到底是谁?
一口气咽不下去,我正想发难,门却在这时打开了。
「这麽热闹?」王老师一愣,视线从那人身上换到了我身上,「季李,你找我有什麽事?」
「我不……」
「她是来告诉你,她会参加大队接力的。」
「才不是!」我傻眼大叫,「你少在那边乱讲!」
「到底是还不是?」王老师蹙起眉头,ga0不清楚状况。
「是。」
「不是!」
听见他和我同时回答,我这下真的怒了,「喂,你到底想怎……」
「但她没办法参加星期四的练习。」那人看也没看我,悠悠地对王老师说,「学生会最近缺人,我想要请她来学生会帮忙。」
等一下,这是哪招?
我当场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季李?你找季李帮忙?」王老师跟我一样傻了,「你知道季李是谁吗?」
王老师过於直觉的回话,让我皱了下眉。
但我听得出来他并无恶意,倒也不想出声。
「我不认识她。」那个男生回答。
「那你为什麽找她帮忙?」
「我只知道她和我一样,都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他在「学生」两字加强了语气,「王老师觉得有哪里不妥吗?」
他笑了,笑得很客套,几乎不是在笑。
王老师发现自己的失误,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
「没、没有,哪有什麽不妥,都是学生嘛,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那王老师同意了?」
「同意!怎麽可能不同意!」王老师大力点点头,像是逃避似的看向我,故作严肃地叮嘱我,「季李,既然你没办法参加课後练习,t育课可不能再跷课缺席,去学生会也要认真帮忙,好好听会长的话,知道吗?」
「会长?谁啊?」我一头雾水。
王老师指着那个人,表情b我还困惑,「不就是他吗?」
学生会长看着我,露出了微笑。
学生会长?
那个人是学生会长?
「季李,我去送外送了喔。」
我应声答好,只见店长抓了安全帽跳上机车。客人接二连三到来,暂时中断了我的思绪,今天店里只有我和店长上班,晚餐的尖峰时刻忙得不可开交,我没有心思去想其他多余的事。
这样很好,这本来就是我打工的目的之一。
「两杯百香绿茶,微糖少冰。」
「稍等一下喔。」我手上还在忙,眼角余光看了过去,是一名戴着粉红se安全帽的客人。
客人点点头,站在柜台前等候。
送出前一组客人的饮料,我迅速站到点餐机前面,「一共七十元。请问还需要什麽吗?」
「这样就好。」客人戴着口罩,只露出她一双红肿的大眼睛,像是不久前才痛哭过。
结完帐,顺便帮下一名客人点单後,我立刻回去准备饮料。
「好了没啊!这麽慢是故意拖老子时间是不是!」
一声粗喊突然从背後传来,即使自认速度不慢,客人的耐心多寡却非我能控制。
我只在心里叹气,牙一咬就要转过去道歉。
「不好意……」
「对不起,再等我一下。」道歉的是那名戴着粉红se安全帽的nv客人。
我这才发现原来那声催促不是对我,而是她。
穿着黑se外套的男子一脸不悦,长得不怎麽样,表情却跩得二五八万,nv客人抓着他的手臂说话,像是安抚又像讨好,男子撇过头看也不看,让人很想一拳揍下去。
「连买个饮料都做不好,不晓得你还可以g麽?」男子语带嫌弃,「不是已经跟你说先过来买饮料,你待会直接到对面等我吗?你就不听啊,结果还不是要我骑车过来!」
「那是因为你说……」
「拜托你不要这麽ai顶嘴好不好?」男子摆出一副很受不了的样子,「所以我才说跟你在一起一点用都没有,什麽都不会,带也带不出去,有够丢脸。」
nv客人不说话了,只是低头挨骂。
无视他们之间的气氛,我一如往常地送上饮料。
「两杯百香绿,纸x1管自取,谢谢。」
「拿了快走,还在等我帮你服务啊?」男子甩开nv客人的手,掉头离开。
我待在柜台前,注意到nv客人眼睛又红了。
「谢谢。」她伸手要取饮料。
「你爸妈在他手上吗?」我按着饮料,不让她拿走。
她愣住了,一双大眼睛闪着泪光,「什、什麽意思?」
「没什麽。」我松手退开,扬起微笑,「只是好奇烂人还可以交到nv朋友,想必另有隐情吧。」
「他……我……」
「注意安全。」我没再多说,抬头唤了下一名客人。
nv客人怔怔站在原地,直到尖锐的机车喇叭鸣起,她才像猛然惊醒似的匆匆离去。
我一向不是ai多管闲事的人,我只是看不过去罢了。
「麻烦一杯珍珠n茶。」
「请问甜度冰块?」我抬头询问,意外看见熟悉的笑脸,「豪哥!」
「管家婆你还是学不乖啊?」豪哥顶着一头宛如动漫人物的银发,配上他深邃的五官竟丝毫不显突兀,「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对你没好处。」
「我哪有。」没料到会被豪哥看见,我有点心虚,「你没看我这麽边缘,快可以出家了。」
「他们要是分手,你就保佑不要被人砸店寻仇。」
才多嘴一句而已,不至於这麽惨吧?我嘴角一ch0u,希望豪哥的乌鸦嘴不会成真。
豪哥是大我一届的国中学长,他对读书没兴趣,国二开始在美发沙龙打工拜师,毕业後便不再升学,一心专注於美发工作。b起以前老是被老师追着交作业、三不五时就被叫到学务处罚站,豪哥现在看起来快乐多了。
「季李,周末有没有空?」豪哥的饮料好了,却没有走人的打算,「没事的话,来当我的发型模特儿,陪我参加下次的b赛。」
「没空。」我想也不想,「你知道我要工作。」
「你那工作是犯法的。」
「但好赚啊。」我挥挥手要他往旁边站,别挡到後面的客人。
豪哥叹了口气,「你这样不行。」
「还说我管家婆,你还不是管家公一个。」
「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你明明知道我需要钱。」我没好气,实在不想和他争这个不会有结论的问题,「而且你以前也和我一样,y要说的话,我是跟你学的。」
「你……」豪哥一时语塞,回神後推了下我的头,「你少推到我头上。」
「你不要担心,我自有分寸。」
「身为哥哥怎麽可能不担心?」豪哥眼里的担忧显而易见,但他想了想,话锋一转,竟开始数落我的不是,「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你让人这麽担心!脑袋明明不错,长得也漂漂亮亮,做出来的事却没有一件不蠢的,就连看人都……」
「这位先生麻烦饮料拿了就回家,不要打扰我们做生意。」
「你看、你看,恩将仇报——」
「滚开,不会用成语就不要用!」我忍不住失笑,看豪哥在店门口大玩崩溃戏码。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难说明。就像我和豪哥的缘分,说好听一点是「同病相怜」,直白一点地说,也是有他在,我才知道世界上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麽惨,或多或少得到了一些慰藉。
目送豪哥拿着珍珠n茶扬长而去的背影,虽然没说出口,但我一直很感谢他。
如果不是豪哥的一路相陪,我对人的信任或许也会更少了吧。
这是我里可是大大扣分的行为呢。」
学生自主……什麽东西?我有听没懂,却见王老师身躯一抖。
「我、我也没说什麽,只是觉得应该谨慎……」王老师原本还支支吾吾,突然像是灵光一闪似的拍了拍脑袋,「啊,掉bang小事嘛!找接bang的人过来问清楚不就得了!袁熙呢?袁熙在哪?」
「她在这里!」陈妍如推着袁熙出来,「袁熙不要怕,说出当时的情况就好。」
袁熙怯生生地抬起头,先是看了陈妍如一眼,後者鼓励地朝她大力点点头,接着她再看向站在对面的我、薛守佑和蓝老师,最後她垂下眼,摇了摇头。
「应该是不小心的。」她小声说道。
「袁熙!」陈妍如惊讶地大喊。
「好好好,既然袁熙都说了,那就是不小心的。」王老师立刻拍板定案,大手在空中挥呀挥地,「蓝老师、薛同学你们看,都是一场误会,没事、没事了。」
不知为何,王老师的笑容有种讨好的感觉。
而且,是为了讨好薛守佑。
「你呢?你没事吧?」薛守佑忽然问我,焦点全都跑到我身上。
我顿时感到不悦。
大概是因为这种因八卦而起的备受注目,与被人怀疑的厌烦感相b,讨厌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哪会有什麽事?」我丢下话,迳自离开。
走没几步,就听见陈如妍在後方大声嚷嚷,吵着让王老师给个公道,要麽让我退出大队接力,要麽调换bang次,不要把我和袁熙排在一起。不是我要说,这些人为什麽要这麽看得起自己、拚命往自己脸上贴金,好像我很稀罕和他们一起参加b赛呢?
我才不屑!
「季李。」
薛守佑追了上来,我懒得理他,继续往前走。
但他这人真的很奇怪,竟然就这样跟在我pgu後头。
「你到底想怎样?」我猛地停步,回过身大力推了下他的肩膀,让他离我远一点,「为什麽一直跟着我?你不用上课?你不是学生会长吗?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的事!」
薛守佑被我推了、骂了也不生气,只是笑笑地看着我。
「因为我是学生会长啊。」他说,温柔得理所当然,「我有义务保护每一个学生。」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季李,燕山高中,二年六班的学生。」
「有意思吗?」我冷冷望着他,「你明知道我不是指这个。」
薛守佑一定懂我在说什麽。
「在我眼中,你就只是个平凡的学生。」
而他却这麽回答我。
星期四见。
那天,薛守佑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薛守佑自以为是徐自摩,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丝毫不知他擅闯进我的生活造成的影响有多巨大,这几天一直有人来问我跟学生会长是什麽关系。
奇怪了,我们还能有什麽关系?
「季李,那个……」
「谢奕安,我说最後一次,我跟薛守佑没关系。」我讲到不想再讲,濒临爆炸边缘,「如果你不肯相信,你乾脆跟其他人说薛守佑是我的床伴算了。」
这个说法很不错吧,非常符合他们的想像。
「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啦。」谢奕安指着教室外头,「有人找你。」
「有人找我?」我瞥了眼,看见教室外聚集了一群人,「谁?」
「黎星辰!」
我一脸问号,「谁?」
「黎星辰!」谢奕安瞪大眼,惊讶我的无知,「校花黎星辰!」
「蛤?校花找我g麽?」
「我才想问你咧!」谢奕安好奇si了,一张嘴叽哩呱啦说个不停,甚至顾不得在人前跟我装不熟,「季李,你最近是遇到什麽好事啊?认识了不少名人欸,居然连黎星辰都是你朋友!对了,你刚才说会长是你的床……」
「闭嘴。」我一掌堵住他的嘴。
天啊,我怎麽不知道谢奕安竟然是个白痴?
「刚才是我随便说的,你不准到处乱讲。」
亲眼盯着谢奕安点头答应,我叹了口气,起身往教室门口走去。
聚集在走廊的人群以某个人为中心点,围成半圆形,举例来说像是街头卖艺,差别只在於站在中央的那个人没有唱歌或表演杂耍,她站得直挺挺的,双手揪着裙摆,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走出教室的那一刻,全部的人同时转头看我。
这就是校花?我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从上到下仔细地看了黎星辰一遍。
漂亮当然是漂亮的,尤其是那双大眼睛。
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那双眼睛。
「我不认识你。」我说,故意在众人面前表明这点,「找我有事?」
「我知道你不认识我。」黎星辰连忙开口,「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
「你专程来找我聊天的?」什麽东西啊?我脸上写着辅导室吗?我差点没笑出来,这种要求我这辈子从来没听过,「不好意思,我没那麽闲。」
正当我转身走回教室,这nv的不知道发什麽疯,突然在我背後大叫。
「是关於我男朋友的事!」
四周一阵譁然,她男朋友是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si定了。
我按捺住火气,转身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蛋。
「自己的男朋友自己管,关我p事啊!」
黎星辰发现自己说错话,眼里顿时写满愧疚,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她为难地看了看左右,肩膀一耸,像是下定了决心,竟直接上前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超乎我的想像。
「我们可以私底下聊吗?」她低声说,「拜托。」
黎星辰抓着我的手很明显地正在颤抖,就算我想假装没发现都做不到。
盯着她惨白的脸se,我只能在心底叹息,问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什麽孽?
难道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过生活吗?
「……给你五分钟。」我拉着她远离身旁那一群等着八卦喂养的食人鱼。
校园里没有多少地方是安静无人的,惠荪楼成了我的首选。
尽管改建工程尚未开始,惠荪楼一楼已经拉上封锁线,禁止进入。
「这里可以进来吗?」黎星辰担心地直往後看,「被抓到会不会有事呀?」
我头也不回,「怕的话,现在回去也可以。」
「没,我、我才不怕。」她立刻闭嘴。
停在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转角,这里没人经过,也没人会看见,算是可以说话的地方。
我倚靠着楼梯扶手,黎星辰背对墙壁,神se有些紧张。
「所以呢?你要跟我聊什麽?」我的语气很不客气,因为我是真的在生气,「信不信由你,但我不认识你男朋友,如果他说他跟我有一腿,我可以保证那个b1a0子绝对不是我。」
「我知道!我不是怀疑你跟我男朋友……」黎星辰犹豫了一下,情绪忽然一涌而上,泪水蓄满了眼眶,「……他威胁我,说要把我和他的照片公开在网路上。」
她说什麽?什麽照片?什麽网路?
……fuck。
当我终於理解完毕,我的脑袋里只浮现出这一个单词。
「你有跟其他人说了吗?」我问,一边抠着扶手上脱漆的碎片。
「没有。」黎星辰泫然yu泣地摇摇头。
「家人呢?警察呢?」
她还是摇头。
「那朋友呢?一个也没有?」
「我不知道该和谁说……」
「那为什麽是我啊!」我几乎崩溃,我不能理解,不能理解到快要疯了,「你、你没有朋友吗?没有熟人可以讲吗?不然你找老师啊!不对,你应该报警啊!叫警察抓他啊!我不是你的朋友!拜托,我根本不认识你啊!」
被我突如其来的发难吓到,黎星辰这下真的哭了。
她声泪俱下,不停和我说对不起,直说自己不晓得该怎麽办。
「我、我不敢和别人说……我谁都不敢相信了……」
「但对你而言,我只是个陌生人啊!」我觉得好累,整个人瘫在扶手上。
「不是的……」黎星辰ch0uch0u噎噎,试图解释,「你不是陌生人……」
不然呢?我懒洋洋地挑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饮料店……」
「饮料店?」我心中一凛,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在福岭街的饮料店打工,对吧?」黎星辰的大眼睛红通通的,「有一次我去买饮料遇到你,你跟我说……」
——「你爸妈在他手上吗?」
——「只是好奇烂人还可以交到nv朋友,想必另有隐情吧。」
「……你还提醒我注意安全。」黎星辰解释完,我想杀自己的心已经满到喉头。
季李,你为什麽多管闲事?
你真的嫌自己的事不够多吗?
「不是,我只是开玩笑,我没有……算了。」真的算了,个人造业个人担,我是一个勇敢的人,我勇於承担。「所以,那天之後怎麽样了?为什麽会ga0到他威胁你?」
「那天我一直在想你跟我说的话,隔天就向他提分手了。」黎星辰深x1一口气,讲话不再结结巴巴,「他起初是同意的,还说是因为顾虑到我,不然他早就先提了。没想到当天晚上,他突然传了一堆照片给我,b我不准分手,不然他就要把照片传给我爸妈、还要公开到网路上……」
「那些照片是你同意拍的?」
黎星辰一怔,轻轻点了点头。
「白痴。」我低声骂了句。没办法,忍不住。
「嗯,我是白痴。」黎星辰又想哭了,「但那是因为我很ai他啊!他说他只是想留做纪念,不会让除了我以外的的我害羞得想钻地洞。
阿公和阿嬷是我最ai的人。
为了他们,我什麽都做得到,什麽都可以忍。
我在阿嬷身边待了一整个下午,有时候聊天,有时候看她床前的小电视,中间还一起睡了一个小时的午觉,虽然也没做什麽特别的事,但我觉得这样就够了。
与其说是我陪阿嬷,不如说是阿嬷陪我吧。
毕竟我才是那个胆小害怕的人啊。
「季李。」姑姑推开房门,打断我和阿嬷的对话,「晚了,你该回去了。」
面对姑姑的冷脸,我点头表示了解。
和阿嬷依依不舍地道别後,我踏出公寓大门,仰头望去,天se仍亮。
……现在才五点,晚个p。
我叹了口气,用力踢走脚边的石头。
但我能怎麽办呢?谁叫我素行不良又有人质在她手上,必须看人脸se不说,人家叫我滚就得滚,否则惹得人家不开心,下次她连门都不开,别说探望阿嬷,我连阿嬷的「阿」都不用叫了。
回程车次时间是晚上七点,我想了想,决定先去车站。
假日的车站人来人往,正值晚餐时段,每一家餐厅都人满为患,我随便晃了一圈,看着菜单上看似美味的照片,找不到任何想吃的东西,只是在美食街来来回回地走,活像误入人间的幽魂。
「不好意思,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突然被人拍了肩膀,来人是个穿西装的矮小男子。
我才看一眼,立刻就确定他的意图。
「我还是学生。」我扔下这句话就走。
「等等,我不是信用卡业务啦!」他急急忙忙跟上。
管你是谁,我都没兴趣。我加快脚步,懒得跟他多说。
「你长得很漂亮耶,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像某个nv明星?」
「小姐你不要一直走嘛,我们交个朋友啊。」
「五分钟!就五分钟!」
那人见我不理他,抓住我的手b我停下。
一gu强烈的恶心感瞬间涌上,我下意识猛力甩开他的手,转头瞪他。
「不要碰我!」
「小姐,不要这麽拒人於千里之外嘛。」那人依然嬉皮笑脸,「你喜欢买东西吗?最近缺钱吗?像你这样的nv生,没有不喜欢名牌包的吧?你这麽漂亮,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经纪公司,只要陪客人喝喝酒、聊聊天,一个月轻轻松松就可以赚十几万喔。」
「我叫你滚开,你听不懂人话吗?」
「哎呀,小姐,参考一下,没有损失的啦。」他没听出我话中的杀气,y塞一张名片到我的手中,「像你这样的nv生我见多了,嘴上都说不要,到最後还不是赚得很开心。所以我说嘛,人g麽要自我设限呢?又不偷不抢,对不对?」
他不放弃游说我,张口闭口就是「像我这样的nv生」。
在他们眼中,我到底是什麽样子?
凭什麽我就该被定义?凭什麽「像我这样的nv生」就得被这种人sao扰?
见我不说话,他终於住嘴,却是更加讨好地凑上前。
「如何?你有兴趣了吗?」
看着这张恶心的面孔,我握紧了拳头,名片在手中扭曲。
「n1taa……」
「请不要sao扰我nv朋友。」
我话还没说完,手也才举在半空中,就猛地被拉进某个人的怀中。
倚靠在他的x膛,我慢了半拍才想起声音的主人是谁,脑袋霎时一片空白。
为什麽……薛守佑会出现在这里?
距离南下列车到站还有十分钟。
月台的人很多很吵,似乎只有我们两个安静得很突兀。薛守佑站在我旁边,而我闷着头不说话,双手拿着他买给我的饮料,感受罐身冰凉的温度,身t里那gu未消的愤怒似乎少了一些。
只有一些而已。
「为什麽阻止我?」我忿忿抬头,感觉火气又上来了,「像他那种人就该被揍一次试试。」
闻言,薛守佑点头,「我同意。」
「那你还……」
「但不该是你。」他神情平静。
偏偏他的平静很烦人,瞬间点燃了我的怒火。
「我不揍他,谁揍?」他说得好像我有得选一样、好像我做错了什麽一样。「难道我还得等到哪个超级英雄从天而降,还是哪个谁出现替天行道?」
「季李,你不会求救吗?」
「我自己就可以解决的事,g麽求救?」
「你是nv生。」他这句话听在我耳里,简直是在说我这麽做很笨。
「所以呢?」於是我回话的口吻忍不住带上嘲讽,「喔,因为我是nv生,所以我就不能替自己出气?」
「我问你,你会空手道吗?跆拳道?任何武术?」薛守佑的平静似乎出现了裂口,音量逐渐提高,「你凭什麽认为你出手揍一个男生不会遭到反击?」
「我揍他,他打我,合理啊!」
「你……」薛守佑像是被我的话噎住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麽。」我迎向他变得一点都不冷静的眼神,发现自己现在竟然b他还要镇定,「你不懂没关系,因为这就代表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薛守佑,你以後少管我的事。」
火车来了。
我先他一步上了车,找到票上的座位入座。
没想到,薛守佑竟跟着我,一pgu坐在我隔壁。
「你g麽?」我瞪他,「请你照规定就坐。」
薛守佑亮出车票,「这里就是我的位子。」
……马的,还真的是。我撇撇嘴,故意看向窗外。
七点一到,火车准时发车。
车窗倒映出薛守佑的身影,他正好收起手机,转头看了过来。
不知哪来的心虚涌上,我仓皇地闭上眼,假装休息。
「别装了。」
我不理他。
「我都看到了。」
还是不理。
然後,我听见薛守佑叹了口气,暗自得意他拿我没辄。
「星期四记得来学生会报到。」
……等等,他说什麽?
「我不要!」紧黏的眼皮立刻弹开,我转头就跟他争论,「休想我会再回去!」
「你答应我的。」
「我从来就没有答应过……」有吗?没有吧?我被他盯得有点心虚,「对、对了,上次蓝老师明明就说我只需要帮忙一天,一天而已!我不管是你说错还是蓝老师听错,反正我就是去过了,我不会再去了!」
「请你0着良心说,你上次有帮到忙吗?」
「没有。但我又不是故意的。」
薛守佑显然看不惯我理直气壮的态度,「那我只好跟王老师说你可以参加接力练习了。」
「薛守佑你到底想怎样!」我气得差点往生,「你一直纠缠我是什麽意思?」
这已经不是我?那是老薛联合其他学校的学生会一起设立的规章制度。」侯本昱解释,「老薛设立了一个网站,专门做为学生与老师发生冲突,或是受到不合理对待的投诉管道。设立不久就有一名不适任的教师被爆了出来,调查属实後,对方便被学校辞退了。」
「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季李你不知道吗?」黎星辰再次讶异我的无知。
「老薛设立了这套规章和网站,有些老师很不喜欢他,认为他不尊师重道,也有些老师很怕他,怕要是惹得他不开心,他就会在背後ga0鬼。当然,也还是有很多欣赏他的老师。」侯本昱耸耸肩,「有利有弊罗。」
看着不远处的薛守佑,我不自觉喃喃自语,「我不晓得他这麽厉害。」
「对了,因为这个,他之後还要去……」
「哇!好了、好了!守佑谢谢你,你实在太厉害了!」王姊姊惊喜大喊,打断了侯本昱的话。
但我们都不是很在意,只是笑着看王姊姊开心得跳上跳下,只差没公主抱薛守佑转圈圈。
「走吧,我快饿si了。」薛守佑走过来和我们会合。
「来去火锅店大吃一顿吧!」黎星辰伸手搭在我的肩上,「出发!」
後来,我也忘了问侯本昱,薛守佑之後到底要去哪里。
我只记得那个夜晚很愉快,非常非常愉快。
自从上次陈妍如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揭露我在国中的黑历史後,我在班上又更像个透明人了,几乎不会有人过来跟我搭话。
虽然落个清静也好,但老是在座位上听他们窃窃私语,不时朝我瞟来意味不明的目光,我还是觉得很烦人,就连看到被迫过来传话的谢奕安,脸上那明明白白的委屈,我都觉得厌恶。
因此我跷课的频率更高了。
——「你不回去上课吗?」
「嗯。待会。」
我瘫在座位上,其实很不想动,渐渐闭上了眼睛。
——「季李。」
——「季李。」
——「季李。」
当——
我被电脑发出的警报声吓醒,这才看见萤幕上一连串的呼叫。
「学长,这就是你不说话的後果。」
——「我多的是方法让你注意到我。」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句话别有含义。
「叫我g麽?」
——「你的生物老师是h丽芹,对吧。」
是吗?我只记得是个大鬈发的阿姨,上课都用ai的小手敲黑板。
——「h老师习惯在期中前做复习考。」
「所以?」
——「我把历年考题寄到你的信箱了。好好准备,加油。」
「……要是你愿意的话,你是不是连期中考卷都拿得到?」
——「我连学测考题都可以给你,需要吗?」
「不用了!谢谢!」
骇客的世界好可怕,我还是不要瞎搅和b较好。
上课钟声从远处传来,我心里一沉,一万个不想离开。
「拜拜。」
明明没见过他的长相,不可能想像他的表情,他也不过就传来短短两个字,连与文字表情都扯不上关系,但我就是觉得学长的语气充满幸灾乐祸。
我半是赌气地敲着键盘。
「学长你为什麽都不用上课?」
——「我那麽聪明,上不上课有差吗?」
「不怕出席率过低?」
——「这是你该担心的事。所以,乖乖回去上课吧。」
可恶。学长怎麽跟某个人愈来愈像啊?
……不可能吧。
离开之前,我偷偷转头朝电脑教室後方看了一眼,什麽也没看见。
惠荪楼与教室的距离不是很远,正因为不是很远,所以我故意绕了远路。从惠荪楼走到c场,再从c场回到教室,能拖多久是拖多久,期间还跑去福利社买了一瓶草莓牛n。
我一边喝牛n,一边心不在焉地踢着脚下的石头。
有人说,夜路走多了总是会碰到鬼。
我不怕鬼,可偏偏碰到了最讨厌的那只。
「……袁熙?」
从我这个角度看来,看不见她在和谁说话。
她站在某间教室门口,脸上挂着温柔可人的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站在教室里面的人说了什麽,袁熙羞赧地转身,作势想走,那人扯住她纤细的手臂,袁熙并没有反抗,反而yu拒还迎,任凭那人另一手g住了她的腰身,轻而易举地将她带进了教室。
我心中一沉,双脚像是生了根似的无法移动。
五分钟後,袁熙独自从教室走出来,她头发乱了,制服乱了,面se一片cha0红——光看她这副鬼样子,谁都猜得出她刚经历了什麽事!
心中的怒火腾腾升起,眼看袁熙整理好衣服就要离开,我加快脚步跟在她身後。
老实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跟过去。
对,我是生气,但袁熙做了什麽事与我何g?
我不是不想跟她扯上关系吗?那我现在又是在做什麽?
有时候,我真痛恨自己的心口不一!
「袁熙!」终於,我叫住她。
袁熙脚步急煞,肩膀一僵,慢了半拍才回头,「季李,你怎麽在这里?」
「你刚才跟谁在一起?」我问。
「我没跟谁在一起啊,我只是去帮生物老师拿东西。」袁熙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愈来愈强了,「怎麽了吗?没事的话,我们赶快回班上,老师说要考……」
「我都看到了。」我打断她,「袁熙,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袁熙不语,静静地看着我。
「上次有个男的找来我打工的地方,那也是你招惹过来的吧?」见她仍是一脸漠然,我气得得使尽全力克制自己,才没有上前揪着她的衣领大吼,不过也差不多了,我还是大吼了:「喂,你说话啊!我不管你跟陈妍如编派了我多少坏话,但你三番两次顶着我的名字出去乱ga0,我有说过什麽吗?我已经忍你够久了,你究竟要到什麽时候才会清醒?」
「我有叫你忍我吗?」
「什麽?」
「你要是想说什麽的话就去说啊!快去跟大家说我做了什麽啊!我有阻止你吗?」袁熙鄙夷地撇撇嘴,「不要一副自己很伟大的样子,令人恶心。」
我哪有一副自己很伟大的样子?
这nv的到底在说什麽啊?
「你是不是疯了?」我几乎都要笑出来了,「做错事的是你,你还怪我不跟别人说?」
「所以,我不都说了随便你吗?」袁熙冷冷瞥我一眼,很是不耐。
她态度太理直气壮,一时之间,我反而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麽。
「我……」
「没事了吧,我要走了。」不等我说完,袁熙转身就走。
「喂!」我叫住她,「……那个人是谁?」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我,烦躁地皱眉,「什麽那个人?」
「刚才和你在教室里的那个人。」
袁熙沉默了一下,随即嘲讽地笑了,「g麽?又想扮演善良的正义使者?」
即使我不明白为什麽,但我仍可以看出袁熙眼里写着对我的怨怼。
「很抱歉,我一点也不可怜,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同情。」
可怜?同情?我完全不懂她在说什麽,但我懂她完全无意与我解释。
望着袁熙渐渐远去的背影,我脚步一转,奔回刚刚那间教室。
「锁住了?」我压下门把,气自己来晚了一步。
这是一间实验教室,平常没什麽人会来,教室的窗帘拉得密密实实,就算站在教室外面也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麽事,怪不得他们会选在这里见面。
那个与袁熙拉拉扯扯的人是老师?还是学生?
从袁熙过往的所作所为,我实在无法推敲出个结论。
「季李?」
突然听见叫唤,我吓了一跳,站直了身t。
只见戴着细框眼镜的蓝老师站在我的身後,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
「真的是你。」他温和地笑了笑,「身t有没有好一点?」
我没说话,只是点头,微微往後退开一步。
其实上次在学生会室蓝老师也没有对我怎样,但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不过或许是这次并非与他单独在密闭空间共处,我没像上次那麽恐慌。
「那就好。」蓝老师点点头,接着像是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季李,你不用上课吗?怎麽这个时间……」
「老师,你来这里g麽?」我开门见山问,不管这样问是不是很没礼貌。
毕竟时间地点都不寻常,现在出现在这里的都是嫌疑人。
「喂,这个问题怎麽会是学生问老师呢?」蓝老师倒是没生气,反而被我的问题问笑了,「我要去学生会啊。」
「从这边?」
「专任办公室在这栋楼,学生会在那栋楼,我这样走满正常的啊。」他指出两个地点的地理位置,「怎麽了吗?为什麽问这麽奇怪的问题?」
看蓝老师神态自若,我的戒心稍微降低了一点。
「你知不知道平常有谁会用这间教室?」
「不清楚耶……啊,这里有课表可以看啊。」蓝老师领着我走到教室前门,查看贴在上面的课表,「你看,负责管理这间实验教室的是刘老师,教化学的。」
刘清壹。我暗自记下这个名字。
既然人都走了,再待下去也没什麽意思。
「我先回去……」
「季李,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困难?」蓝老师突然开口。
什麽意思?
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别担心,我没有要找你麻烦。」他解释,细框眼镜底下是一双温和的眼眸,「只是,偶尔跷课还能理解,但常常跷课不是好事。如果你需要帮助,尽管跟老师说,好吗?」
学校老师鲜少对我表示善意,蓝老师能够不带任何有se目光和我说这些,感谢当然是感谢,可偏偏我受不了这种温情攻势,听了只觉浑身不自在。
我扯了扯嘴角,「嗯,我知道。」
「没事的话就回教室吧。」他伸手想0我的头。
我下意识闪开,连一根头发都没让他碰到。
「啊,抱歉。」蓝老师的手停在半空,和他的笑容一样尴尬,「对了,下星期就是运动会了吧,我会帮你加油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蓝老师走远後,我还在原地思索。
……刘清壹吗?
想着想着,我快步下楼往专任办公室前去。
运动会当天是星期六,因为是假日,不少同学的家长和外校朋友都来了,再加上学校和厂商合作,校园广场设置了许多摊位,有吃有玩,打从一早生意便很不错,看起来格外热闹。
大家成群聚在一起,或坐在长椅上聊天,或在树下开心合照,或分享各式美食,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好,阿嬷,我会加油的。拜拜。」结束和阿嬷的通话,我转身往惠荪楼走去。
当我站在半点声音都没有的电脑教室时,顿时兴致全消。
学长不在吗?
也是,今天是运动会,他不在这里也很正常,虽然我总是喊他幽灵学长,可说到底他又不真的是什麽灵t,他是活生生的人,哪能时时刻刻待在电脑教室。
学长不在,待在电脑教室也没意思。我撇撇嘴,正想转身离开,却瞥见写在白板角落上的一行文字。
——我会看着你。加油。
什麽啊?
「有够可怕。」尽管明知学长不是鬼,我仍不由自主地想像一缕幽魂偷偷在暗处看着我的样子,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离开惠荪楼後,我独自在校园闲晃。
「季李!」穿着啦啦队服的黎星辰发现了我,兴奋地和我打招呼。
她身边簇拥着一群和她打扮得一模一样的nv生,那些nv生看见是我,不是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要不就是别开目光,只有黎星辰不断地朝我挥手,叫我一定要去看她表演。
「……像个傻瓜。」我笑了,也向她挥了挥手。
就像黎星辰有她的朋友,不管是谁,大家好像都有属於自己的群t。
我从来就不介意一个人。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做任何不该是一个人做的事,就连今天这种不该孤单寂寞的场合,也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寂寞。
只有我一个人。
此时此刻,我有点想跑回电脑教室,躲到那个不需要我遮掩寂寞的地方。
等等,我在想什麽呢?
我抓起手机,b自己转移注意力,忘掉这种不争气的想法。
胡乱翻找手机里的联络人清单,盯着上头某个从未拨打过的手机号码。
鬼使神差之下,我按下了通话键。
「喂?」
那方声音才传来,我便像是忽然惊醒过来似的猛地挂断。
季李,你是不是疯了啊?怎麽会打电话给他啊?
「别人才接起电话,你就立刻挂掉,这麽做是很不道德的行为。」话筒里的声音冷不防出现在我身後。
懊恼地闭了闭眼,就算再怎麽不情愿,我还是得转身面对他。
「我按错了。」我的语气镇定到不行。
薛守佑脸上写着「我才不信」四个大字。
别说他了,我自己也不信。
「高三生不是不用来学校吗?」我直接转移话题。
「我是学生会长啊,总是要来露个脸的。」薛守佑在下巴b了个七的手势,「你看,这张脸有多重要。」
真的很好意思耶。懒得理他的自卖自夸,我翻了个白眼。
薛守佑上前几步,离我更近了一些。
我不自觉後退一步,「……你怎麽知道我在这里?」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一直在找你?」
「蛤?」我傻眼,这是什麽回答?
薛守佑没理会我,只是抬手看了看时间,「季李,你应该只有参加大队接力吧?」
「嗯。」
「等我致词完,要不要和我一起玩?」薛守佑突然对我发出邀请。
当时我心里很快冒出好几个拒绝他的说法。
好几个,真的。
但也许是因为寂寞,也许是因为薛守佑好看到不行的笑容。
最後,我说了好。
广播响起集合指示,要所有参与运动会的学生往c场移动。
薛守佑和我也缓缓依照指示前行。
身为他上不了台面的绯闻对象,我如此光明正大地走在他的身边,免不了引来旁人的侧目与窃窃私语,以往的我一定无法忍受,瞪人或骂人择一执行。
可是,今天的我好像不怎麽在意。
我没做坏事,我只是和我的朋友走在一起而已。
当薛守佑上台致词,台下的人像疯了似的爆出一阵阵欢呼,即使我不明白原因,但我知道这种待遇可不是每一个学生会长都能得到,薛守佑像是被人热烈簇拥的王者,在台上的他和平时看起来很不一样,却又好像没什麽不同。
——「不论何时何地,只要你打给我,我都会到。」
我好像可以理解台下的人为他疯狂的理由。
而这样的薛守佑却在致词完下台之後,和我对赌了好几盘气枪s击游戏,输到叫妈妈。
接着,我们又一连玩了丢水球、弹珠台、s飞镖,不是我赢就是薛守佑输——没错,他输惨了,总共欠我一份章鱼烧、一支热狗、一碗豆花和一杯红茶。
看着薛守佑委屈地买来所有的餐点,我坐在用餐区笑得半si。
「笑什麽笑?」他嘟着嘴,递给我叉子,「吃吃吃,吃si你。」
「你未免太不会玩游戏了吧?」
「人总是要有一两样缺点的,你不懂……」
「老薛!出大事了,你快来!」
侯本昱满头大汗冲了过来,薛守佑和我都放下了餐具。
「怎麽了?」薛守佑起身,表情早已找不到嬉闹。
「有人受伤了!」
闻言,薛守佑也顾不得吃了。
「季李,我先走了。」他眉头紧皱,「待会的b赛,我会帮你加油的。」
我点点头,要他快去。
薛守佑眼里有抱歉,可他没再多说,很快和侯本昱一起离开了。
拿竹签戳着章鱼烧的外皮,明明是一样的食物,为什麽突然不美味了呢?
「这麽多谁吃得完……」我叹了口气,不知心里的落寞从何而来。
好不容易解决完食物,也差不多快到大队接力的b赛时间了。
来到集合地点,班上同学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我後知後觉想到应该是薛守佑的关系,有不少人目睹我们两个在游戏区玩得不亦乐乎,大概在我埋头嗑掉那堆食物的时候,谣言又往上窜升一个等级了吧?
「各位同学,就是今天了,我们所有的努力就为了今天。你们有些人可能会认为,不过就是一场大队接力,g麽那麽认真?」t育gu长神情严肃,召集全班进行赛前喊话,「但这是我们高中生涯最後一次运动会,这次的大队接力也是我们班唯一有可能得奖的项目。想像一下,像我们这样没战力的文组若能夺下设计完善为,并且纳入各方参与加入,让教师的评监得以公正有效,并使得对不良教师进行调查与惩戒。
虽然早就知道他与众不同,但亲眼看见还是不一样。
「这位同学,要不要买束花送你的家人朋友?」见我站在礼堂外头,小贩阿姨凑了过来,「我要收摊了,算你便宜一点。」
我本来想走,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抹明亮的se彩。
待我回到会场,颁奖典礼已经结束了,多数人也已离开座位。
「季李!我们在这里!」
循着黎星辰的声音望去,他们一行人就站在不远处。
包括薛守佑。
他的视线紧紧跟随着我,害我连走路都变得不自在。
「喔喔喔,这是什麽啊?」
「原来学妹不见是跑去买花了啊?」
假装没听见黎星辰和侯本昱的调侃,我手一伸,把花束递到薛守佑面前。
「给我的?」薛守佑笑问。
「不然呢?」我说,大概是因为尴尬,心脏不受控地乱跳,「……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侯本昱发出疑惑之声,「你的生日不是还没……」
薛守佑眼se使得很失败,我马上就明白了一切。
「你骗我?」我瞪大眼,不敢置信。
「我不是故意……」他放弃解释,直接道歉,「对不起。」
去你的薛守佑,枉费我那天罪恶感那麽重!
但见到薛守佑装出一副做错事的可怜模样,我就是想气也气不起来。
「算了。」我叹了口气,「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真的?」他眼睛一亮,立刻笑了出来。
「不然呢?」我不耐烦,再次把花束递过去,催促他赶快收下,「快点啦,手会酸耶。」
薛守佑笑容更深,终於从我手上接过了花。
「谢谢。」他说。
明亮的向日葵衬托他的笑容更加灿烂,b我想像的还要适合他。
「好了、好了,不要再对看了。」黎星辰上前g住我的手,「我都快饿si了,你们肚子不饿啊?」
「我请你们吃饭,谢谢你们特地过来一趟。」
「守佑,原来你有找朋友来呀,怎麽不跟爸妈介绍一下?」
一对打扮入时的夫妻蓦地走了过来,惊喜地看着薛守佑手上的向日葵,「哎呀,还有花呢!」
薛守佑皱了皱眉,「你们不是有约吗?」
「早就取消了。」薛妈妈踮起脚尖,亲昵地捏了捏薛守佑的脸颊,「谁叫我想跟亲ai的儿子吃饭呢?」
「但我想跟我朋友一起吃饭。」他眼神无奈,任凭妈妈搓圆r0u扁。
「大家一起去吃呀!」薛妈妈暂时放过自家儿子,询问的眼神扫了过来,「同学们,谢谢你们特地来看守佑领奖,叔叔阿姨请你们吃大餐,好不好?」
我们三人对看一眼,人家如此盛情邀约,怎样也不能说不吧?
於是,即使薛守佑百般不情愿,我们一行人依然接受了薛家的款待。
「本昱、星辰,还有季李,对吧?」席上,薛妈妈一一与我们对视,开心地举起酒杯,「阿姨敬你们一杯,谢谢你们替我们照顾守佑。」
我赶紧拿起杯子,以茶代酒喝了一口。
「哪里,老薛平时也很照顾我们。」侯本昱说道。
「这小子老待在电脑前面,哪会照顾人啊?」薛妈妈呵呵笑了。
「阿姨,守佑学长照顾的人可多了。」黎星辰一点也不怕生地和薛妈妈搭话,「你别忘了,他可是学生会长,全校同学都在他的管辖范围,守佑学长根本就是我们的守护神啊!」
「什麽守护神,你嘴巴真甜。」薛妈妈被黎星辰逗得笑开花,连带对她好奇了起来,「星辰你是守佑的学妹吧,能不能和阿姨说说,你们是怎麽认识的?」
薛妈妈的表情和语气很明显就是在套话。
「嗳,这个嘛……」黎星辰顿时尴尬不已,目光往我这边飘了过来。
我用力皱眉,示意她不要把我拖下水。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视若无睹,毫不犹豫选择祸水东引。
「其、其实我跟守佑学长没有很熟啦,哈哈。」黎星辰抬手就指着我说:「我会认识守佑学长,都是因为季李的关系,他们两个b较熟啦,哈哈哈。」
哈个p!熟个p!黎星辰回去就si定了!
我捏紧了手中的汤匙,只差没把它捏碎。
「喔,原来是季李吗?」薛妈妈的视线落到我身上,「那季李是怎麽认识守佑的?」
「妈!」薛守佑受不了,出来替我挡下,「你不要拿奇怪的问题烦人家好不好?」
「什麽奇怪的问题?哪里奇怪了?」薛妈妈被骂也委屈了,转头就找薛爸爸讨拍,「爸爸你看,儿子长大了翅膀y了,妈妈多问几句都不行。」
「我哪有,我的意思是……」
「学长和我之所以会认识,是因为他帮了我。」
薛妈妈愣了下,表情有点惊讶,「帮了你?你说……守佑吗?」
「嗯。」我点点头,有些不自在地坐直了身t,「那时学长只和我见过一次面,老实说,当时我对他态度并不好,我在其他人眼里也不是什麽好学生,他却还是愿意相信我,为了被误会的我和老师理论。」
直到现在,我仍然不懂薛守佑那时为什麽会帮我。
ai玩、fangdang、不值得信赖……我身上早就贴满了各式各样的负面标签,大家在认识真正的我之前,就认定了我就是那样的nv生。
只有薛守佑不会先入为主地看我。
只有他愿意相信我。
「薛守……守佑学长是我遇过最好的人,我很谢谢他。」我确实是发自内心这麽想的。
不知为何,我说完之後,餐桌上沉默一片。
尢其是对座的薛家父母,他们脸上竟笑容全失,我不由得心慌意乱了起来,「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错了什麽?」
「季李,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薛妈妈诚挚地向我道谢。
「咦?」我愣住了。
「其实守佑的爸爸和我一直以为守佑是个只顾自己的孩子。当他提出想要自己留在台湾的时候,我们对他并没有多大的期待,只要他能够照顾好自己就好。」薛妈妈抬头看向一旁的薛爸爸,「我们没有想到,守佑在某个人的心目中竟会是那麽好的模样。」
「不只是我,薛守佑他在很多人心中都是——」
「季李够了。」薛守佑一手按住我,一手摀住自己的脸,「你不要再说了,我快害羞si了。」
瞥见薛守佑红透的耳朵,我这才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到底说了些什麽,一gu难以言喻的羞耻感排山倒海而来,脸颊瞬间变得热烫。
「对啊,不要再晒恩ai了好吗?」
「薛爸、薛妈,小辈先敬你们一杯,祝福薛家早日添孙。」
「侯本昱你想si是不是!」
餐桌上的气氛欢乐融洽,直到回到家,我才注意到手机里的新讯息。
一封来自幽灵学长的讯息。
——「生物考古题有没有好好看?」
尽管帐号陌生,但只这一句,我便确认了这封讯息来自幽灵学长。
其实我对於自己很久没去惠荪楼有点罪恶感。虽然幽灵学长本来就不希望我去,但好歹当初是我si皮赖脸才得到了他的允许,现在却为了薛守佑而疏远他,我多少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如今幽灵学长竟主动联系我,我半是惊喜半是歉疚。
我们最近都透过手机讯息保持联络。一开始我还有点不好意思打扰学长,但几天过去,我发现他传讯息传得b我还勤,便没了顾虑,不光是日常问候,我也会与他分享生活中的大小事。
b起过往只能单凭运气在电脑教室偶遇,我觉得学长和我的距离变得更近了。
——「期中考加油。」
星期一早晨,我再次收到幽灵学长传来的讯息。
我很快回覆,「我会的。谢谢学长。」
搭上前往学校的公车,约莫二十分钟後,公车停靠在距离校门口最近的站牌。同校的学生鱼贯下车,大家无不拿着课本、单字卡低头猛嗑,我戴着耳机听音乐,落在队伍的最後。
音乐阻隔了外界的声音,导致我根本没发现有人追在我後方,怎麽喊都换不了我一次回头,直到他上前一把拉住我的肩膀——这一段是他後来转述给我听的,口气哀怨无b。
「薛守佑?」我摘下耳机,「你g麽?」
「我叫你好几声了。」薛守佑无奈地看我,「我在站牌那里等你,你没看到?」
我歪头想了想,「没有。」
「……是我没存在感,我的错。」他叹了口气。
「找我有事?」
「没事不能找你?」薛守佑换上笑脸,「只是想和你一起进校门而已。」
就算走得再慢,从公车站走到校门口顶多三分钟。
「走这一小段路也好玩吗?」我实在ga0不懂。
「不好玩又怎麽样,我开心啊。」他笑嘻嘻地看我。
什麽啊?我翻了个白眼,率先迈开步伐。
薛守佑长腿一跨跟了上来,信步走在我身侧。
「期中考准备好了?」他问。
「考了才知道。」我耸耸肩,「你呢?」
「期中考?」薛守佑故意哼了一声,「当然是不看在眼里。」
「臭p。」我被逗笑了,毕竟他确实有资格说这种话,「想必学测也是您的囊中之物吧?」
我本来以为他会以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回嘴,可他没有,他只是笑了笑,移开视线。
「那也未必。」
「你……」我觉得有点奇怪,却说不上来,「原来你这种人也会有担心的事啊?」
很好,又来了,季李牌的关心,别扭到爆表。
「当然有啊。」幸好薛守佑并不在意被我说成「你这种人」。
我一听,心不自觉高高提起,「什麽?」
「担心要是我约你星期六出去,你会不会拒绝我?」
……欸?他说什麽?
我停下脚步,眨了眨眼,看着身边正对着我笑的大男生。
「你没听错。」薛守佑抿唇,似乎也有点紧张,「我想约你出去,就我们两个人。」
我想去。我愿意去。我可以去。
盯着他充满期待的脸庞,我的嘴巴却说出了另一个答案。
「我……我不能去。」
「啊?」薛守佑的表情瞬间黯淡了下来,他僵y地0了0头,「是吗?」
面对他毫不保留的失望,我不知道是清醒了还是疯了,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
「我星期六要打工!」我急着解释,明明说的是实话,却好像找了一个全世界最烂的藉口,「我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工作了,好不容易有工作上门……对不起。」
最後我只能低下头,莫名觉得抱歉。
半晌,一声轻叹在我头上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只大手的拍抚。
「你又没对不起我,g麽道歉?」
「因为……」我皱起眉,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嘴笨,连话都说不好。
「星期六要去哪工作?」薛守佑转移了话题,「又要去祥光?还是去哪个地方当小天使?」
「我才不是什麽小天使。」
「不然呢?」他问。
「我……」向来有话直说的我,这一刻却迟疑了。
万大哥这次排给我的工作是在啤酒嘉年华贩售啤酒,简单来说,就是酒促小姐。这不是我第一次做这种类型的工作,我当然很清楚未成年的自己并不适合这份工作,可看在薪水很高的份上,我向来毫不犹豫地应下。
我并不觉得这份工作有哪里丢人,只是面对薛守佑眼中的好奇,我却怎样都说不出口。
「就……卖饮料的。」我说服自己,我并没说谎,我只是保留某些部分没说。
「在哪?我可以去吗?」
「不可以!」
薛守佑眯起眼,「你是不是在做什麽非法g当?」
「哪、哪有。」我毫无底气地瞪他,「总之,你别想来打扰我工作!」
闻言,薛守佑意味深长地喔了很长一声,听得我浑身不对劲,主要是我做贼心虚的缘故。
「我要走了。」心虚到我不离开不行,急匆匆地往教室走去。
薛守佑跟了上来,一下子又与我并肩同行。
他很识相,没再问我关於工作的事,让我松了口气。
依照过往经验,我们两个人走在一起向来引人注目,不过没想到竟然有人都走过一段距离了,还特地倒车回来确认的——我承认,目睹这一幕让我差点笑场,但还是送了对方一记白眼,以兹警告。
薛守佑陪我走到教室门口,依依不舍地拍了拍我的头。
「考试加油。」
「好了,你快点走吧。」我有点不好意思,故意拨开他的手。
看看他该si的人气,围观的人群都快造成交通阻塞了。
薛守佑前脚刚走,後方就有人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借过。」
我下意识退开,陈妍如背着书包走过去,却又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回头打量我一眼。
「真ga0不懂学长到底喜欢你哪里?」
「不劳您费心了,我的头号粉丝。」
「我才不——」陈妍如耳朵红了,「不管你了!」
见她气噗噗地甩头走进教室,我忍不住笑了。
……其实陈妍如也满可ai的嘛。
「善良的季李,现在连我的朋友都要抢走了吗?」
什麽?我愣住了,这才注意到跟在後头的另一个人。
「不管是学生会长,还是陈妍如,每个人都很喜欢你呢。」袁熙的声音甜中带笑,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再这样下去,相信大家很快都会知道季李有多好了。」
「你到底想说什麽?」我忍不住皱眉。
袁熙并不打算接话,她用力撞开我,迳自走进教室。
「哇,没想到袁熙还有这一面。」螳螂捕蝉,h雀在後,谢奕安咬着三明治出现,「听说她们吵架了。」
「谁跟谁吵架?」
谢奕安抬了抬下巴,「袁熙和陈妍如啊。」
「为什麽?」其实我真正想的是:怎麽可能?陈妍如向来把袁熙当成公主在捧,怎麽可能跟她吵架?
「我不清楚详细情形啦,只是听nv生们在说,好像是陈妍如翻了袁熙的东西,袁熙很生气,骂了陈妍如一顿,陈妍如被骂得很不爽,两个人就闹翻了。」谢奕安嚼了嚼口中的食物,煞有介事地摇摇头,「也不是什麽大事,nv生友谊的小船真是说翻就翻。」
耳边听着谢奕安的评论,我的目光不自觉转向教室里的她们,陈妍如正开心地和其他人聊天,另外一头,袁熙独自坐在座位上看书。
不知为何,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期中考三天一下子就过了,随之而来的是检讨试卷和成绩发布。
近期最热门的话题,莫过於万年第二侯本昱首次超前薛守佑,一举跃上第一名宝座的大消息。
星期五晚上,属於我们四个人的聊天群组响个不停。
——「我听说了!恭喜本昱学长!」
——「别恭喜太早,星期一成绩才会正式确定。」
——「哪里早?我考几分、你考几分,自己还不清楚吗?」
——「不管如何,老薛你在我心中是真正的第一名。」
——「……恶心。」
没客人的闲暇时间,我倚在柜台边上,一边读着群组讯息一边偷笑。
「远远就闻到一gu恋ai的臭酸味。」
「想喝饮料就闭上你的嘴。」抬头望向来人,我眯起眼假笑。
「闭嘴怎麽喝饮料呢?」豪哥靠了过来,招招手要我附耳过去,「预祝你分手快乐。」
啪地一声,我一巴掌就呼上他的脑袋。
「靠,会痛欸!」
「活该。」我转身去做饮料,百年不变的珍珠n茶微糖少冰。
拿到了饮料,豪哥也不走,就这麽赖在店前面和我大眼瞪小眼。
「所以,是谁?」他问。
「什麽东西是谁?」
「那个让你滑个手机就笑得像小花痴的臭小子是谁?」
「丁昇豪你是不是很想si?」
「我是在担心你啊!」豪哥表明自己的无辜,「哥哥担心妹妹被坏人欺骗哪里有错?尤其是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呆瓜,人家对你好一点点,你就咚咚咚地自投罗网。对了,是不是那个薛什麽的?那个在弱j家埋伏的时候传讯息给你的人?」
「关你p事。」我翻白眼。
「我说了这麽一大串,你居然翻我白眼,还说关我p事?」豪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好!我不管你了!你以後要是被骗、还是被分手,最好不要来找我哭!」
他说完作势要走,只不过那个速度慢到我以为他自带慢速播放。
我撑着下巴,看他能演多久。
「……你真的不叫住我啊?」果然,演不到三秒,豪哥立刻放弃。
我的反应是直接大笑,笑得他不得不回来叫我闭嘴。
「不会有事的。」我揩掉笑出的泪,「他是个好人,不会骗我。」
「哪个坏人这麽白痴会把我是坏人写在脸上?」
「重点是,我又没在谈恋ai。」
「你少骗我。」豪哥摆明不信,「我用p……膝盖就能看出你在谈恋ai。」
「信不信随你。」我头一撇,不再解释。
直到豪哥被店里夺命连环扣回去的那一刻,他大哥依然坚称我在骗他,我就是正在和某个会把我骗去卖掉的臭小子在一起,偷偷谈一场没经过他允许的恋ai。
——「你是不是在福岭街的饮料店打工?」
点开薛守佑传过来的讯息,传讯时间大约是半小时前,也就是丁昇豪赖着不走的时候。
——「嗯。怎麽了吗?」
我送出讯息的那一瞬间,薛守佑秒读。
——「可以去找你吗?你几点下班?」
不只秒读,他还秒回。
……他该不会一直在等我回覆吧?
——「十点。你确定要来?」
——「等我,不要乱跑。」
还在工作是能跑去哪里?读完讯息,我下意识关掉手机萤幕,一下子变黑的萤幕映照出我的脸庞,我突然能理解丁昇豪为什麽喊我小花痴了。
……季李你笑p笑啊?有什麽好笑的?
不过就是薛守佑闲着没事跑来而已,笑成这样成何t统?
我开始思考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然而我不论怎麽想,脑袋里浮现的全是薛守佑。
微笑的薛守佑、大笑的薛守佑、生气的薛守佑、认真的薛守佑、严肃的薛守佑、紧张的薛守佑、幸灾乐祸的薛守佑……随便一想,就是各式各样不同的薛守佑在脑海晃荡。
再想下去,我都要疯了。
九点五十六分,和店长道了再见,一步出店门,罪魁祸首就站在眼前。
「季李。」他见到我就笑了。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薛守佑手上是一把透明的雨伞。
「……下雨了?」我问,像个笨蛋。
「嗯。刚才下得很大,还有打雷。」薛守佑向我走过来,「你没听到?」
没有,因为我都在想你。
脑中突然冒出这句话,我吓得差点把自己打昏。
「怎麽了?」
「没事!」我随手指了薛守佑的雨伞,笑得很尴尬,「我、我只是发现自己没带伞。」
「没关系,一起撑吧。」
饮料店距离我家并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还是下雨的缘故,走在薛守佑撑起的半边伞下,今天的二十分钟b平时还要漫长许多,尤其身边的人似乎完全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我愈走愈觉得不妙,我的心脏简直要坏了。
因为跳得太快而坏。
「那个……」
薛守佑低下头,「嗯?」
「你来找我就为了走这段路?」我问,忽然想起星期一他也陪我走了一段要长不短的上学路,便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你到底是多ai走路?」
「重要的不是走路,而是跟谁一起走。」薛守佑没有计较我那讨人厌的口气,他的脸部线条被路灯光线晕染得很柔和,就连笑容也是,「我喜欢跟你一起走。」
他还是别说话好了。我眨了眨眼,为了保护心脏而别过头。
不过,我偷偷观察薛守佑的侧脸,他的心情倒像是挺好的。
「你来找我,是不是因为你心情不好」我乾脆直接问了。
「我为什麽要心情不好?」没想到薛守佑一脸不解。
「从第一名宝座上掉下来,不难受吗?」
「怎麽会呢?分数是公平的,输了就是输了。」薛守佑无所谓地耸耸肩,「而且,我才不在乎那个。」
他不在乎,很多人在乎。
见我不说话,薛守佑歪头看了看我。
「你在乎啊?」
「还不都是某人讲得第一名像是轻而易举一样……」
「啊,我懂了,你在乎的是我。」
不再问他是不是欠打,因为他是真的欠打。
我架起拐子撞他,薛守佑浮夸地爆出哀嚎,在深夜的路上显得特别大声。
「算我多管闲事。」我翻了个白眼,注意到雨早已经停了。
正当我想走出伞下,身旁的他拉住了我的手。
或者应该说,牵住了我的手。
我低头看了看被他牵住的手,再抬头迎上他的眼神。
「季李,你知道我今天为什麽会来吗?」
也许是被他的眼睛迷惑了心神,我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我——」
我的手机忽然响了,铃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也中断了薛守佑未完的话语。
我慌乱地从书包翻找出手机,没想到是一通阿嬷打来的视讯电话。
「阿嬷?」我傻眼地看着手机,她什麽时候会用视讯了?
薛守佑凑了过来,「阿嬷?」
我推开他,连忙接起电话,阿嬷可ai的笑脸登时出现在萤幕上。
「阿嬷!」
「看到了啦、看到了。」阿嬷笑咪咪地挥挥手,「小李子你有没有看到阿嬷?」
「有有有!」我还在惊讶,「阿嬷,你怎麽会用视讯?」
「莎哩教我的啊。」
莎哩?我皱眉,「谁是莎哩啊?」
「你姑姑帮我请的看护啦,从印尼来的,人很好很可ai喔。」
闻言,我脸se一沉。
从来没人跟我提过要帮阿嬷请看护,要不是阿嬷的这通电话,我什麽时候才会知道这件事?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出钱的人最大。
我不是不能理解,可是……
「小李子?季李?喂喂喂?啊怎麽都不讲话了?」
听见阿嬷的声声叫唤,我终於回过神来。
「阿嬷没事,我……」我话才说到一半,薛守佑便冷不防从旁抢过手机。
「阿嬷你好,我是薛守佑。」他笑嘻嘻地向阿嬷打招呼,「我是季李的学长。」
「薛守佑你有病啊!手机还我!」
我想要夺回手机,他却毫不费力地将我挡开,脸上和声音里的笑意丝毫不减。
「哎哟!吓我一跳!突然变出一个男的?」阿嬷的声音从手机传来,她嘴上说吓一跳,但我可以听出她语气里的雀跃。「那个谁,你刚刚说,你叫什麽名字?」
「薛守佑。」
「你生得不错耶。」阿嬷乐得呵呵笑,身为外貌协会资深会员的她喜欢薛守佑诚属理所当然。「你跟我们家季李这个时候还在外面g什麽啊?」
「阿嬷不要担心,我是要送她回家啦。」
「蛤?现在才几点?这麽早就要回家喔?」阿嬷立刻瞧不起我们,嫌弃已经溢出萤幕,「你们这样不行啦,年轻人就是要多去玩一玩啊!」
「阿嬷……」我都想钻进地洞了。
「我也想带她出去玩啊,可是季李不愿意。」薛守佑瘪起嘴,委屈巴巴。
「薛守佑你告什麽状!」我一拳揍向他的x膛。
未料,阿嬷听他这麽说,竟悠悠地叹了口气,「唉,我们家季李就是像到她阿公,头壳很y,很固执,不会变通。」
「就是说啊,阿嬷你也很辛苦呢。」
这是什麽惺惺相惜的对话?你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不对,你们根本还没见过面!
我在一旁简直是目瞪口呆。
可是,看着薛守佑和阿嬷聊得那麽开心,把阿嬷逗得笑声连连,我还能说什麽呢?
……算了,我放弃,我自己到旁边玩沙。
「好啦,阿嬷先来去睡了,晚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俩的通话总算告一段落。
「阿嬷晚安,下次再和季李一起去看你。」薛守佑向萤幕挥挥手。
「好好好,等你来喔。」说完,阿嬷很乾脆地挂断电话。
我赶紧拉下薛守佑的手臂,「你g麽不让我和阿嬷说再见!」
薛守佑一脸无辜,「又不是我按掉的……」
「我不管,都是你害的!」
「好,我害的。」薛守佑g起嘴角,往我靠近了一步,「你想怎麽样?」
或者不只一步,他靠近得b一步更多。
薛守佑几乎把我b到了墙边。
……敢情是把我当白痴?怎麽看都是他想对我怎麽样吧?
「不怎麽样!」我大力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人。
薛守佑明显愣了一下,急急忙忙追上来。
「季李!」
他一喊,我马上就停下脚步。
反正我根本也没走几步。
「……阿嬷喜欢吃甜的。」我si都不肯回头,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下次去台北看阿嬷的时候,你记得买个礼物给她。」
几秒过後,薛守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响起。
「好。」
薛守佑来到我的身边,继续陪着我走回家。
剩下的路程短得像是一眨眼就到了,而我还想继续走下去。
……愈久愈好。
啤酒嘉年华为期两天,b起往年,今年主办单位宣传力道加大,门票卖得非常好,所以万大哥才会临时找我来帮忙。
「季李,酒没了记得赶快回来补喔。」督导交代完,先一步出了帐篷。
我拉了拉长度只达大腿一半的短裙,一鼓作气地背起装满啤酒的背包。
这就是我的工作。
身为「啤酒妹」,我们必须背着重达十几公斤的啤酒机在会场到处走动,随时注意周遭客人的一举一动,谁的手上没酒、谁的酒杯空了,抑或是瞥见哪位客人露出了犹豫的神情,都要第一时间上前促销,只为了多卖出一杯生啤酒。
会场很大,客人很多,酒没了还要回帐篷补,一天至少得来回跑上十趟,累到妆都花了也得笑着服务客人,不过因为时薪很高,这份工作在大学生之间依然很受欢迎。
注意,是大学生。
嘉年华明定了入场年龄限制,连门票都没办法买的我,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更遑论工作。除了安cha工作给我的万大哥,这里没人知道我的真实年纪。
「谢谢两位,玩得愉快!」道别客人,我不停歇地在会场穿梭。
活动现场的气氛十分轻松热闹,参加嘉年华的客人不是几个朋友相约玩乐,就是情侣约会,多半都愿意花钱买酒,我好几次回帐篷补充啤酒时,都看见了督导满意的笑容。
「妹妹,这里来六杯啤酒!」
「来了!」听见客人呼唤,我立刻赶上前去。
这组客人是一群年约三十岁後半的男x,他们点完单後,自顾自聊得很开心,一点都不在意我。这样很好,我乐得不用与他们交流,只要负责把装好的啤酒杯交到客人手上就好。
「嗳,你的小nv朋友呢?」
「对啊,怎麽去了这麽久?」其中一名梳油头的男子起身探看,很快发现了nv朋友的身影,「啊,回来了、回来了,可能是厕所人太多吧。」
「老实说,我一直很想问你,你这个nv朋友有没有满二十啊?」
「什麽二十?」另一位男子马上反驳,「我才怀疑有没有满十八咧!」
「拜托,我没那麽无良好吗?」油头男子敲桌抗议,「不都说了她是大学生吗?我看过她的学生证啊,她只是娃娃脸,不会骗我的啦。」
尽管无意偷听,客人们的闲聊还是会传入耳中,我接连装好了六杯啤酒送上桌。
「一共是六百元。请问刷卡还是付……」话说到一半,我不自觉停住。
只因为我看见了某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你怎麽会在这里?」袁熙的惊讶不下於我。
「季李,你们认识啊?」油头男子喊着我的名字,说话的对象却不是我。
我登时冷笑,斜瞥站在一旁的袁熙。
「她、她是我的同学。」袁熙……不对,「季李」说道。
「大学同学吗?」油头男恍然大悟,向我伸出手,「你好,我是季李的男朋友。」
当着一脸僵y的「季李」面前,我扬起笑容,和她的男朋友握手。
「你好,我是……」
「我有话想跟你说。」没等我自我介绍,「季李」直接拉着我离开。
不顾男友与在场友人们的惊呼,她拉着我穿过活动会场拥挤的人群,去到会场外围一处僻静的角落。
「不好意思,我还在工作。」我甩开她的手,「请问季李小姐把我拉到这里有何贵g?」
袁熙不发一语,只是sisi地瞪着我。
怪了,被冒用名字的是我,凭什麽生气的人是她?
「还不是跟我一样……」
「什麽?」她的话声太小,我听不清。
「你和我到底有什麽不一样?总是在外人面前装得自己多了不起,结果呢?」袁熙的眼神变得冰冷,宛如一把刀向我突刺而来,「还不是穿成这样在这里卖sao。」
心口猛然一沉,有那麽一瞬间,我呼x1不到空气。
原来她是这麽看我吗?
「这是因为工作……」
「又来了。」袁熙嗤笑,化着成熟妆容的脸上却是毫无笑意,「像你这种人,不管做了什麽都是b不得已的,对吧?」
「你凭什麽这麽说?什麽叫做像我这种人?」
「同样都是谎报年龄,你没b我好到哪去!」
「你……你以为我在乎的是这个?」我不敢相信,我他妈才不在乎她有没有谎报年龄,「就算你想说你是八十岁、一百岁都不关我的事,重点是你用了我的名字!」
「用你名字又怎麽了?我是杀人还是放火了吗?」
「你用我的名字跟男人交往,还不只一个!」我大吼,气得想揪住她的衣领质问,「这两年来究竟有多少人因为你而找上我,让我陷入一堆麻烦事,你敢说你用我的名字没有错?」
这次的上班族、上次的中年男子,高一校门口的聚众事件,还有被人检举援交那一次……直到现在,我还能忆起那个男人哭着忏悔的画面。
如果她冒用我的名字没有错,那我呢?
我究竟是做错了什麽,非得承担那些莫须有的指控与罪名?
「他们发现真相之後也没缠着你啊。」面对我的愤怒,袁熙似乎不当一回事,「你不是最有同情心、最乐於助人了吗?借我用一下名字又有什麽关系!」
什麽同情心、乐於助人,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讽刺。
「你明明知道问题不在这。」
「啊,所以是因为你嫌我脏,不够格用你的名字?」
听到这麽荒谬的说法,我瞪大眼,完全说不出话来,不管如何,本来就不该冒用别人的名字行事啊,这跟够不够格有什麽关系?
「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是吗?」袁熙擅自解读了我的沉默,「早点直说不就得了。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以後不会再用你的名字了。这样可以了吧?」
袁熙的语气彷佛我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所以她在无可奈何之下,才做出了退让。
这真的太荒谬也太可笑了,我突然觉得好累。
即使我早已认清一切不可能回到过去,但当她站在我面前说出这种话,我还是会觉得心痛。
我最不能理解的是,她到底为什麽变成这样?以及她为什麽会这样看我?曲解我的每一句话与每一个反应。
我握紧拳头,深x1了口气,「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事已至此,不如做个了结。
「又怎麽了?」袁熙不耐地啧声,「要问快问!」
「那个时候……检举我援交的人是不是你?」
袁熙沉默了。
她不知道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我在心里祈祷了多少次不是她。
希望不要是她,只要不是她就好。
「是又怎样?」她不费吹灰之力地浇熄了我心中最後一丝期盼。
「为什麽要这麽做?」
如果「借用」我的名字和人交往,对她而言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反正我也没受到实质x的伤害,我可以算了;但设局和诬陷完全不是同一个层级的事。
回想起来很可悲,当时我收到袁熙的讯息,心里其实燃起了一丝喜悦。
她说要约我聊一聊,我相信了。
前来赴约的却是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外表斯文,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他迳自在我对面坐下,简单打过招呼後,便对我说了几句令人作呕的下流言语。我很快会意过来,他把我当成了某个人,他以为我是某个在网路上和他谈恋ai的nv生。
原来我满心期待的邀约,只是一场骗局。
也许是打击过大,当时的我彷佛掉入了冰冷的深水里,怔怔地看着那人的嘴巴像是鱼一样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在说些什麽。
就连脑袋和身t都好像不是我的,任由那个男人把我带到饭店楼上的房间,房门一打开,我才猛地回过神来,冲着他又是哭又是叫,嚷嚷着要报警,幸好那个男的没有强拉我进到房间,反倒吓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当他哭着求我原谅时,我内心感受到最多的,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我很害怕,怕得要si。
这件事对我造成的影响超乎想像,我开始刻意避开与成年男子相处,即使只是与他们擦身而过都会令我感到不适。
後来,我决定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就连警察找来学校,说有人举报我援交,我都不想说出真相,更不想找袁熙对质。
我宁愿当只把头埋进沙里的鸵鸟,不去面对现实,不去正视曾经最要好的朋友,竟然想要伤害我。
「……如果我说我很後悔,你相信吗?」袁熙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我是问你为什麽要这样做!」
「原因重要吗?」袁熙面无表情地望着我,我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过去的模样,「反正在你的眼里,我早就是个肮脏的人了。」
「我从来不觉得你脏!」我并不想哭,眼眶却不由自主地红了,「我一直都希望……」
「够了!」袁熙大喊,「我拜托你不要再装了!」
我来不及阻止泪水从眼角滑落,而我的眼泪彷佛验证了她的想法。
袁熙冷冷地盯着我,眼里充满厌恶。
「我真的很讨厌你令人倒胃的善良。」她说完便扭头离开。
望着她踩着高跟鞋大步离去的背影,我怎麽都想不透,袁熙和我,究竟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呢?
对我而言,明明与袁熙共同拥有的开心回忆多不胜数,那些怎麽就不算数了呢?难道只有我认为那些过去是快乐的?我甚至曾经天真地想过,上辈子的我们说不定是感情很好的亲姊妹,才会舍不得对方,这辈子又再度成为最要好的朋友。
现在想想,全是自作多情。
独自走在回帐篷的路上,四周欢快的气氛再也感染不了我。
「喂,妹妹,给我两杯啤酒。」
「不好意思,」面对走来的客人,我强打起jg神,「我这边的酒没了,我正要回去补。」
「蛤?没了?」其中一名男子眯起眼,声音大得吓人,「怎麽会没了?」
他们都喝醉了,眼神涣散,全身上下散发浓浓的酒味。
意识到这点,我後退了一步。
毕竟活动主题与酒有关,客人喝醉并不稀奇,为了避免闹事,主办单位一般都会请来保全在场巡逻维护秩序,在保全注意到之前,我只能提高警觉,不能惹事,否则依我的年龄身份,事情一闹大,我绝对讨不了好。
「真的很抱歉,能不能麻烦你们找别人买?」我客气地说。
「啊,你这样不行啦!我们是来这边喝酒的耶,你不卖酒怎麽可以?」另一名长发男子摇摇晃晃地靠近我,「不行,我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我立刻向後退,却不知该往哪里跑。
「欸你不要碰人家nv生啦。」同行男子在旁说风凉话。
「不要怕啦,大哥哥只是想跟你交流一下。」
交你妈!要不是怕给万大哥添麻烦,我早就出手了,哪会这麽窝囊?
「先生,请你不要这样。」
「不要怎样?」长发男g起猥琐的笑,一个箭步抱住我,「这样吗?」
他发出笑声,抱得更紧,下t故意在我身上磨蹭。
……又来了。
我知道,我应该反抗的。
但这一瞬间,我脑袋一片空白。与上次相同的恐慌铺天盖地而来,我突然觉得反胃、呼x1困难、寒毛竖起,眼前黑得彷佛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僵y得无法动弹。
「放……」我尝试从紧缩的喉咙挤出声音,「放开我。」
「什麽?」他恶心的气息吹拂在我的耳边,「太小声了,我听不见。」
「放开我。」
「嗯?听不见喔?」
「我叫你放开我!」我什麽也顾不得了,放声尖叫。
长发男被我吓了一跳,整个人向後弹开,「g,哪来的b1a0子这麽凶!」
我急促地喘着气,冷汗缓缓沿着额际滑下颊边。
「就叫你不要碰人家了吧。」同行男子不想惹麻烦,「好了啦,走了。」
长发男不悦地盯着我好一阵子,才悻悻然地跟着朋友走开。
「破麻装清纯。」与我擦身而过时,他低咒了一句,并大力地抓了我的t0ngbu一把。
那一刻,我脑中的理智线终於断裂了。
「怎样?舒不舒服?爽不爽?」长发男回过头,对着站在原地的我扯开猥亵的笑容,「像你这种nv生就是欠教训,我……哇靠!你g麽——」
我举起喷枪,一口气将所剩无几的啤酒全喷到他的脸上。
「不是要酒吗!像我这种nv生就让你喝个够啊!」
「g!」长发男粗鲁地抹掉脸上的酒ye,双目通红,「你是不是疯了啊!」
也许是当众失了面子,恼羞成怒的他就像是只发疯的斗牛向我暴冲而来,高高举起了手,准备往我的脸上挥落。
我自知躲不过,只能闭起眼睛。
「住手。」
没等到预期的疼痛,我愣了一下。
我缓缓睁开眼,一道身影挡在我的身前。
一个我并不希望他出现在这里的人。
「没事吧?」蓝老师递了杯水给我。
我皱眉,不打算接过。
蓝老师见状也不恼,只是笑了笑,自己拿在手上。
「你跟那个人说了什麽?」我态度很不客气。
我知道蓝老师帮了我,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但这个晚上实在发生太多事,直到现在,我也还没冷静下来,根本顾不得什麽礼貌不礼貌。
「只是好心告诉他,ao扰未成年人得坐几年牢而已。」
该说是自知理亏吗?反正我无话可说。毕竟身为一个学生,却在不适当的场合打工,不只被老师撞见,还被老师搭救,我再怎麽厚脸皮都装不出自己没错的样子。
但也就是这样了,我还是不想和蓝老师有太多牵扯。
「总之,谢谢你。」我随口道谢就想走人,「我先走了,我还得回去工作。」
「遇到这种事一定很难受吧?」蓝老师忽然拉住我,「没办法替自己出一口气很让人生气吧?旁边明明就有这麽多人,却没办法求救的感觉一定很糟,对吧?」
他说这些话是什麽意思?我忍不住皱起眉。
「如果你是想说教的话,星期一到学校再说。」我正想离开,却发现蓝老师根本不打算放手,「你这是g麽?放开我!」
「季李,你不需要这麽防备我。」蓝老师坚定地望着我,「我只是想知道,现在的你好不好?」
现在的我糟透了。
我觉得自己是个烂人,只值得被随意对待,令人倒尽胃口的大烂人。
「没事。」可我不想跟他说,「我没事。」
蓝老师摇了摇头,「我不相信。」
我几乎在瞬间被他点燃了怒火。
「你不相信关我p事!我就说了我没事!难道你一定要看到我哭、听到我说:对!我现在真的好难过!好希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吗?」我甩开蓝老师的手,冲着他大吼大叫,「谢谢,不必了,我很好!」
若要说我没有迁怒是骗人的,蓝老师充其量只是今晚压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你一点都不好。」他说。
我简直快被气疯了,为什麽他非得揭开不可?
「所以呢?我好不好又关你什麽事!没错,我不好,一点都不好!怎麽样?你满意了吗?凭什麽像我这种nv生就只能受到这种待遇、就得活该受人欺负?到底什麽是像我这种nv生?你告诉我啊,像我这种nv生又做错了什麽?」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我b谁都还要清楚,这是一道无解的题。我只是受够了他人口中那句「像你这种nv生」,光是那句话里带着的鄙夷,就足以抹煞一个人的全部。
所以,此时此刻窜上喉头的酸楚不是哽咽,只是长久以来累积的郁闷而已。
……我才不会哭,不会因为这种事而哭。
「季李,你是个很好的nv生。」
「你根本就不认识我!」
「也许吧。」蓝老师的嗓音依然温柔,「你总是说我不认识你,的确,我也确实不了解你,更不知道从以前到现在,那些随意批评你的人,让你受了多少委屈……对不起,你一定很辛苦吧?」
我不知道蓝老师是抱着什麽心情和我说对不起的。说不定他只是像驯兽师对待兽x大发的动物一样,遵循教师手册里的某段指示,安抚情绪失控的学生。
不论是什麽,我都必须承认,他触动了我心里的某个地方。
「对不起,季李。」他又说了一次。
「你……」我x中的怒火似乎已被浇熄,「你g麽和我道歉?」
「是啊,为什麽呢?」蓝老师失笑,「大概是因为我太晚才注意到你吧?」
我迟疑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蓝老师只是笑,好像不曾说过那句话。
「季李,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我,让我成为站在你这边的人。」蓝老师又一次向我伸出了手,「做为一个老师,我不希望有学生认为自己是孤立无援的。这是身为老师的职责。」
「就因为你是老师?」
「不然呢?」蓝老师微微一笑。
老师也是人,我向来不相信人。
「我不相信你。」
「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
「给了之後呢,你能为我做什麽?」我只觉得好笑,他到底为什麽这麽想帮我?就算没人帮我,我还不是一个人撑过来了,「别忘了,你只是老师,不是电影里的超级英雄。」
「至少有我在,你可以不必那麽坚强。季李,不论什麽时候,我都会在这里。」他直视着我,「当你难过、受伤的时候,都要记得有一个人会为你担心,而当你觉得再也承受不了的时候,就来找我吧。」
只要你愿意,我会成为你的避风港。
最後,蓝老师这麽对我说道。
「季李,我说……季李?」黎星辰在我眼前挥了挥手,「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啊?没有。」我乾脆地承认,立刻被赏了记白眼,「对不起嘛,你刚刚说什麽?」
「算了,反正都是一些废话,不重要啦。」黎星辰决定放我一马,却把话题转到了我身上,「倒是你,你还好吧?你最近好像常常恍神欸。」
「我哪有,我没事啊。」
「是吗?」她上下打量我,「那为什麽我觉得你很奇怪呢?」
「因为你,」我模仿她狐疑的眼神,「更奇怪?」
「你最奇怪,你全家都奇怪!」
「黎星辰。」我突然叫她,作出侧耳倾听的样子,「你有没有听到什麽声音?」
她没多想,也跟着仔细听,「什麽声音?」
「你脑袋进水的声音。」
「齁!我不要理你了啦!」黎星辰哒哒哒地跑走,不到几秒,又哒哒哒地跑回来,双手cha腰,严肃地看着我,「季李,我警告你,你有事就要说喔,不要把事情都藏在心底,我要是知道了会很难过的,知道吗?」
我还来不及回答,上课钟声正好响起。
黎星辰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和我说了再见。
其实我不是有意想要隐瞒黎星辰。不管是打工的事、袁熙的事、蓝老师的事……我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麽,也许是我仍把自己保护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面,我还没学会信任别人,做不到倾吐心中的烦恼。
即使对象是黎星辰也一样。意识到这点,我觉得很伤心。
「学长,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学会信任的魔法呢?」
我送出讯息後,被拿着下一堂课的讲义回到教室的陈妍如叫住。
「季李,我刚才遇到蓝老师,他要我跟你说,待会午休时间去学生会室集合。」
我一愣,很快联想到星期六那一天。
——「只要你愿意,我会成为你的避风港。」
那天的对话言犹在耳,我说不清是什麽感觉,但……
「奇怪,你又不是学生会的,他找你g麽?」
「我哪知道。」我瞥了一眼好奇的陈妍如,「粉丝又想关心偶像的生活了?」
「你、你少乱讲!谁是你粉丝!你才不是我的偶像!」陈妍如随便一逗就很有反应,整个人气到飞起,「我就祈祷你去那里做苦工,反正我话传到了,要去不去随便你!」
气鼓鼓的陈妍如进了教室,我不小心和一旁的袁熙对上目光,她面无表情,随即转开了视线。
……我才不在意。
手机蓦地发出震动,我朝萤幕看了一眼,又一眼。
上课钟声好巧不巧响起,同学接连踏进教室,只有我还傻站在门口。
「季李你在等什麽,还不回位子?上课了耶,你要去哪啊?」
谢奕安的呼喊被我抛在身後,我直直地往某个地方奔去。
一层层登上惠荪楼的楼梯,最终目的地是我不曾去过的顶楼。老旧的楼梯积满了灰尘,气喘吁吁的我边爬边忍不住咳嗽,足足有七层楼,要说是什麽支撑我走到终点的,一定就是手刃始作俑者的杀意了。
顶楼的铁门虚掩,光亮从门缝透出。
「薛守佑!」我一把推开门,用尽最後一丝力气大喊。
那个人正对着我笑得好生灿烂。
灿烂得让我忘了生气。
「来了?」薛守佑向我走来。
「薛守佑你是不是有病啊?野餐是什麽意思?」我还没缓过呼x1,嘴巴倒是早一步恢复运作,「ga0什麽啊?学生会长自己不上课就算了,居然怂恿学妹跷课,你自己功课好上天就不管别人si活是不是?」
「嘘。」薛守佑举起食指抵在自己的唇前,「说了那麽多,你还不是来了吗?」
「那是因为……」
「好了,过来看看嘛。」他牵起我的手,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去到顶楼的另外一边。
那是我此生看过最荒谬又最惊喜的场景。
薛守佑这个疯子,竟然在水泥地上铺了两大张野餐垫,摆上餐盘、食物和饮料,更夸张的是还有几颗绑着线的气球在一旁随风摇曳……要不是我非常确定自己的眼睛和脑袋都很正常,我一定会怀疑眼前这一幕会是幻觉。
「厉害吧?」薛守佑洋洋得意,「你觉得怎麽样?我个人很满意这个成果。」
「我觉得……」我处在惊讶之中,还没回神。
他凑过来,「嗯?」
「薛守佑你真的……」我摇了摇头,「不是正常人啊。」
「什麽啊,听起来怎麽不太像称赞?」薛守佑皱眉品味了我的评价,「你不喜欢吗?」
「我可没这麽说。」反正他都准备了,既来之则安之,况且学生会长请客,我没理由不享受一下,「你带了什麽?我肚子好饿喔。」
「三明治怎麽样?还是你想吃蛋塔?」
「吃!都吃!」千万不要小看高中nv生的食力!
不是开玩笑,虽然想想是很闹没错,但我们就这样在废弃校舍的顶楼野餐了起来。
没有草地,却有蓝天。
没有音乐,却有他和我的笑声。
看似什麽都没有的地方,却也什麽都有了。
在这里,我似乎被允许忘记围绕在身边的纷纷扰扰,不需要去想那些或恶心或伤心的事,不需要去想某个人为什麽会变成那样,也不需要去想另一对我说那些话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什麽都不需要去想,我只想待在这里。
「你怎麽会想到要来野餐?」懒洋洋地躺在野餐垫上,我以手背挡住了刺眼的yan光。
薛守佑躺在我的旁边,我只要一转头就能碰到他。。
「上星期,我不是约你出去吗?」他的声音随着风飘送过来,「那天我本来就想带你去野餐,那里很热闹,附近有乐队演奏,很多人会带宠物过去,你一定会喜欢。」
「这里也很好啊。」
薛守佑笑了,我彷佛可以听见笑声在他喉头滚动。
……太近了,他的笑声离我好近。
「那就好,我尽力让这里看起来没那麽寒酸了。」薛守佑似乎有些腼腆,「下次有时间的话,我再带你一起去我说的那个地方。」
「不,这里就好了。」我闭着眼睛,感受微风从面上吹拂过,「我觉得这里很好。」
「哪里好?」
「什麽都好啊。」我是发自内心这麽觉得,「很安静,很舒服,看得见天空,也有好吃的东西,吃饱喝足还可以像这样躺着休息,一切都很好呀,你不觉得吗?」
「嗯,很好。」
「听起来好敷衍。」如果我没闭眼,一定会翻他白眼。
薛守佑又笑了。
不知为何,这次他的笑声好像更近了。
「听你这麽说,我也觉得满好的。」他说。
我骄傲地哼了一声,「当然,我说的不会有错。」
「是啊,这里很安静,很舒服,看得见蓝天,还有东西可以吃……」薛守佑轻声重复我说过的话,嗓音愈来愈轻,「但我之所以会喜欢这里,是因为这里有你,季李。」
……太近了。
他不该在那麽近的地方念我的名字。
我睁开眼,yan光不再刺眼。
薛守佑就在我的眼前,遮住了蓝天。
「太近了。」
「没有b你上次亲我还要近。」薛守佑俯下身,吻上了我。
这次的吻和上次完全不一样。
不知道是他还是我,或者是我们,嘴唇明明紧张得微微颤抖,却依然舍不得放开,像是尝到了从未吃过的糖果,一口一口地t1an舐、啃咬,听不见任何声音,一心只想掠夺彼此的呼x1,直到其中一方宣告投降。
我推开薛守佑,心跳有些急促,脑袋一片空白。
薛守佑紧盯着我,像是不容许猎物逃脱的掠食x动物。
「……你看起来很想把我吃掉。」我说。
「嗯。」他竟然不否认,「但不是现在。」
此刻的我是不是该骂他几句,就像平常那样?
可是,我一点都不生气啊。
一点点都不。
薛守佑低着头,拇指若有似无地划过我的颊边。
「你知道这代表什麽意思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他静静地凝视我的神情。
倒映在薛守佑眼中的我,彷佛是一件值得被守护的稀世珍宝。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靠近,指尖温柔地碰触,就连眼神都是如此温柔得令人沉溺。
有些话、有些事、有些情感,不用言语就能知晓。
「季李,我……」
钟声响起,似近若远,午休时间到了,喧腾的人声远远传来,惠荪楼的魔法似乎跟着消失,这里不再那麽与世隔绝,我离家出走的理智一点一滴地回来了。
以及,那些我不得不面对的混乱也回来了。
「薛守佑,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他只给我一个微笑,「乐意之至。」
这是薛守佑给季李的特权。他总是这麽说,好像一切都是那麽理所当然。
我望着他的笑容,不自觉握紧了手心。
薛守佑和我抵达学生会室时,木门已经被人打开,代表蓝老师先到了。
「咦,守佑也来了?」他有些惊讶。
「刚好遇到就一起来了。」薛守佑泰然自若,「学生会的事就是我的事嘛。」
蓝老师笑了,「不愧是学生会长,很尽责呢。」
不同於他们两个互动自然,我站在一旁反而有些局促。
老实说,我也不确定把薛守佑带来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但我实在不想一个人来。先不说学生会室是封闭空间,我不晓得自己会不会像上次一样陷入恐慌,重点是蓝老师在星期六对我说的话,让我觉得不太对劲。
没错,就是不对劲。
我心烦了好几天,终於明白自己的焦虑源自於蓝老师。
「不过,老师是有什麽事急着处理吗?」薛守佑问道,「期中考刚结束,侯本昱也说最近很闲,我不记得有事没处理完,你怎麽会找季李来帮忙?」
「啊,这个啊,」蓝老师一点也不慌张,「其实是我的私事。」